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我爱裘小胖 作者:花曳 文案 我记得你是谁!内个圆通还是顺丰的快递小哥! 认错人很丢人吗? 答:真的很丢人。一丢就是一辈子。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司南,裘敏 ┃ 配角:虞美人,王雪,老金 ┃ 其它: ================== ☆、第一章   咋寒还暖的农历二月,枝头的残雪还没有完全褪尽。   这几年全球的气候都变得不太正常,该冷的时候不冷,该暖的时候又冻的过头。A市今年春节过后就一反常态的暖和,颇有一步入春的架势。谁知道立春才过,眼看着季节的更迭真正到了时候,一场冻雨一下,A市又收回了迈出到春天一半的脚步,重新缩回了严冬。   这样一个清清冷冷还下着毛毛细雨的周五,其实是应该窝在家里的被子里,开着橘色的台灯,手握一杯热茶看看碟或是不用动脑的小说的。偏偏这世上的事情不尽如人意十之八-九,好命的休息不是谁都有那个福气享受的,比如裘敏。   裘敏站在卫生间外面靠近走廊尽头的边上,手指下是冰冷的落地窗,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A市最繁华的路段和最高的旋转餐厅。隔着一层玻璃,外面湿漉漉的寒凉像是一部默片,听不到声音,恍惚的有些不真实。   脸颊是滚烫的,一如每次这样不要命拼酒之后的温度,是以虽然掌心紧贴那薄凉的门窗,心里却依然烦躁的静不下来。   到底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下来?除了一杯杯、一桌桌的流连,就没有更稳妥的未来在等着自己吗?想想都觉得心灰。   面前的玻璃窗映出身后那条奢华璀璨的长廊,有金光耀眼的水晶吊灯,有赭色夹金线的厚绒地毯,有浅米色带波浪暗纹的壁纸,还有一间间关着门却关不住的欢声笑语。暖气开的很足,满室的盛世华年,唯独没有的,就是冷清的寂寞。   隔着玻璃的厚度,窗外与手指对等的位置,一颗水珠悄然的滑下,掩入夜色再不见踪迹。   身后卫生间的门轻响了一声,裘敏在落地窗里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他的脸孔影像刚好在自己的指下,被掩住了容颜,只看得到挺拔高瘦的好身材。   没有面对面的尴尬,裘敏可以借着薄薄的七分酒意大大方方的打量这个闯进视线的陌生男人。   或许是刚进酒店,身上还穿着笔挺的黑灰色呢子大衣。这样想着,鼻子里好像也嗅到那边飘过来清冽的冷雨气息。   男人洗过手站直身体,面孔终于从裘敏的指端跳脱出来,清晰的倒映在黑色幕布一样的窗上。   裘敏的呼吸一窒,手指不自觉的在窗上加重了力道。   以为自己已经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却在此刻发现自己还是肤浅的紧。   那男人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面部轮廓五官分明,鼻梁挺直,眉眼舒展。乍一眼看过去是清朗帅气的大男孩,只是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淡疏离,又让人绝对不能拿他当了小孩子。   这个角度目测,约略有一八五的身高,身材恰是极好,是以做工精致的黑灰色人字呢大衣愈发把人衬托的挺拔出众。敞开的衣襟里,是一套正式的墨黑色西装,纤尘不染的白衬衫挺括妥贴,比人字呢浅一个色号的灰色领带,浮动着浅浅的银色光晕。   裘敏抿住唇,为自己放肆的品头论足而有了些小小的赫然。不过幸好,这样背对着的打量可以让她全然的放松,不至于不自在。   不过呼吸间的距离,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男子抬眼直直的望进眼前的镜子里,竟然和裘敏在玻璃窗里面毫不掩饰的探寻目光撞了个正着!   像被针扎了一下,又像是被沸油烫着了,裘敏原本像是一只舒展筋骨懒散的飘在海面上的水母,这下子被劈头逮个现形,几乎是立刻的,心脏都缩成了一团,受到惊吓的直觉反应,旋即垂下了眼睑。简直称得上是慌张加狼狈了。   瞧,这男色欣赏的,还不得被人暗笑是色心斐然啊,真是丢人~   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想要做到眼观鼻鼻观心,奈何却对上面一块手指甲盖那么大的污渍视而不见,眼前躲不开的,尽是那双似笑非笑了然的眸子,清亮直接,如同躲在暗处敏捷的猎豹,伺机而动。   似真似幻的,裘敏好像听到一声轻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可是莫名的,耳根子却红了,滚烫的包裹了一个不足道也的小秘密。   想来也是好笑,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什么样的男人和阵仗没见过?居然会被一个这样的男人瞧了一眼就乱了阵脚,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包间里那群人的大牙了吧。   怔忡间,今晚未尽的酒宴闯进脑海,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得回去。   裘敏呼口气,抬头的瞬间,恰好看到那个男子回头,目光扫向的正是自己的方向。   慢吞吞的又磨蹭了几分钟,裘敏推开包间的房门,烟气酒味夹杂着酒精刺激下的言语,劈头盖脸的冲过来将裘敏包住,不由分说。   王雪趴在桌子上,傻乎乎的笑,脸色红到可疑。   老金兀自和许志成头抵头的凑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宾主双方都是欢笑晏晏的表情,和谐无比。   听到门响,竟然是许志成反应最快,抬头的刹那端的是笑容满面,活像一尊泥菩萨。他伸手招了招,还带了些亲昵的埋怨:“小裘,怎么去了这么久?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样的酒席,吃着吃着突然多出来几个人再正常不过。裘敏走过去,嘴边浅浅的笑意:“许董,我这不是喝的急了么,出去透透气。”   头发花白的许志成站起来,他身边坐着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许司南,我儿子。”   裘敏含笑望过去,得体的笑容却凝结在嘴角,一刹那的失神。是他。那个刚刚镜中一面之缘的男子。   许志成的声音仿佛远远的飘来,带着志得圆满的意味:“司南在美国,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这不是为了帮我这个老头子,才特意回的国。来,司南,昨天在公司我跟你提过的小裘,裘敏。都市房产制片助理,金总的助手,小王雪的上司,呵呵~”   许司南伸过手,细长的手指干净清爽,指甲修剪的平整。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衬着他的白牙分外的耀眼:“裘经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裘敏也浅笑,只觉得脸上都要僵掉:“许总太客气了。”都道世事无常,又有几个人真正明了个中滋味?   “裴华那边事情太多,广告策划投放这一块以后就放到司南这边了,”许志成拍了拍许司南的肩膀,颇有赞赏的意思:“小裘啊,以后你们就不用再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喽~”   王雪笑嘻嘻的声音也加了进来:“那我以后可要天天去小许总办公室报到。”到底是九零后的孩子,喜欢就这么直不笼统的扔出来,浑然不顾是不是得体或者失礼。   一桌的人都善意的笑了,带着酒后的酣然:“小丫头看上司南了~”   王雪挑衅的目光朝着许司南迎上去,青春逼人的大无畏气势。裘敏的目光很低调的垂了下来,恰好看到的是许司南黑色的鞋尖,若隐若现的藏在白色的桌布下面。   头脑里没来由的信马由缰,许志成大儿子许裴华,刚刚年过四十,就在他们兴盛集团担任总裁,女儿叫许裴荔,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主任,没听过他还有个小儿子啊~何况还是这么年轻……   是了,听说许志成年轻的时候,很是风流倜傥,莫不是——   裘敏又抬头,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比肩而站的父子俩个。   许志成老了,只是眉眼间依稀看得到年轻时候应该也是英挺的模样,只是许司南估计是遗传自妈妈,完全的不像身边的这个爸爸。   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做了几年媒体的新闻敏感性恶趣味,呵~   “裘经理,我可等你半天了。”费嘉才似真似假的调笑:“不会是躲我去了吧。”费嘉才是兴盛集团的副总经理,四十多岁,身高和腰围差不多,横着放也是那么高。今晚这酒席上像是得了谁的命令一般,死盯着裘敏喝起来没完。原本裘敏心里还暗自庆幸许家那个难缠的主儿许裴华没来呢,这倒好,敢情是人没到,命令早下了不是。   推脱不开,一杯清透辛辣的白酒又落了喉。   “裘经理,这杯酒我敬你。”   房间里原本闹哄哄的,这不大的声音传来,却是字字珠玑,清朗分明。   裘敏抬眼,那张微微笑着的面孔生动无比,这样的表情更是让他看上去清隽无害,也难怪会把王雪一下子迷住。   “有空还要多讨教,”许司南的普通话很好,没有那种在国外呆久了中英文夹杂的说话习惯,反倒是带着一种懒散从容的京片子口音:“裘经理不要藏私才好。”   裘敏脸颊微微的热,其实是知道他没有什么针对性,客套而已。只是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先天占尽优势,随便应付几句场面话都让人颇有些招架不住:“许总太客气了,该我敬你才是。”说完才觉得自己语言的苍白,同样一句话竟然对着同一个人说了两遍,不可谓不糗外加失常。   若是叫虞美人知道了,定要取笑自己不已。   那厢王雪不依不饶,裘敏没有刻意去听,却是每一句话都清晰无比的钻进耳朵。   “小许总有没有女朋友啊?”   “还没。”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年轻就是好呀,肆无忌惮的这样张狂,虽说也是借了酒意,可是裘敏知道王雪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买衣服都是看上了就下手,绝不迟疑。   一时间有些好奇许司南的回答,裘敏拿起茶杯,装作无意的抬头瞄了一眼。   许司南这一圈酒敬下来,杯子都没放过。小半斤的白酒落肚,居然也只是脸颊有了些许的浅红,眼波流转间丝毫不见酒意,笑吟吟的放下酒杯:“我喜欢胖一点的。”   裘敏一口茶没喝完,一下子就被呛住了,又是咳嗽又是抓纸巾,端的是狼狈不堪。   瘦的排骨精似的王雪依旧不死心:“有标准吗?”   许司南那么貌不经心的随手一指:“喏,裘经理这样就很好。”   听到一知半解的广河区房管局赵局长也横插了一句:“小伙子有眼光,我也觉得裘敏好,呵呵~”   全场的焦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聚在了自己头上。裘敏一时间郁闷不已,打定主意不去接茬,不然只会被取笑的更多。   王雪垮了肩膀,苦恼的自言自语:“那我是吃不胖的体形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写了好几年的新文新发。 不会坑。 日更,晚20:00.有事提前请假。20万字左右中篇。 文字风格或许比较别扭,因为当初的设定是为了走传统出版纸媒路线…… ☆、第二章   星期五下午四点半。华美影视传媒有限公司销售部,每周雷打不动的业务总结会。   没营养,却又臭又长。裘敏清晰的记得王雪的这个形容——堪比老太太的裹脚布,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老金已经做完了总结及下周的工作安排,看了眼时间夹着包站了起来。于是那个颤巍巍的大肚子就赫然的从会议桌之下突兀的搁在了桌面。   裘敏看着好笑,转开目光轻咳了一下。   “裘敏,你再把工作具体落实一下,薛宁宁跟我走。”老金这是又约了客户吃饭,裘敏依稀记得是城市建设的那个王总。   老金大名金慧生,奔五张的人,备受酒精摧残的一张脸整年到头的看不出个清醒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都奋战在各个酒桌上,裘敏就很奇怪他的太太居然也能容忍。   爱岗敬业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说堪称楷模了。   华美影视外包了A市电视台的一档房地产栏目都市房产,做做二类的信息广告,对外美其名曰的打着台里的旗号拉赞助。一开始裘敏是想不明白的,光明正大的报出华美影视的名头有那么丢人吗?   这几年历练下来,从一个青涩莽撞的学生慢慢成长为波澜不惊的职场人,裘敏也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和是非曲折,好吧,人在江湖,总有很多身不由己。   老金出了会议室满打满算也就三分钟,这会儿的气氛已经快要炸锅了。   “我饿死了,中午的盒饭难吃的要命。”说这话的是赵明,比裘敏晚一年进来,是她手把手带起来的,业务做的很出色。   “还是先吃饭去吧,”郭喜亮也插嘴进来:“不是都说完了嘛~”   “是啊,吃完饭一块去哈尼,今天周末呢~”沈怡最爱泡吧,说起A市的酒吧会所头头是道,这家哈尼可是目前生意最火爆的一家,据说每个晚上不到十一点都会挂出客满的牌子,去晚了只能对不起。   说起来裘敏是制片助理,老金的助手,只是她也从来没拿自己当成是他们的什么小领导。尤其是郭喜亮、赵明、李思虹他们几个,都算是栏目组的老员工了,私下里相处的更像是兄弟姐妹多一些。   “王雪,你和沈怡出去看看。”裘敏合上笔记本,淡淡的吩咐。若是老金和大老板都走了,她也没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不是么。   寻味林已经变成裘敏他们的食堂了。   跟老板娘熟门熟路的打了招呼到进包间,顺畅的像是回了自己家。   或许每个小公司的楼下都有这样一间经济实惠的小饭店,默默的养护着小白领们老饕的胃口和浅薄的钱包。   老惯例的两箱雪花被搬了进来,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八卦着娱乐界那点破事。   裘敏看着眼前玻璃杯里泛黄的茶水出神。杯子洗的有些花了,壁上有明显的划痕,不知道为什么握在手里却有一种妥贴的温度。隔壁的厨房传来滚烫的油锅下菜的嘶啦声和浓郁的辣椒爆锅的香味。   今天好奇怪,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裘敏,打个电话回去请个假,难得今晚大家都在,吃过饭一起去玩玩。”李思虹给裘敏递过来一瓶开了盖的冰啤酒。   “请什么假,”裘敏嘴角微哂:“哪有那些规矩。”   赵明笑哈哈的插嘴:“那把启哥叫过来一起啊。”   “关他什么事。”裘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我跟你们去还不成么~”罗启是她男朋友,大她一岁,赵明他们也都见过。不确定是去年什么时候,罗启曾经和他们在寻味林吃过一顿饭。裘敏记得,那并不是十分融洽的一顿饭,最起码到后来裘敏后悔了,还不如当初不叫他。   说是这样说,可是裘敏想了想还是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出门给罗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罗启那边也在加班,通话信号不是很好,裘敏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加班、没事这样的字眼。   靠在黑暗的过道墙壁上,裘敏看着手机屏幕由亮转暗直至隐入漆黑的夜色。一十四秒~   她和罗启的通话时长。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两个人变得越来越无话可说?电话一般在二十秒之内,短信一般不超过五个字——   “加班,迟回;有事,开会,晚点,你先吃,别等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姻沉默症?可是分明他们还没走进婚姻。不过同居也算事实婚姻了吧。裘敏把手机装进口袋,揉揉脸若无其事的向包间走回去。   若是这样一眼望的到尽头的婚姻死水,也难怪罗启迟迟不提结婚的事情。   吃过晚饭已经九点多。   年轻人多就是能闹,两箱啤酒下去,熟悉的面孔个个跳脱的神采飞扬。   “我真的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别管我。”站在外面清冷的空气里,裘敏深吸了一口气。三月的天,裹紧外套还是能看到微薄白雾状的呵气,出了口一转眼就消散在四周,无影无踪。   “敏姐你说话不算数。”王雪嘟着嘴,不依的摇着她的胳膊:“答应了又反悔。”   裘敏凑到王雪耳边小声低语:“估计大姨妈来了~”总有些事情得下了决心去,总好过蒙着头不管不顾。月清如水,这样的夜色,正好。   “这样啊。”王雪也没辙了,抬头求助的看着大家。   “行了行了,”裘敏笑着挥手:“你们尽兴啊,周末愉快~”   沈怡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裘敏的背影大叫:“裘经理你一会儿舒服了再来啊。”   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夹杂着赵明奚落的声音:“你的嘴巴怎么总是比你的脑子快啊沈怡……”   “怎么了怎么了!我又没有说错……”   嘻嘻哈哈的轻松调笑被撇在身后,夹杂在嘈杂的汽车轰鸣声和路边店铺的促销叫卖声中,模糊的变成了一种背景音效一样的喜乐沉淀。裘敏裹紧大衣哈口气,这早春,还冷着呢。   刚走到站台,就看到一辆3路空调公交车闪着车灯放慢了速度进站,裘敏摸出月票卡,心里因为刚刚的决定有了些许的放松。   嗯,自己也要做些检讨和改正,若想要长久,不能全然的疏于打理~   眼角的余光准确的捕捉到3路车上那个站名——   西溪路。   ……………………………………………………   和罗启在一起有两年了,现在回头去看看竟然觉得是很漫长的一段路。   罗启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住在一起很多的时间,都是她在做饭他在打游戏,她在打扫卫生他在打游戏,她在洗衣服他还在打游戏。在大家看来,虽然罗启不是一个很优秀出色的男人,却也算是成家的不错人选,属于适婚男人中的香饽饽。   罗启是本地人,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A市,一路顺顺当当的求学就业,到捧了个大型国有企业办公室主任的铁饭碗之后,现在已经是躺下来打算享受人生的架势了。不到三十的人,已经有了中年人平庸宁和的面目。   裘敏是经一个校友介绍认识的罗启,吃了两次饭,波澜不兴也是顺理成章的就走在了一起,再然后就是搬过去罗启的房子同居。说起来裘敏更觉得自己提早进入了婚姻的死水状态,接过罗启妈妈手里的锅铲抹布晋级为免费保姆了。   不是没犹疑过,睡不着的时候看着窗外铺洒进来的浅淡月光,想着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虽有不甘,却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样的划过两年,罗启不提结婚,也不提未来,总叫裘敏心生沮丧,思来想去的就心灰意冷。想来他也是心有不甘吧。   天天的柴米油盐已经够无趣了,面对的还不是一个养眼又懂情趣的妙人,只是一个看上去合适的凑在一起过日子的人。这样的状态任谁看来,都会立时失了跳进婚姻的勇气。   只是裘敏想不到,这样普通沉默如同路人甲一样的罗启,居然也有偷腥被自己撞见的一天。或者说脚踩两只船还能不翻船,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觑了。   从办公楼里出来,裘敏记得自己很冷静的随手带上了那扇半掩的房门,把那幕旖旎的春光关在了室内,也省得再有冒失如自己一般的人闯进。   出大门的时候,裘敏还跟门房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师傅微笑着说了声再见。   再见,永不再见。   不过十分钟的功夫,街上竟然起了风,盘旋推动着街角一个空的易拉罐,稀里哗啦的蹭过整幅路面,最终被挡在缺了一个口子的路沿上,沉寂了下来。   原本她是想做些努力的,不过看来不需要了,做了也是无用功罢了。   想着来接他下班,或许可以改变一下目前这样相对无言的状态——   裘敏无声的笑了,伸手掠了一下额头上被吹乱的头发,竟然也感觉不到多大的痛苦。她怎么了?失恋了不是应该痛不欲生吗?   伸手无意识的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你们在哪儿,我马上就到。”   谁是笑话,谁又该在街头吹风发傻。   你卷走了那根鸡肋,就别怨我没在原地站着等你。   裘敏伸手拦下一辆红颜色的计程车:“哈尼酒吧,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案和标题,真的是渣中的战五渣…… 欢迎好提议,酬谢…… ☆、第三章   裘敏一觉悠悠的醒来,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方。   半边脸因为一直趴着的姿态而有些发麻,刚想抬起头翻身过来换个睡姿,脑袋却一下子疼的要命,天旋地转。   不敢妄动,裘敏埋头在枕头上,慢慢的等了分把钟才用极慢的速度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每日熟悉的那个小熊维尼的闹钟和褪了色的淡绿色灯罩,眼前是放大的雪白枕套和同样浆平到一尘不染的被单……   顾不得宿醉的痛苦,裘敏呼的一下子翻坐起来,整个人呆住了。   真的是酒店!!   昨晚支离破碎的记忆以无比迟缓的速度慢慢回归——   去接罗启下班,原本是想来个惊喜。结果可真是天大的惊喜,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压低到桌面的台灯,女主角被抵在墙上,只看到那漂亮的长卷发妖娆的披散下来,白皙的手臂圈在罗启的颈上,暗夜中释放出欢好的气息。   不是泼辣不顾的人,或者说还是不够爱,因而更加珍惜自己的好节气。裘敏记得自己那么冷静的站在门外的暗影里,任手指变得冰凉,任那轻飘飘的承诺呢喃话语四散开来,萦绕在周围……   “我爱你……”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只是对象不是自己而已。   难怪难怪。   裘敏记得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居然还好风度的帮他们关上了大门,避免一会儿擦枪走火的时候碰到同自己一样不开眼的观众。   后来的记忆就凭空移到了哈尼一楼的电子乐摇头吧。   她喝了好多的酒,啤酒、威士忌、芝华士……   后来,她好像吐了,又好像没有。依稀有点印象的是,自己站在男卫生间门口,逮着一个眉眼俊朗的男人喋喋不休,她还理直气壮的拿手指头戳人家——   “哎,你干嘛从女厕所出来!啊?!看不到这上面的烟斗标志吗……”   裘敏捂住脸,活了二十八年这么放肆到丢人的地步还真是绝无仅有,中头彩了。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突然的停住了,裘敏木偶一般的扭头看过去。   是很多酒店惯用的那种装修风格。卫生间和睡觉的房间是用一览无余的玻璃窗相隔的。此刻,透过落地大窗子上浅棕色的百叶帘,依稀看到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若隐若现的,看得出那男人挺拔瘦削的轮廓,浅棕色的肌肤,周身上下结实紧致,是身材好到让人喟叹的那种——   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迟钝的释放出质疑的信号。   裘敏捂住嘴巴,那声差点脱口的惊呼被压抑成了闷哼一样的声响,眼睛因为吃惊而睁的分外的大。大脑还没有做出判断,直觉的动作就是低头拉开被子。   待看到胸前春光乍泄的那一霎那,裘敏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除了一条内裤,被子里面的自己完全不着片缕。   卫生间开门的声音传来,裘敏下意识的重新趴倒在床上,鼻子压进枕头的一瞬有呼吸艰难的窒息感。她的记忆还没苏醒,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这样与一个陌生的男人裸裎相见——   “醒了还装死?”很好听的男中音,没有方言的口音,标准的京片子。为什么依稀觉得很熟悉?裘敏把呼吸调到最小,一动不动。想了想也不奇怪,昨晚在酒吧,好像自己喋喋不休的拉着他说了很久~   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低低笑声,说不出的性感:“你昨晚的彪悍跑哪儿去了?”   彪悍?裘敏觉得脸很热,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发疯到了什么程度?   看不到人,却听得到衣服摩擦时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男子是在穿衣服:“我去上班了,等你想起来我是谁,记得按你说的去把钱还给我。”   裘敏无声的咬住下唇,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后背传来一阵凉意,是裸-露在空气里面的大片肌肤。   不自在的感觉袭上心头,裘敏忍住不舒服,一动不动。   身侧的床垫塌下去一块,是那个男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裘敏的心都提了起来,屏住呼吸到肺都有些隐隐的疼。   “醒了就转过来让我看看。”男人温热的手掌出其不意的搭上她的肩头,裘敏一个不提防,差一点就跳起来。   虽然没真的跳起来,可是她身体的突然绷紧却泄露了实情。   男人笑的很开心的样子:“要我抱你吗?”   裘敏手指攥住床单,整个人因为紧张而起了薄薄的汗意,身体似一张绷紧的弓,随时准备抵抗身后袭来的威胁。   不过是隔了一个翻身的距离。   肩上的手掌烙印一样的烫进身体,直觉的抗拒那么明显。   不管昨晚自己怎么荒唐,起码这一刻她只能用这样自欺欺人的方式保护自己,像是老蚌遇到刺激就紧紧的闭上贝壳。   “算了。”男人的手滑下她的肩头,划过一个弧度从她的腰侧离开,所到之处犹如火燎平原。床垫的弹起表明警报暂时解除。   裘敏的心还没放进肚子里,身后传来熟悉的“咔嚓”一声。   是手机照相时的快门声。   “丰腴圆润,个中尤物。”男人俯身到她的耳边,轻声含笑:“给你七天时间,过期我就把照片发到你们公司的网站或者邮箱,嗯,亲爱的裘经理?”   最后一句话真的吓着裘敏了。他叫自己裘经理?他认识自己?   呼之欲出的感觉那么强烈,裘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客房大门关上的轻微声音预示着男人已经离开。裘敏却依旧一动不动。   她不敢冒险,谁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那么无聊,玩假走的游戏,结果站在那里看着她抬头时出丑的一瞬间?   房间里一下子静的出奇,裘敏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着,努力回想着自己昨晚的“丰功伟绩”。   “你是圆通的?不对,是顺丰的!我记得你姓宋!”……   “咳咳,咳……哎哟,这什么烟啊这么呛,咳……我失恋了,被人甩了,明白?咳咳……”   “我不去快捷酒店,今晚就住希尔顿……放心,昨天才发的薪水……”   “亲,我还没取钱,在卡里呢……你先垫付,回头还你……“   天!不就是失恋么,她裘敏居然拐带了一个男人到酒店开房!原来真相竟然这么的让人无地自容。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窒息之前裘敏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心虚的慢慢转身。   没人,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裘敏抱着脑袋痛苦的呻-吟一声放松身体靠在床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纠结自责慢慢褪去,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摆到眼前。   这个男人是谁?他叫自己裘经理?   肯定不是小快递,那个天天给她送包裹的大眼睛男孩一口带着煎饼卷大葱憨厚味道的山东腔。   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裘敏呆住了,她想起来了。   他穿了一件粉色白领子的衬衫,袖子自然的卷了起来,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扣,随意却是说不出的清俊帅气;   他笑起来露出牙膏广告一样洁白闪亮的牙齿,同样闪亮的还有他左耳上那颗小小的银色耳钉;   他说裘经理你也在这里?他说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去?他说你确定不后悔?   裘敏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一时间口干的厉害。   许司南那张俊俏的容颜似笑非笑的浮现在眼前。时隔七天,又是周五,她在落地窗里偷窥他仿佛还在昨天。   裘敏闭上眼睛,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   星期一,无聊的晨会。   幸好很快散了,不然这样死气沉沉下去简直让人跳楼的心思都有了。   “敏姐,你太厉害了。“王雪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一脸崇拜:”喝那么多居然都没事,你都没看到赵明、郭喜亮他们吐得那叫一个惨~“   裘敏心底苦笑,没事?自己都疯癫到拉着许司南去开房还叫没事?厉害?这个自己勉强够格,喝醉了酒居然做出那么麻辣生猛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一切记忆到酒店开房门时刻戛然而止。   裘敏的脸颊有点热,自己做的好事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裘敏,王雪,“老金拉开办公室的门喊她们:”你们俩过来一下。“   “敏姐,打赌。“王雪皱皱鼻子压低声音:”老金肯定是催咱俩去兴盛的事。哈,话说我还真期待见到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许总呢。“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裘敏的心头别的跳了一下,不自然的抿住唇没有接话。   果然。   “兴盛的事情-事不宜迟,“老金敲敲桌子:”最好今天去拜访那个小许总,你们两个见机行事,最好能约他出来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都是年轻人好沟通。“   “今天一般所有的公司都开会,”裘敏说的是实话,未可知也是想拖延着能赖一天是一天:“过两天吧。”   “过什么两天,”老金声音不自觉的加大:“就明天,明天一定要去。”   裘敏刚刚舒服一点的脑袋又开始疼了,像有人拿着一柄小锤子不轻不重的敲着。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死党虞美人,一个是她此刻极其不想面对的罗启。   说她鸵鸟也好,逃避也罢,她现在就是不想见那个男人。不是不难受,那种种的负面情绪围着她,虽不至于没顶,可是那种不舒服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不想在自己还没准备好之前匆忙的见面,然后溃败。   已经没了继续的理由,最起码自己可以转身的漂亮一点。   想想也真好笑,她是周六的上午,趁着罗启加班的空档,回去他那边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卷走的。罗启居然迟钝的到现在时隔三天才发现,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沮丧。   所以面对罗启那通貌似还比较理直气壮的质疑,她推说自己今天没时间,过两天约个时间见面再好好谈谈,把话说清楚。罗启居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瞧,没有挽留,没有追过来,看来冥冥中一切该死的都是命里注定。   这段感情回头看不到来路,抬头看不到前途,已经到了该写总结的时候了。   于是,她很爽快的答应了虞美人晚上一起腐败麻辣香锅的邀请。   说来也没什么好怨恨的,她的难过好像也抵挡不了麻辣香锅的诱惑而变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是不是说明,错误的结束才是好的开始和正确道路的修正?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梗确实有点老,不过不过,嗯,开始不重要,过程一样精彩,结局好就行了对不…… 另,有菇凉吐槽咱的女主比较千篇一律,又傻又笨又正经……额,承认…… 哥哥我还是比较擅长写各种爷们儿哈,反正菇凉们都是来看爷们儿的对不…… ☆、第四章   虞美人大名虞乐陶,标准的古典美人胚子——她妈。   不过,虞乐陶没结婚那会儿还真是用漂亮形容都嫌俗气,据说某痴情男子曾为她跳过楼,只不过从小二楼跳下来只是崴了脚脖子。   虞乐陶是二十五岁结的婚,奉子成婚,生下来之后才知道是奉女成婚。   她老公阡明是某汽车4S店的执行总经理,年薪百万。偏虞乐陶不肯在家做黄脸婆、老妈子兼职业麻将选手,自己在外面找了个小公司朝九晚五的混日子。倒也是乐的逍遥自在。   裘敏和虞乐陶的交情追溯一下足有六年——裘敏大学毕业来到A市后就开始了这段友情,虽然没有发小开始那么年代久远的时间,可是两人一见如故,也是裘敏在A市最贴心的闺蜜了。   “臭丫头你有事瞒着我!”虞乐陶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喝了口啤酒发出惬意的感叹声。   裘敏放下酒杯,唇齿间漾着啤酒花的麦香气息:“果然是福尔摩斯投胎转世,就知道瞒不过你。”也只有跟好友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说吧,”听到这样的奉承还是很舒服的:“让我老人家给你把把脉。”   “也没什么,”裘敏轻描淡写的呼口气,看来到底是吃饱了幸福指数比较高:“我跟罗启结束了,前天我搬出来了。”   虞乐陶居然没有很大的吃惊,眼皮都没抬:“早猜得到。”她一直瞧不上罗启,可是这样的事情当事人愿意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插嘴,不管多亲密的朋友也不行。   裘敏故意皱眉:“你都不安慰一下吗,怎么说也是伤筋动骨的失恋吧?”   “浪费口水,”虞乐陶毒舌本色发挥出来:“说吧,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终于让你这榆木脑袋想明白了?再说,我更关心的是,你现在住哪里去了?你的房子还在租期没法收回来吧。”   果然万事逃不过虞乐陶的法眼,裘敏感慨,却也不瞒她:“嗯,我一时头脑发热去接他下班,结果看到就两个人在办公室加班,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后面剧情就不累述了,总之,都成过去式了。至于住处,你放心,”裘敏知道好友想的什么,是以更不想麻烦她:“共南新城那边的房子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满了,我还不至于流浪街头。”去年的时候,她按揭买了一个四十平的精装单身公寓,付了首付,每个月按揭1500元。或许是她自私,也或许是预感到会有这样一天,她并没有告诉罗启,而恰好罗启也是丝毫的不上心。   “先住我那里吧。”虞乐陶跟她碰碰杯子,轻描淡写的:“不收你租金。”   裘敏心里一暖,面上却是敬谢不敏:“好不容易解脱出来,你让我一个人自在点吧。再说,有你家女儿在,我抵挡不了。”虞乐陶的小女儿三岁,长得人见人爱,殊不知这孩子是天使和恶魔的混合体,脸上挂着最最动人可爱的笑容,做出来的事都是让人哭笑不得头痛不已。   “阡明在郦城国际有套房子,就是简单装修了一下,你先住那也行。”虞乐陶是真心疼惜她这个闺蜜的。一个女孩子孤身在A市,不仅要照顾好自己,还要帮带着家里,也够裘敏受的了,万幸的是裘敏乐天坚韧的性格,不然换个小心眼的女孩子早扛不住了。   “好了,知道了。”裘敏觉得眼眶有点没出息的发热迹象,连忙打断:“要麻烦你我绝对不客气,你瞧,我现在不是把自己安置的很好?跟同事合租,一个月才500块,在地铁沿线很方便。”   既然这样,虞乐陶也不再继续,省的看上去全是矫情:“随你,再坚持一个月就苦尽甘来了。”   裘敏点头:“这次收回房子要好好收拾一下。”   “可是,”虞乐陶出其不意的话锋一转:“我怎么看你脸上桃花乱转啊,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合租的是个男生?就一个房间一张床吧。”   “去你的,”裘敏笑着推她一下:“你怎么满脑子色-情思想,哪有的事。”   “没事你脸红什么?”虞乐陶愈发觉得可疑,潜意识的八婆倾向复苏抬头:“说来听听嘛,都不是外人,我是过来人,你瞒不了我~”   裘敏一迟疑的功夫,像是默认了一样。更是让虞乐陶乐不可支,兴奋像是彩票中了奖。   “都是成年人了,偶尔犯个小错也不奇怪是吧,”裘敏颇有点难以启齿,即使是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跟同事去酒吧喝多了,捡到一个男人。”   “然后呢,”虞乐陶的脸凑的太近,在裘敏的眼前简直放大到了“叔可忍婶不可忍”的地步。裘敏伸手推开虞乐陶的脸:“真受不了你,谁结婚前没做过点荒唐事……”   “我没有,”虞乐陶举手:“不过很遗憾。”   裘敏哈哈大笑,心情舒畅到不去想今天一直让她头痛的两个男人:“有友如你,夫复何求!来,干杯!”   虞乐陶一口干掉杯子里的啤酒,意犹未尽:“哎敏敏,你跟我说说好不?什么感觉啊?刺激吗?那个男人帅吗?”   帅?真帅!裘敏眼前浮现许司南那张清俊温和的面孔。“感觉——”裘敏故意抻着不说,看着虞乐陶抓耳挠腮心痒痒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笑死我了。”   “你不是耍我吧。”虞乐陶看她笑的奸诈,恍然大悟:“你个死丫头!”伸手就去抓她痒。   裘敏一边笑着一边躲,也不解释。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呢,不是她脸皮薄,确实她也开不了口。既然虞乐陶误会,也正好不用辩解了。   怎么说,终究是自己做的太出格了。   ……………………………………………………   “王雪你等我一下,我的采访本落在小许总办公室了。”裘敏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颗心却开始不争气的噗通噗通乱跳,往回走的脚步有点发软。   她还记得刚才那么想要公事公办的摆出姿态,却在推开那扇门后,迎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完全破功。   办公楼里暖气开的很足,裘敏觉得整个脑袋热气腾腾的,更加的思维紊乱。   站在那扇黑胡桃木颜色的木门前,裘敏伸手到包里握住了那卷快要汗湿的钞票,一共2000元。想来有点心疼,只是自己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何况还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裘敏闭了下眼,一半的工资就这么没了,说无所谓真是虚伪。许司南居然还选的1688元的江景行政大床房!这么奢侈!   脑海里只是浮现他的名字都像是牵动了某根细小的神经,一扯一扯的跳动着。   屏气凝神的轻轻叩了两下,听到回应后裘敏立刻的推开了门,不给自己退后的藉口。   许司南抬头看到是她,一点意外都没有,哪怕是装都懒得装的样子。   裘敏盯着他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觉得自己下面要说的话简直难以启齿。   不过,既然难以启齿就不说好了。裘敏快步走过去,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来意。   许司南看着那卷形态可疑的钞票,面色不改:“嗯?”   裘敏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一下,面上却是平静的甚至称得上温顺,吹下眼睑降低声音:“钱还给你,照片可以删掉了吗?”   许司南看着她,半晌没有开口。一支签字笔在手里转啊转的。   扑的一声轻响,签字笔掉在桌子上,裘敏的心一拎,看着那只兀自转了半圈才停下来的笔不说话。   “裘经理,你决定公私不分了,嗯?”温和的听不出半点倾向的话语。   这话让裘敏脸上挂不住兼不知如何作答:“我想,很简单就能处理好的事情,不会占用你几分钟的。”   “这样不妥,”许司南慢条斯理的:“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这里,刚刚我们谈的是广告投放的计划事宜,是吗?”   裘敏听明白了画外音,一张脸顿时火烧火燎的,像被迎面掴了一巴掌。想我裘敏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跟你要广告!只是短处被人捏在掌心,再怎样这火气都是发不出的。   伸手拿回那卷失败的钞票,裘敏平静的抬头:“那么,请问小许总今天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饭资就当拐你上床的利息钱好了。   “你请我吃饭?”许司南径直看着她,明亮的眼神让裘敏不自在的避了开来。   这还是第一次,裘敏这么清醒的单独面对着许司南。虽然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可是要做到若无其事真的很难:“我请,个人的名义。”   “OK,赏脸。”许司南痛痛快快的点头应允:“时间,地点。”   看了眼他桌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琢磨着今天下午老金应该不会再开会,裘敏转眼又开始心疼荷包,咬咬牙就当为服务业的繁荣做贡献:“六点,竹海路天桥下的麦当劳。”   许司南怪异的看着她:“麦当劳?”   裘敏厚着脸皮点头,很镇定的回答:“是啊,可以吗?要不,旁边有家肯德基也行。”   “不吃快餐,”许司南断然否决,手指敲敲桌子像是下命令:“我晚上要吃泰国菜。”   泰国菜?没搞错吧,贵的要死!难不成自己这个月都去喝西北风度日?   “听说中山路才开一家泰美餐厅,就那里好了。”许司南完全无视裘敏发绿的脸色:“你先打电话过去定个位置,请客要有个请客的样子。”   裘敏咽下到嘴边的话,自认倒霉的转身,权当被狗咬了——   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还觉得他是斯文有礼的男人?许司南是变相怪杰吗?还是自己眼拙,把灰太狼当成了喜羊羊?   看着裘敏垂头丧气的背影,许司南嘴角扬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奸佞,像是一只看着猎物的小狐狸。    ☆、第五章   一千六百八十八元不省人事的一夜春宵,五百元房租,一千五的银行还贷,还有一会儿不知道多少的饭钱——保守估计也得三百。裘敏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出账约略四千元。那么进账呢?   本月工资收入三千八,单身公寓租金收入一千二~   正负相加,还有一千左右可以吃饭度日,万幸,不用喝西北风了——   等等!   裘敏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单身公寓那边还有人家房客的押金呢,这回收回来不租了,押金一千二得退给人家。负债二百元!   这下不仅要喝西北风,还得举债度日。   该死的许司南,该死的罗启,该死的混蛋男人们!   裘敏不喜欢骂人,只是这种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退的感觉实在让她不舒服。   虽然,骂人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对面的许某人吃的高兴,看那一脸无辜的浅笑晏晏——   “你不吃东西,干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许司南悠哉的用餐巾沾了一下嘴角,不急不迫的样子:“秀色可餐?还是你要减肥?不过说实话,你还真是不瘦——手感很好。”   裘敏忍住把冬阴功汤泼过去的冲动,轻扯了下嘴角:“秀色可餐?你觉得自己是奶油?减不减肥跟你没关系,”原本到了嘴边的那个小男生的称呼堪堪咽了下去,可还是把裘敏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对,摆好位置站好队,别自己给自己任何莫名其妙的旖旎幻想。其实她早该明白眼前这个许司南不是初见时自己定义的许司南。何况既然说明白了公私分明,她这会儿下班时间也犯不着装小媳妇低声下气:“记得一个电影上面有几句话很有道理,大意共勉:1、过去的不许提,2、以后不继续,3、工作以外不接触。那天晚上我醉了很抱歉。房钱还你,这顿饭就当利息好了。”裘敏翘起嘴角,客气而疏离:“还望小许总成全。”   许司南不阴不阳的笑笑,细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剥了一个咖喱虾放到嘴里很享受的吃下去才慢悠悠的开口:“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某人说要包养我。”   裘敏尴尬的笑笑,像是被一针戳破的气球:“那个,酒后失德,胡言乱语……”原来自己还曾许下这样叹为观止的诺言。   气势上顿时矮了半截。裘敏把眼前整整齐齐的2000块推过去:“房钱加押金,都在这里,你点一下。”   许司南看都不看,犹自拿了一只虾子开始剥:“一会儿去酒吧坐坐?”   裘敏怔了一下:“不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希望那件荒唐事此时此刻终结于这里,再无番外。   “放心,我请客。”许司南指指桌上的那叠钱,笑的灿烂又无辜。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幽黑的眸子波光潋滟,像是有一汪湖水轻轻的漾了开来。若是谈判,想必能够轻松拿下对手。   “不去。”裘敏很庆幸自己还算立场坚定:“请问现在可否方便把照片删掉?”   “行啊,”许司南云淡风轻的点点头:“等我吃完饭。”   裘敏恨得牙直痒,心里开始琢磨一会儿删了照片要不要无所顾忌的踹他两脚解了恨再跑。可是低头看到今天穿的高跟鞋,貌似跑不快,想想也只能算了。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现在看来像个笑话。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多么正确,简直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个服务生从旁边走过去,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裘敏面无表情的看回去,那个服务生瑟缩了一下,连忙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后场。   在旁人眼里,两人这个样子估计看起来像极了一对怨偶,不是谈分手就是闹离婚。而自己看上去应该是苦大仇深的受害方。   “你结婚了?”许司南没头没脑的跳出一句问话。   “没。”裘敏在下意识的回答之后开始懊恼。听起来像是某种暧昧的暗示。   “哦,那是失恋了。”许司南点点头:“这把年纪失恋确实挺郁闷的。”   裘敏很想把手边的杯子丢过去,心底那个踹他两脚的念头再度复苏:“真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郁闷的自觉性。”这刻薄的许司南。裘敏在心里更坚定了刚才自己提出的那三条。这样的男人,就算长成一朵风华绝代的牡丹花,肯定也是连花瓣上都带着暗刺的,除了必需还是绕着走比较好。   “看的还挺开,”许司南笑了两声,伸手不紧不慢的将桌子上的钱又推了过来:“看你那么心疼,我也不好意思收这钱。”   裘敏一闪即逝的犹豫落在许司南的眼里,于是下一秒——   “照片留个纪念好了,钱你拿回去。”   裘敏的手指在桌下攥紧了桌布,旋即又松开:“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小钱,只是借了你的断没有不还的道理。是我犯错在先,也该我道歉……对不起。只是我认为,还是就此结束比较好。”裘敏觉得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竟是被自己的话弄的恶寒不止。   许司南今天是从公司下了班直接过来的,西装笔挺一丝不乱。看上去完全是写字楼意气的职场精英,跟那天在酒吧的倜傥风流样完全的对不上号。倒是跟初次见面那天一类的着装风格。   只是裘敏不得不承认,这个许司南不管哪一面,都是俊逸迷人到让女孩节节溃败无力抵抗的,幸好自己过了那种肤浅的花痴期——好吧,就算还是有点以貌取人,起码她也学会了不动声色。   许司南撑着头看她:“我觉得你挺有意思。”   “我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裘敏否认。一般情况下,一个男人说一个女人挺有意思绝对是有潜台词的。   许司南扑哧一声笑了,人畜无害的无辜样,看过去让人心神一荡:“怎么?你这么讨厌我?”   “哪有,”裘敏避开他的笑容,这厮的笑容太有杀伤力,自己都知道他的本质了居然还会被那笑容晃了眼睛:“像许总这样,怕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会选择太多花了眼,怎么有人会讨厌你……”倒也不全是奉承。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许司南的思路跟的很紧。   裘敏只觉得脸上一热,含混的带过:“这个,对了,我们同事王雪倒是很仰慕你。”   说完又是一阵恶寒,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吃胃药了。   许司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将手机扔到她面前:“你删吧,省的总这么违和的恭维我,听的我恶心。”   裘敏看到手机眼睛一亮,也顾不得他的揶揄和是否措辞不当,伸手之快就怕许司南一后悔再把手机收回去。   iPhone4S黑色款。虞美人用的就是这款手机。   很快找到图片,那天早上旖旎缱绻的气息仿佛透过屏幕传递了出来。裘敏按下删除确认,心底一阵轻松。   其实许司南的手机图片很干净,基本上什么都没有。连现在时兴的不管男女都自恋的大头自拍照都没有。只有几张随机的风景照。   许司南接过手机,很随意的晃了晃:“你确定删完了?手机我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了。”   裘敏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安。想必他也不会费那个心思再去电脑里备份什么的。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可恶表情:“删了就是删了,我还没那个闲心再去导到电脑里。”   裘敏脸一热,心里却是卸下一块大石头,轻松无比,面上也恢复了几分客气和距离感:“许总慢吃,我结帐先走了。”目的达到,她也懒得再虚情假意的周旋。   许司南浅浅的笑,眼睑垂下看着自己的盘子。明明是清淡到快要看不出的笑意,却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令人怦然:“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裘敏觉得自己被电了一下,手脚都酥了。男色的电力果然强大无比难以抗拒,有心算无心,她依然没有胜算:“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司南抬眼看了她一下:“还真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也太无情了吧。”   裘敏面上无动于衷,心底却是起了警惕之心。   许司南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照片删掉了,你可别再说我威胁你。坦白说,我觉得你挺有意思,恰好我们两个现在又都是空窗期,所以,”许司南停了一下:“有没有兴趣维持一段时间这种关系?”   “没兴趣,”裘敏的反应是立刻的,心跳也跟着不争气的加快了律动:“我对小白脸兼幼-齿没感觉。你的杀伤力对我没用。”   “是吗,”许司南笑的绝对不怀好意:“不试试就直接拒绝了?”   裘敏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下一下跳的疼,脑袋涨的厉害。照片已删掉,也犯不着这会儿再跟他一样犯浑,径直拎了包站起身:“我先走了。”   这样的人,客气都免了。   许司南居然没阻止她,也没意料中的说些什么,就那么悄无声息的。   也是,外表那么玉树临风气度倜傥的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怎样也是要保持好形象的。   不知道为什么,裘敏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忍住回头的冲动,以最快的速度交钱走人,连发-票都忘记要了。   不是周末,街上也比较冷清。中山路是A市寸土寸金的商业圈,餐饮娱乐购物鳞次栉比。此刻在夜色中都已经亮起了霓虹,旋转闪烁,色彩纷呈的犹如不夜城。   裘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很累。应对许司南一个人会觉得比面对一大桌子的客户还要困难。万幸的是总算结束了,一切都将要迈向一轮新的日程,以往不好的统统丢掉,轻装上阵,好日子才刚开始。   自己等的27路公交车来了,裘敏揉揉眉心抬脚上车,在空落落的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车子晃了一下起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回头。渐远的泰美餐厅门口,只有彩虹灯和白炽的招牌寂寞的闪烁着。可是,为什么心里感觉这么的不安?   手机滴的一声提示有短信。裘敏滑开屏幕。   一段音频?   “嗯……哦……别这样,痒——”十秒钟,可疑的暧昧声音戛然而止,裘敏的脸一路滚烫炙人的烧到了耳根。   幸好后排没人。   忍住跳下车回去餐厅的冲动,裘敏攥紧了手机,用力到关节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  撕掉画皮的许司南是不是可爱一点? ☆、第六章   周三下午三点多,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心生倦怠。裘敏正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身边的王雪叽叽喳喳的吵的她脑仁生疼。   “敏姐,昨天那个地产共赢圈的聚会来了好多的人呢,仁科地产的王总,东广置业的胡总,置家地产的周总,还有兴盛的许总,可惜啊,”王雪拉着长音遗憾连连:“不是帅气迷人的小许总,是中年大叔许裴华,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大许总。只是你说说这亲兄弟两个差别咋就那么大呢?一个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另一个嘛,倒也勉强称得上天使,只不过下凡时脸先着陆了。这个许裴华好像不是什么好鸟哎,跟那个日报的郑闵闵打情骂俏,肉麻兮兮的。我看啊,跟老金算是气味相投。别说,他俩站一块还真像哥俩,嘿嘿……”   手机响,裘敏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变成了拒接版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滑开了接听键。   “晚上六点半,国贸百货门口。不许迟到。”这话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去,不是闺蜜相约逛街,就是男朋友霸气的约会。只可惜,裘敏这两样哪边都没占全,她是被黄世仁逼着做苦力的杨白劳。   “我不太舒服。”裘敏底气不足的抗议了一句,其实她也知道说了等于白说,可总要争取一下。   “那你是不来了?”似笑非笑的语气从话筒里传过来。   裘敏落后两步,不去看王雪好奇的眼神,伸手捂住话筒压低了声音:“去,我哪能不去。”小辫子还揪在人家手里,她哪来那么硬的骨气?   “我就喜欢裘经理的识时务,”刚被王雪无限向往的小许总笑笑的声音传过来:“那么一会儿见。”   “帅哥?”小王雪好奇的挤挤眼睛。   “变态男。”裘敏面不改色的把手机扔回包里。   快下班的时候,裘敏还是接到了一个让给她不舒服的电话。   是罗启。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非要今天见面说个明白,毋庸置疑的语气。那架势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只可惜,裘敏一点都不想配合他这出戏。   推是推了,可是裘敏还是不可避免的给恶心着了。怎么听,好像是自己成了过错方。他怎么能理直气壮到这种地步?不会心虚吗?   这个电话让裘敏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的郁结,只想着回家去蒙头睡上一觉。   只可惜,她目前还是得罪不起许司南的。   裘敏迟到了五分钟。她故意的,就是想挑衅一下那句不许迟到。   到达国贸百货的大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大楼的霓虹已经亮了起来,招牌上那块巨大的LED屏幕正热热闹闹的放着球赛,一片喧哗,毫不寂寞。   国贸门口游人如织,裘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许司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扎眼了,想淹入人群都很难。何况玉树临风气质无双的小许总身边还围绕了数名看上去想要搭讪的女孩。   骚包男。裘敏腹诽。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慢吞吞的走过去:“请问许总今天有什么指教?”   “你饿不饿?”许司南居然没有发火,渐沉的夜色中居然还模糊的看到一抹笑意。   “不饿。”裘敏才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许司南要请自己吃饭。   何况看到他就没了胃口。裘敏闷闷的想,长此以往,说不定还真能实现自己瘦下去的愿望。   “那走吧。”许司南转身进了国贸,留给裘敏一个洒脱帅气的背影。   “逛商场?”裘敏喃喃。买衣服?也说不定是内裤。   面不改色的跟上,裘敏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许司南今天穿的深铁灰色的休闲西装,浅米色休闲裤,愈发显得他肩宽腿长,姿态风流,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从容自在。   四楼男装部。   “这件,还有那件,我喜欢比较修身的,颜色干净的。那个牌子我不喜欢,还有衬衫只要法式袖扣那种,毛衫我不穿高领的,V领和圆领都能接受。衬衫领口是40的,外套要比身高小一个码,要一八零的,裤长三尺二,腰围二尺四,鞋子是四十二码,休闲鞋可以小一个码——”   裘敏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你的信息我不感兴趣,你得跟专柜小姐说。”   “呵,”许司南轻笑一声,看都不看她的径直拿过一件西装:“这件怎么样?”   “不知道。”裘敏不配合的转开眼。这件标价一万二千八百元的西装,别的不敢说,价格可真讨喜。   专柜小姐很贴心的走过来,笑容可掬:“这件是今年的春季新款,跟法国同步上柜。先生喜欢可以试试,穿上才能让女朋友看出效果啊是不是。”   “谁是他女朋友?”裘敏立刻的反驳。   许司南脱下外套很自然的扔给裘敏,在专柜小姐的殷勤伺候下穿上了一万两千八:“她是我秘书。”   “我是他阿姨。”话出了口,裘敏有点后悔,听起来有种调情的味道。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说出这样的话。剜了一眼镜中的许司南,心里恨恨的。   虽然这个人很自大,可是凭良心说这件西装穿在他身上还真的很妥帖圆润,每一个线条都那么流畅自然,竟是比套在橱窗模特身上还要生动几分。   “小阿姨。”许司南亲昵的用肩膀碰碰裘敏,一张俊脸是憋不住放大的笑意:“怎么,生气了?”   板着脸走在前面的裘敏懊恼的要死。刚刚离开专柜,许司南言简意赅的给她解释了一下小阿姨的含义——   通常情况下,他家老头子在外面的女人,遇见的时候都是这么介绍,司南,我儿子;某某,你小阿姨~   裘敏不说话,心里堵的不行。既气自己的不经大脑,又气许司南的刻意捉弄。   许司南在身后闷笑不止,那低低的笑声让裘敏恨的牙直痒痒,无名火起。   猛的站住脚,裘敏转身语气不善:“笑完了么?没事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嗯,咳咳,”许司南努力想止住笑意,奈何刚抬头看到裘敏板着的脸就噗哧一声又笑了起来,居然还伸手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我真是愈发的喜欢你了。”   裘敏不提防一下子给捏个正着,恼火的不行,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还要维持淑女的形象:“许司南,你有完没完?”   许司南伸手揽住她的肩:“不说了,生气长皱纹。先吃饭去,我饿了。”   裘敏不肯走:“吃饭再说,那个录音能不能删掉?”   “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许司南手不松,两人就那么姿态暧昧的站在电梯口:“现实的女人。”   “谢谢夸奖。”裘敏十分不习惯他的拥抱,想要挣脱却是未果:“我凭什么饿着肚子在这陪不相干的人逛商场?”   “所以我说去吃饭,”许司南的思维方式果然很强大:“何况我们怎么能说是不相干的人呢?我们是那么亲密的人~”说完还不忘附送一个笑容来加强视听效果。   “许司南!”裘敏受不了他的厚脸皮,自己却先脸红了。呼吸间盈满了许司南身上清爽的气息:“你没诚意那就不谈了,我要回家。”   突然的转身才换来片刻的身体自由,下一秒许司南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瞧这珠圆玉润,我猜二尺三?”   简直是送上门来自取其辱。裘敏脑海里浮出这句话,脸上再也挂不住:“许司南,我要翻脸了。”   “不说就是,”许司南笑意未泯,却也知道欲速不达的浅显道理:“其实我是想说,抱起来真舒服——”   眼见着裘敏要发飙,许司南很快的松手,放缓了语气:“先吃饭,边吃边谈。”   这真不是一家令人愉快的餐厅。   倒不是说这家的东西难吃。相反,这家餐厅味道好份量足价格小贵,是裘敏原来最喜欢的餐厅之一。   只是,这家和美餐厅因为自己和罗启的分手而变得面目可憎,地理位置也由最好变成了极差。谁让它恰好在罗启单位的楼下呢。而且,这里还是原来她和罗启经常光顾的地方。   裘敏呼口气,努力放开心里的不愉快。   想必许司南还没那未卜先知的本领,专门挑了这里给她心里添堵。   “在网上搜了一下,这家的评价不错。”许司南很随意的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跟着领路的侍者向最里面的角落走去。   今天不是周末,门口没有等座的食客。换做周六日,他们没这么好的运气可以长驱直入不用等待。不过就是这样,宽敞的大厅里也都坐满了大快朵颐的食客。高朋满座,笑语喧哗。裘敏一路走过去,竟然一张空桌子都没看到。   空气中弥漫着辣椒花椒的辛香,那么熟悉。   “你喜欢吃辣?”裘敏不想给自己胡思乱想的空间:“这家做的是改良的川菜和湘菜。”   小小的惊愕。居然侍者领的位置是一个情侣卡座。   和美这样的小卡座一共四组,据说有人提前一个礼拜预定都被告知订满了。   如果不是知道许司南刚从美国回来,且绝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裘敏几乎要以为这个位置会不会是他为了取悦自己而特意找关系订的。   这个情侣卡座很有意思。周边是用人造的花叶圈起来相对隐蔽的空间,一张浅棕色的小圆桌,靠窗的一边是两张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藤编座椅,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特别定制的,两张椅子是连在一起的,交接的地方像是两只含情脉脉的双手。   左手握右手。裘敏心里蓦地就生出这句话。想必围城里面的人是没这份浪漫心思的。罗启原来就很怕预定的麻烦,两年相处下来竟是一次都没坐过这个卡座。   坐下以后不自在的感觉再次泛滥,裘敏不着痕迹的往远离许司南的方向挪挪。虽然是徒劳的无用功,可是心里上舒坦了一点。   “这地方还挺有意思。”许司南打量着这个小小的空间,身体放松的舒展开,一双长腿差点伸到包间门外:“就是太小。”   “这种地方不是五星饭店,也没有特级大厨,”裘敏撕开湿纸巾专心的擦手,右手中指的指腹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黑墨水,是下午写报告时那只习惯性漏水的水笔闯的祸:“来的人就是图个口味不错,经济实惠,是工薪阶层吃饭消遣的地方。”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裘敏的鼻子里飘进许司南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很是干净清爽。   香皂?像他这样再清楚不过知道自己外在优势的男人,竟然只是香皂味道?   许司南拿过菜单胡乱的翻了两页,啪的一下子丢给裘敏:“你来。”   “我不点。”裘敏碰都不碰菜单,深呼一口气:“许司南,这一点都不好玩,请问你要怎样才肯——”裘敏把“放过我”三个字咽下肚子。这个词未免太自作多情:“删掉那些无聊的东西?”   许司南看到门口脚步匆匆的服务生,眼明手快的挥手进行拦截:“点菜。这个,”许司南把菜单原样丢还给侍者,手指轻扣了下桌子:“招牌菜每样一份,只要这张桌子放的下。”   疯了吧。裘敏怀疑的看着他,和美的招牌菜足有二十几道好不好。   脑海里突然像是给雷劈过一样的雪亮,裘敏果断的抢过菜单吩咐服务生:“霸王牛蛙小份,狂辣的,水煮鱼,手撕包菜,干煸四季豆,紫菜蛋汤。就这样。”   “四瓶啤酒,冰的。”许司南笑的很灿烂,看在裘敏眼里却是一阵烦躁。   “好了,可以说了吧。”裘敏实在没心思跟他在这儿坐着“卿卿我我”。看着服务生很快的拿了啤酒过来:“我不喝酒。”   许司南不置之否的挑了下眉:“那个录音,我过两天听腻了就删掉。还有件事,”许司南慢慢敛了笑意,只是眼角眉梢依旧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刚才说的尺寸都记下了?这是信用卡,”许司南从皮夹里取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放在桌上:“我不喜欢去商场,可是衣服还是需要打理。所以只能麻烦你。“说着麻烦的人却是一脸的坦然,完全没有愧疚或是感激:”商务谈判用,或是休闲穿,我会告诉你。这张卡额度十万。”   裘敏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张卡,心里泛起荒谬至极的感觉。这摆明了就不是结束的态度。   真当自己是脑筋不清楚的女人吗?   “不会让你白辛苦的。”许司南倒了两杯啤酒,云淡风轻:“每个月佣金三千,你直接从卡上刷。或者还有什么要求你提就是了。”   裘敏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拎起包准备走人:“看来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她不知道他提这样的条件意欲何为。只是她懒得揣摩,也不想再牵扯。一方想要快刀斩乱麻,一方想要拖泥带水,这样的状况如何还能继续下去?   许司南也不生气,拿着手机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喘息的呢喃细语倾泻而出:“痒,呵呵……别……你要记住我,呃……都市房产……裘敏……”许司南的手机简直就像是潘多拉的百宝盒,想要什么都能找出来。总能在关键时刻精准的打到裘敏的七寸。   裘敏怔住几秒,讪讪的重新坐下,硬着头皮拿起信用卡:“那我却之不恭了,谢谢小许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不想撞的头破血流,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原本刚才还想着有骨气一点随他去,不过就是一段暧昧不清的录音罢了。这会儿再度倾听,只觉得分外刺耳。裘敏苦笑,她还真不是豁出去的性子。   许司南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加深:“怎么这么见外,叫我司南就好了。”   裘敏低头,刚好上菜的服务生解了她的围:“吃饭吧,你尝尝口味合适不合适。”   上桌的是狂辣的霸王牛蛙。据说,和美的狂辣是A市出了名的,堪比前两年风靡一时的那个变态辣的疯狂烤翅,能把人辣出眼泪。   许司南倒没急着下筷子,拿起啤酒杯碰了一下裘敏的:“重回A市,感谢你的热情相待。”   简单的一句客套话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裘敏绯红了脸,只想着不能端这杯酒坐实了暧昧,却头脑一热说了不该说的话:“特殊情况,不能喝酒。”   “嗯?”许司南亲昵无比的凑过来贴在她的耳边,暖暖的呵气吹拂着发梢,一直痒到心底:“我还以为你那晚中奖了。”   裘敏还没来得及反应,半敞开的门口就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声:“加班?原来今晚另有精彩安排。裘敏,不介绍一下吗?”   裘敏头都不抬,就能听出来这来者不善的语气属于某个她今天推脱不想见的人。   苦笑连连。今晚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居然就真的碰到罗启了。    ☆、第七章   心里再怎么不舒服,裘敏也不想在罗启面前表现出来。是以连站起来客气一下都省了:“既然你看到,我就不用解释了。”   罗启的愤怒来的意料之中:“不如解释一下更好。”   裘敏看了一眼饶有兴味的许司南,面无表情:“新欢。”然后又看向罗启的方向:“旧爱。”最好把这两个人都恶心着,一起滚远点才好。   许司南赖在裘敏身边也没站起来,懒散的放松状态:“你好,前任。”   罗启果然没有很深的道行,看得出的气愤异常:“裘敏你脚踩两只船?真让我失望,亏了我还一直觉得你挺贤惠,那么认真的考虑与你结婚的打算。”   贤惠!裘敏忍住鼻子的酸意,平静的开口:“脚踩两只船?抱歉,我还以为你那只船早翻了,还有,贤惠我当不起,你还是留着给别人用吧。”   “你搬去跟他住了?”不知道罗启怎么会认为许司南会是比较好欺负的那一个,脸上的轻视不加掩饰:“就为了这么个小白脸?”   “对。”裘敏的手被许司南握住挣不开,清清淡淡的莞尔一笑:“趁着还不太晚抓紧纠正错误,省的耽误大家时间。”既然打定了主意分开,她就不要自己的低头成全对方的得意。   许司南还是那样人畜无害的微笑:“及时修正才能少走弯路,何况裘敏这么聪明。”这个时候的许司南又跟那个无赖一样的印象完全不符了,看上去漫不经心,却是带着些许隐隐的锋利和不容小觑。   罗启看了眼许司南又转向裘敏,努力想要挽回一局:“本来我都买了戒指——”   “幸好没有一步走错全盘皆输是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冷血,明明心很难受,却还笑的出来。毕竟是两年的感情,即使没有轰轰烈烈也有着很多的温情回忆:“早点发现我不值得托付终身多好,我也不用扛着那么大的罪孽感。”   “裘敏你!”罗启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眼前这个裘敏好像变了个人,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两年相处下来快要变成沉默影子的女人。原来她有这么好的辩才。   “我会好好照顾裘敏,不会让她再有机会见识别的男人的好。“许司南似真似假的说,笑吟吟的嘴角上扬,绝佳的弧度。   裘敏恶寒。原本刚刚那一点伤感完全彻底的被许司南打败,飞的无影无踪。   罗启待不下去了,脸色难看:“既然是你的选择,希望你没有后悔的那一天,你自求多福好自为之。”   这样的话说出来,风度全无不说,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放心,我会很好。”裘敏笑的没有温度。声音不大,更是说给自己听的。离开的罗启听不到,可是尽数落进许司南的耳朵。   许司南突然的揽住她的肩:“人走了,怎么样,表扬我吧。”   “好,”裘敏忽然觉得浑身倦的无法抵抗,伸手到左口袋摸出一颗大白兔:“喏,奖励。表演逼真可造之才。戏已散场,请你也把道具撤走吧。”她伸手拍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双手放在桌子上握在一起。   恩爱落尽,最终不过是一场你死我不活的闹剧。没有人笑场,一切都逼真到虚幻。什么是相守到老,什么又是至死不渝,感情即使靠不住,居然开始时也猜不到它的落场这么凄凉。   一直到吃完饭,许司南居然都出乎意料的沉默,若不是知道他的劣根性,裘敏几乎要迷惑到以为那是体贴了。   ……………………………………………………   “哪儿那么啰嗦,下班六点我去接你,吃饭。”   裘敏苦笑,看着坐在对面神情自若的虞美人和她老公阡明,实在是无可奈何。   她没有那么脆弱的玻璃心,可是好歹她也不是无敌霹雳女超人吧,昨天才被罗启伤着,今天就被死党拉来相亲——   “我好朋友,裘敏,市电视台都市房产栏目的制片助理。”虞乐陶大大方方的介绍,忽略掉裘敏广告公司的身份:“这位是阡明车友俱乐部的朋友可乐。”   “你好,我是姓柏,松柏的柏,单字一个世界的世,柏世,呵呵。”坐在阡明身边的男子长了一张笑模笑样的团团脸,加上稍凸的肚子,颇有点迷你版弥勒佛的架势。   裘敏有点不解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你好,柏先生。”莫非是因为笑模样才被叫做可乐?大脑反应慢,却不是迟钝,裘敏眨了下眼睛弯起嘴角。   呵,百事——可乐!   “柏世在市招商局工作,”阡明跟裘敏接着介绍:“就是A市本地人,大家关系都不错,今天恰好在附近,一块儿吃个饭。”说的这么明显,还此地无银三百两。   裘敏都不用看虞乐陶,就知道肯定是她的主意,硬逼着阡明做这样尴尬的事情。   虞乐陶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哎,裘敏,你不知道你们俩有一个共同点。”说到这儿还卖了个关子,转向小号弥勒佛:“可乐,你说这家什么东西好吃来着?”   柏世眉毛一挑,表情生动侃侃而谈:“这家湘乡情做的是湘菜,最好吃的是干锅系列和土菜,空心菜炒小鱼干,干煸土豆丝,叠干小炒肉,飘香脆豆腐,对了,干锅全家福是必点的菜,牛蛙、黄鳝、鸡翅、鱼块等都占全了,味道超正点。”   裘敏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郁闷之气一扫而光。这个眉飞色舞的表情,好熟悉啊。   虞乐陶也笑了起来:“你瞧瞧,我就说你们有共同点吧。”   柏世恍然的搔搔短发,带着些许的腼腆:“嘿嘿,我这人好吃,一提到美食就刹不住。初中的时候我还想去上厨师学校来着,让我爸一顿胖揍,屁股一个礼拜挨不了凳子。”   真是个欢乐的人。裘敏感叹,若是和这样的人过日子,想必不会惹一肚子闷气。只是她对这个男人一点感觉也没有。   倒不是说她以貌取人,嫌弃柏世,毕竟罗启长的也就普普通通。   是直觉吧,两人更适合做朋友,点头之交,仅此而已。   单纯的说吃饭,那么这顿晚饭裘敏吃的尚算惬意。味道不错,好友在侧,柏世又是个很能抖笑料好相处的人,比起一般难以下咽的相亲宴,堪称轻松愉快。   裘敏了解好友的一片苦心。   柏世不管怎么说,在A市未婚男子里应该算是条件不错的。年龄相当,还是公务员,为人热忱好相处。阡明开的什么车她很清楚,将近百十万的车,不是一般的小白领养得起的。柏世能有这样的车,想必家里条件也是优渥的。   只是,说她矫情也好,说她不现实也罢,对待感情,她更相信感觉。   当初认识罗启,她看上他一脸的忠厚老实,却不知面相终究也是靠不住的。   不然虞乐陶也不会总是说她,一把年纪了还这样的风花雪月。   想想看倒也是,二十八岁的年纪,不尴不尬上下不得。同学好友都成了家被家庭琐事甜蜜的烦恼着,只有自己,这样单着却也没有恨嫁的心。   吃过晚饭,裘敏婉拒了柏世提议的唱歌,托词自己有点不舒服,先打道回府了。   路上接到虞乐陶追来的电话,说是柏世对她印象还不错。裘敏也就实话实说的拒绝了,省的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挂了电话,看着公交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裘敏有种整个人都放空了的感觉。   虞乐陶说的对,自己放着条件这么好的,不知道想找什么样的。   是啊,找什么样的呢?   ……………………………………………………   裘敏今天心情极好,一扫阴霾,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倒不是说因为今天周五,明天就休息了。虽然这也是锦上添花的好消息。   最主要的是她昨晚接了个电话,租她小公寓的那个女孩搬去跟男朋友住了,房子很意外的提前半个月空出来了。对方倒是说剩下的半个月房租不用退了,可是裘敏怎么好意思占人家这个便宜,何况还算是帮了自己的忙。   于是裘敏很痛快的把半个月租金和一千二的押金退给了对方。   虽说这么一来钱包告急,可是想着这个周末就可以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面睡个舒心觉,用心花怒放来形容都觉得不为过。   裘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站起身拿着饭盒去打饭。不知道今天中午是不是又吃肉圆子~   小王雪跟一阵风似的卷进来,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敏姐,敏姐,好消息!”   “发奖金了?”裘敏打趣她:“还是彩票中奖?”   “不是不是,”王雪满脸可疑的绯红,表情生动:“是小许总哎,他答应今晚跟我们吃饭了。”   裘敏眼皮跳了一下。王雪对许司南,是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这个阴魂不散的许司南总是无法避开,连名字都是三天两头的频频被提起:“那好,叫上金总陪你去,酒杯一端,宾主尽欢。到时候再施展你的美人计,定能心想事成。”想想也不错,如果王雪把许司南搞定,那么他和自己的纠缠不清应该也会觉得没趣而放弃了吧。   “不嘛,”王雪撒娇的挽住她的手臂,使出惯用的伎俩:“我才不要跟老金去,多没劲。再说,可是老金叫你陪我跟进这个项目的,今晚你去那是必须的。再说,老金今晚好像有别的饭局,顾不得我们的。敏姐,裘经理,你就行行好从了我吧。”   裘敏哭笑不得,现在的姑娘们都怎么了,一个个说起话来完全不在轨道上,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你叫薛宁宁陪你去好了。”她是真的不想见许司南。   “哎呀姐姐,”王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都说了你会去的。”   裘敏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雪:“原来你都代我安排好了。”   王雪理亏的低头,手上却是不松:“小许总问谁安排的,我担心报我的名字显得太不重视他不来,所以才……”   裘敏叹口气,心思微微一动:“也好。既然已经这样,就按你说的办。小许总酒量不小,我们把宁宁带着,”裘敏顿了一下,脑海里的思路愈发清晰:“我们体现十足的诚意。”    ☆、第八章   晚上老金不到五点半就走了,是赵明的客户,是以赵明跟着一起去了。   临出发之前,裘敏果断的又把打算回家的沈怡叫上。这是双保险,确保心想事成的必胜筹码。   有时候该借力的时候就要借力,事半功倍。   六点半整,包间门被推开,除了许司南还有企划部的郑宇。想来倒也不奇怪,兴盛成立了广告公司,就把广告企划一起并过去了,这样一来,郑宇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许司南的部下。   裘敏面上客气的微笑寒暄,心下着实喜悦不浅。原本还担心许司南会带几个人过来,眼下只有两个人,一时间又多了几分笃定。   沈怡和薛宁宁是第一次见到许司南。那种乍亮的眼神落在裘敏眼里,确实让人忍俊不禁。A市房地产行业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见多了或青涩稚嫩或老奸巨猾的,许司南这样的实属凤毛麟角。   裘敏轻抿住唇。这年头,男色当道。   席间,几个女孩频频举杯,堪称围攻,许司南来者不拒却也看不到喝的恶形恶状,裘敏很是佩服。   若不是见过了许司南各种无赖兼可恶的一面,眼下这个男人还真是好的举世无双,一派杰出青年典范模样,不被他迷住反而不正常了。   说说笑笑的,时间竟然过得很快。裘敏第一次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相较许司南的挥洒自如,郑宇可算是惨的。因为一直想帮领导挡酒,树立好员工的光辉形象,结果就被几个看不过眼的女孩子当成了挡路的绊脚石。   郑宇酒量不算大,估计也就半斤。薛宁宁和王雪两个不过拨了三分的注意力过来,郑宇就喝吐了。用王雪的话说,“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不得不佩服的是,许司南还真是不简单,粗略估计不少于一斤二三两的白酒,除了脸上泛起了些许的红晕,看上去没有酒醉的迹象,眼神依旧清明。   裘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了迟疑。她没怎么喝,因为原本今晚来的目的就不在喝酒,只是这会儿看着许司南的样子,心下不免踌躇。   九点半的时候,满脸红晕的王雪提议第二场,去KTV继续。想着今晚那个小小的目的,虽然裘敏真的很想回家睡觉,可是也只能不做声的默许了。   许司南倒是没什么异议,倒是出于关心而让郑宇先回去。结果郑宇虽然吐得很惨,却是执拗的非要跟着一起去。裘敏在一旁冷眼旁观不觉好笑。原来出发点是好的,结果也有可能很糟糕。她猜得到郑宇是担心许司南,只是这个样子跟着去,恐怕只能起了反作用,还嫌累赘。   最后一行六个人还是一起行动的,浩浩荡荡的移师近两年A市很热的米果果KTV,开了个大包间。   到了米果果,一喜一忧。喜的是裘敏担心预算超支,结果许司南吩咐郑宇买了单,忧的是许司南转眼就叫服务生搬了两箱百威,进包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裘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裘敏总觉得那眼神看过来别有深意,心下顿时变得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横下一条心丢到一边不去想。她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人真是千杯不醉了。   包间很宽敞,一排深蓝色的硬靠垫沙发,茶色的几案。墙面是深深浅浅的蓝,还有部分镂空镶嵌了镜面做成几何的图案。一眼看过去,装修倒也只能算是规规矩矩,符合这类场所的一贯风格,不过胜在是新装修,看起来还比较清爽。   郑宇是进了包间后就缩在角落的沙发上睡觉。裘敏看上去很随意的坐在门边,其实这却是最远离许司南的位置。   KTV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喧嚣的声音和昏暗的灯光将每个人都团团包围,酒意和畅快的谈笑将时间分割成碎片,光怪陆离却又和谐统一。置身其中,有人如鱼得水,有人却如针芒在背。有人释放愉悦,有人吐露悲伤。有人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有人千杯入喉愈发清醒。   裘敏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袭黑衣像要融入暗色里,屏气凝神的毫无存在感。   薛宁宁坐在点唱台那里点歌,沈怡在唱歌,是范玮琪的一首新歌,清清淡淡的。王雪一直坐在许司南的身边,表情乖乖,神色娇憨。   她们几个明明就在对面,举步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可是隔着这样昏暗迷离的光线,竟像是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默片电影,悲欢喜怒,全都是别人的,隔着距离,隔着流年时光。   裘敏喝了口柠檬水,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一闪即逝。来不及捕捉,来不及思考,耳朵里已经听到薛宁宁的扬声笑语叫她去点歌。   有些惊骇的连连摆手,裘敏一点都不想成为引起注意的那一个。   所幸下一首歌曲的前奏已经响起,听起来好像挺熟悉的,裘敏还没想出答案,就看到薛宁宁起哄样的夸张表情。原来是王雪点的那首《因为爱情》,拉了许司南对唱。   许司南唱歌的声线很好听,有点像是裘敏喜欢的张震岳,混合着男人的成熟和男孩的青涩。   看着两个人默契的配合和王雪眼神里藏不住的情意,裘敏有些许的出神,王雪对许司南,真的动心了。   一箱啤酒喝完,薛宁宁多了,起身走了出去。裘敏也终于等到今晚自己一直默默守候的机会。   许司南要去卫生间了。   “我去看看宁宁。”王雪慢了半拍跟着站起来,步履不稳的走过来扶了一下裘敏的肩。鼻腔里冲进极浓的酒气,裘敏抬头,迎上王雪异常明亮的眸子。   包间里只有昏睡的郑宇,正在唱歌的沈怡。   裘敏若无其事起身走过去,随意的坐下拿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这是许司南刚才坐的地方,眼前是堆满了酒杯酒瓶水果小吃的几案。按捺住突然加快了一拍的心跳,仔细的寻找着目标。   是的,让她一直耐心守候的目的就是拿到许司南的手机删掉那可恶的录音。   期望被漫长的时间抻的太久,像是捻细的麻绳,承受力也跟着变低。   桌上没有。   裘敏靠在沙发靠背上,伸手拉下了许司南的外套。   裘敏仿佛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渐急渐烈,砰砰砰砰的,犹如刚出站的火车。时间变得漫长又变得极短,脑海里有一种错觉,下一秒这外套的主人就推开了门走进来,自己将不可避免的被抓个现形。   薛宁宁推门进来的时候,裘敏刚刚在前一秒把许司南的外套放回原位。   不仅是心跳的局促,连手指也跟着微不可查的抖了起来。   失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巨大,或许是被紧张冲淡了吧。   不管是被许司南看到,亦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她和许司南的关系都将变得尴尬暧昧说不清楚。万幸。   和薛宁宁碰杯喝了口柠檬水,裘敏起身出门缓解一下自己紧张到麻痹的神经。   出了包间门耳朵里嗡嗡的响,刚被高分贝的音响荼毒过,此时耳朵里像是电视机空白时的那种雪花的声音,哗哗的。   米果果的生意很好,偌大的三层多到数不清迷宫样的包间,差不多都客满了,走廊上擦肩而过的一张张红扑扑的面孔,陌生的,或漂亮或普通的,或许就是这样路过一眼的缘分,转眼淹没在人海再无相逢。   王雪不在女卫生间。裘敏站在洗手池旁,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微微泛红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安。   洗过手裘敏换个反方向慢慢的走。王雪这个小丫头跑哪里去了?是不是走错包间了?   路过B区的时候,拐角有个小包间没有灯光,门是虚掩着的。恰是一个不起眼的死角,若是不经心,很容易就错过了。   原本裘敏已经走过去了,可是路过时不经意的往里面瞄了一眼,却在下一秒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的停住了脚步。   心跳的一下子那么急,完全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转身走回去。   两指宽的门缝泄出里面旖旎的春光。   王雪双臂挂在许司南的颈上,踮着脚尖的热吻浑然忘我。   裘敏的心突兀的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王雪和他——   抿住唇,慢慢的靠在墙上。   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纠结,怅然,悸动,放空,复杂难懂。   不想再偷窥下去,脑海里却自动的回放刚刚那一幕缠绵悱恻。   许司南靠在墙壁上,双臂张开并不像是拥抱,更像是无可奈何。而王雪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头——   “王雪!”身后传来许司南压低的声音,带着隐忍的不快:“你喝多了。”   “我喜欢你!”王雪急促的呼吸,语气毫不犹疑:“我没喝多。”   裘敏站直身体,轻手轻脚的离开。   应该开心的。不管谁跟许司南有什么,反正都不会是自己,这样不是很好吗?许司南也不会再无聊的揪着那段录音不放,将自己拖入危险的境地。   不过另一方面心里却有种微妙的情绪发芽,原来这个男人也不是太不堪,起码没有来者不拒。王雪长的不错,明眸皓齿,鼻梁高挺,乍一看有点像香港明星梁咏琪。若是换成许裴华——   裘敏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想起许裴华,果然成功的给自己添了堵。   过了两分钟,许司南和王雪一前一后的回了包间。可恨许司南一脸的若无其事,反观王雪脸色绯红,眼神躲闪。终究是小女孩脸皮薄。   大概是不好意思,王雪进来后没有再坐在许司南身边,而是跑到点唱台那里去跟屏幕较劲。   裘敏眼前一黑,一直旁观看好戏的场面被打破,拎着酒瓶的许司南笑吟吟的杵在面前:“闲了一晚上,怎样,裘经理,我陪你喝两杯。”说完也不管裘敏的反应,顾自的坐到了她身边。   原本裘敏有意为之保持距离,一直坐在离她们最远的角落,这会儿许司南坐过来,反倒变成他们两个独处的空间了。无形的压迫感袭来,裘敏呼吸一紧:“我不胜酒力,小许总要喝叫宁宁陪你就是。”   许司南凑过来,暧昧的呵气暖暖的烧着裘敏的耳根:“叫她们停下,不然我就把录音放出来大家共享。”   果不其然。   裘敏愤怒又无奈,一晚上的韬光养晦原来落在别人眼里都是明镜一样的笑话。   沈怡欠身想要过来的样子。裘敏幅度很小的摆摆手,示意不用,努力让表情自然一点。   “这才乖,”许司南的声音有低低的嘶哑,不同于以往,落在耳朵里像是夜的魅惑:“一会儿散场你送我回去。”   裘敏差点跳起来,压低了声音却听得出的恼火:“不行。绝对不行。”   “你自己看着办。”许司南一脸欠扁的笑意,拿着酒瓶轻碰了一下裘敏的杯子,沾唇喝了一口,一派的悠然自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裘敏此刻算是体会到了。苦笑都笑不出了,这混乱又无奈的一切。    ☆、第九章   看着王雪她们坐的出租车一辆辆驶远,裘敏硬起头皮拦下一辆车,原本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却不防被许司南拉住胳膊,不轻不重的推着坐进了后排,然后他自己也跟进,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共南新城东门,谢谢。”   猝然一惊,裘敏倒是差点跳起来。没听错吧,共南新城?!自己的房子就在那里,难不成居然跟许司南成了邻居?   许司南身上的酒味很重,裘敏看了他一眼,心虚的转开目光。司机师傅一个劲的从后视镜往后看,生怕他酒意上涌,一个控制不住就吐在车上。   许司南伸手揽住裘敏的肩膀,在她刚一挣扎就低低的开口:“你不想在车上上演亲热戏就别动。”   不能跟醉酒的人一般见识的。裘敏咬了下唇努力忽略他的存在,却不知为什么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两人挨着的部位更像是着了火样的滚烫炙热。   许司南的外套没穿,就那么松松的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的袖子随意了卷起了半截,露出麦色的结实小臂,灼热的贴在她的左边颈侧。   幸好,许司南没有再更过分的举止,就那么沉沉的靠着,一动不动。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昏黄的色彩,旋即又极快的游走,变成深深浅浅的灰色轮廓,油画般不真实。   共南新城别墅区。   裘敏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就是镜湖平静无波的辽阔水面,在夜色中幽深平和,一如这宁静的夜。抬头望过去,隔着镜湖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房子,居然这么近。不仅是邻居,还是毫无间隔抬头可见的邻居。只不过人家许少爷住的是别墅罢了。   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的呆,裘敏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的许司南很久没出声了。   转过头没看到许司南,本以为那人好心的自己走回家睡觉去了,稍一留神才发现竟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弯腰扶着树像是要吐的样子。   “你没事吧。”裘敏走近两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心里嘀咕着他喝成这样算起来自己也有份,不说是罪魁祸首,起码是脱不了干系的。   “有事。”许司南没有吐,声音却很痛苦:“扶我起来。”   再怎么不情不愿,裘敏倒也不至于真的就这么扔下他,自己一个人掉头走路。努力撑着他沉沉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裘敏扶着他走向大门:“你家什么人在?钥匙呢?我帮你开门。”裘敏脚下一滞,蓦的想起许志成是他父亲。万一这样状况下碰到——   脑子里有根神经隐隐的抽痛。一时间慌了神,竟把最简单的可能性给忘了。   许司南不理会她,伸手在大门的侧边按下一串数字,轻微的开锁声后,大门自动弹开一道缝。   “好了,小许总你也到家了。我该回去了。”裘敏努力想移开他那压着自己的胳膊。可恶,自己本来就不高,难不成非要把自己从一米六-四压回到一米六吗?   许司南踉跄了一下,伸脚踢开大门,放在裘敏肩头的手臂滑下,改为裹住她的腰身,毫不放松的往院子里面带。   裘敏恼怒的不行,又不敢太大声音:“你放手。许司南,放手!我都把你送回家了,你还想怎么样。”   许司南被她的力气扯得站立不稳,脚下一乱向后倒去,后面恰好是开了一半的院门,被他一下子靠上去,沿着门轴毫无阻隔的一直向后,终于咣当一声巨响撞在墙壁上。那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简直是惊心动魄。   一直没松手的许司南就这样扯着裘敏随着转动的大门双双砸到围墙上,而这个疯子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及这是深更半夜和周围已经熄灯休息的邻居。   裘敏气急败坏的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心惊肉跳的四下里看着,幸好,补救措施及时——   掌心传来一阵细密的微痛,裘敏抬头,正迎上许司南望过来亮得出奇的眸子。这个无耻之徒居然咬了她的手心!   裘敏想撤手已经来不及,双腕下一秒就被许司南握住向后固定在腰间,整个人严密贴合的被他裹在怀里,醺然的酒气拂来,他的唇急切的压了下来。   裘敏大惊失色,扭头想要避开他的亲吻,却是双手被缚,使不上力。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自己小瞧了他,看起来并不壮的许司南居然有着一把不可抗拒的力气。   这吻来势汹汹,携着毫不掩饰的滚烫欲望,直接的宣告他的想法。   紧贴的身体很快的感受到了许司南的反应,裘敏脚都软了,脑子里乱的没有章法,说出的话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经思考脱口而出:“你别这样,许司南,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放开我,唔……你刚吻过王雪,你怎么……”   许司南喘息着抬起头,手上却是没松。那张清俊的面孔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吃醋了?原来你有偷窥的癖好……”   裘敏此刻不敢说话刺激他,尽量放缓语气试着讲理:“许司南你先松手好吗,我不是有意的,完全是不小心看到的。你放心,你喜欢王雪的话——”   “我不喜欢她,是她来强的。”许司南的思路居然还挺清晰:“这会儿我不想谈她。裘敏,”他的唇再度落下:“我想要你。”   裘敏发现自己很没出息的被抽空了气力,几乎被他这句话缴了械:“我不想……许司南,你别,唔……我不想做……”太疯狂了,两个人在别墅的院子里,搏斗一样的谈论着这个“赤果果”的话题。   许司南的眸子黝黑深邃,笑意不减:“你放心……我家里没人,我一个人住……你今天留下,我就把录音彻底删除,怎样?你今晚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给你机会。”   一瞬间血液仿佛都凝固在头顶,那种眩晕的、找不着方向的感觉一下子被冻住了,然后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一片片裂开,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如果不是手被他抓住,裘敏还真想一巴掌扇过去,狠狠的打在那张可恶的脸上。亏了自己还有那么一刹那觉得他不错。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很配合的玩了一场游戏,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沾沾自喜多么的可笑。   一时间羞愤气恼窘迫种种负面情绪蜂拥而至拥满了她的大脑,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裘敏冷了脸,寒着声:“放手。”声音不大,可是那种冷冽的气息却四散开来。   许司南这回竟然松了手,闲闲的靠在院门上没有起身的看着她。   “这种机会我不要。”裘敏声音很轻,表情很冷,就连微扯嘴角带出的笑意都没有丝毫的温度:“录音的事情,我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的。既然这样就算了,随你的意。喜欢你的人或许不少,很抱歉不包括我。我也一点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纠葛。许司南,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奉陪了。”   “不就是两腿之间那点事么,”许司南冷笑,看得出他也动气了:“我想要女人还真是不缺。裘敏,裘经理,今晚你弄几个不明事由的小丫头灌我酒,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你先公私不分,违反了游戏规则。你想怎样我奉陪,别怪我没提前知会你。”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气墙压了过来,裘敏顿觉浑身发冷呼吸艰难,有一刹那的陌生和畏惧,是她一直轻视了许司南。   不管怎样,这一切的种种她都不想再提。再见都不用说,裘敏掉头就走,心里堵的慌,像阴天压的很低的云团,闷不透风。   倒霉事都凑到一起了。先是碰到罗启鬼混,两年的感情散的比烟火还快。然后竟稀里糊涂的跟许司南发生了关系,还被不明所以的纠缠不休。现在全都吵翻了一拍两散不说,居然连工作都搅了进去。   裘敏叹口气,挺得直直的肩膀有些许沮丧的垮了下来。   刚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吐不快,可是这会儿才走出这几步,裘敏已经有了些许的悔意。   自己这是怎么了?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这么忍不住,逞一时的意气说了那些话呢?不过许司南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是自己先公私不分,把工作搅进来的。   她想假公济私,人家一石二鸟又有什么错?   许司南看着她的背影含义不明的慢慢扯出一抹笑意,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弹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吐出,浓浓的烟圈消弭在夜色中,瞬间无影无踪。   ……………………………………………………   裘敏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直通通的把自己扔到床上再也不想动。   这张双人床是她在宜家买的。当初房子交付的时候,因为是精装修小公寓,很多东西都省的她弄了,洁具是TOTO的,厨具是西门子的,四十平方的小房子方方正正,利用率很高,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也是正合她心意。所以当初决定租出去的时候,她很是挑剔了一下房客。租她房子那个女孩是她见的第十三个,干净整洁,话不多,裘敏聊了几句就当场拍板签合同了。   裘敏一直觉得在她的房子里,别的都能凑合,唯独床和厨房不能凑合。   每个人这一辈子有一半的时间耗在床上,所以一定要选个合意舒服的。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她当初跑了好几家的家具城,最终还是在宜家看中了这款原木色两米宽的双人床,简洁大方。花了二千多块确实不便宜,可是想到她可以在上面滚过来滚过去随意折腾,她也就认了。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即使没有男人爱,自己也要爱护自己不是么。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再怎么不想动也没办法,裘敏坐起来拿过电话重又倒在床上:“你好。”   “乔迁之喜,撮一顿?”虞美人连客气都省了,直奔主题。   “我这会儿累的不行,”裘敏抬眼看看挂钟,快下午两点半了:“明天吧。”   “好。”虞乐陶倒是很干脆的应了下来。   “对了,”裘敏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补充两句:“就我们两个,别人都不带。”   好友闺蜜是要见的,相亲是绝对不行的。   “你想当黄金圣斗士?”虞乐陶作风泼辣言语生猛:“还是想干脆一辈子自己一个人过?你知不知道女人到了这个年龄,每过一天行情都跟现在的股票一样一片惨绿一路下滑?我是为你好。”   “知道知道,”裘敏放软了语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只是我确实没心情。”   “就罗启那号人还犯得着让你继续添堵,我才懒得管你。”虞美人拿她没辙:“那你得请我吃秋渔自助。”   “行,都听你的。”只要不提相亲吃什么都行。   秋渔自助是一家比较高档的铁板烧,海鲜水果酒水蛋糕随意点,很是受年轻时尚的人群青睐。168元一个人虽说不便宜,但是去的人还是趋之若鹜。裘敏安慰自己,没关系,那里可以刷卡,下个月再还就是。   大脑停了半拍,像是卡壳了,又像是跳字了。   “每个月佣金三千,你直接从卡上刷就是。”完了,许司南的信用卡还在她钱夹里呢。   “哎裘敏,你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我跟你说话呢。”虞乐陶提高的音量拉回了她的神:“怎么了?”   “没事,一时溜号。”裘敏镇定心神找回声音:“明天晚上五点半,你来接我。见面聊。”   挂了电话,一下子没了心思,裘敏慢慢的翻坐起来撑着头发呆。   头开始疼,这个烫手的山芋该怎么还回去呢?    ☆、第十章   日子好像回到了正轨。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波澜不兴。   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春季房展会,这在A市的房地产界算是一件盛事,开年的第一波旺季,各家都是卯足了劲想要博个开门红。   兴盛那边不出意外的沉寂了下来,看来都市房产的广告投放计划被无限期搁浅了。   裘敏喝了一口茶,青渺的水蒸气升腾开来,带着新茶特有的芳香。   半个月了,她提着的心是不是可以归位了?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第三天,她把信用卡让王雪送了回去,轻描淡写的说是小许总喝多了,非要拿信用卡结算打车费,结果落在了她手里。   王雪倒是欢喜的很,能找个理由多跑一趟许司南那里,于她而言是件乐事。当天上午就跑过去还卡,回来却也没说什么。裘敏状似无意的问起,王雪说他只是应了一声就接过卡扔在了一边,看都没看。   不知道为什么,裘敏听了这话,心里像是硌了一块小石子似的,微微的疼,持续的不舒服。   日子总是要沿着既定的轨道继续前行的。天气逐渐变热,衣衫也变得轻薄,不得不说就算是女人的虚荣,听到许司南说她胖,即使无关爱情,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想了半天打算办张健身年卡,也不至于乱吃减肥药坏了身体。只是后来被虞美人三言两语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虞美人在A市最大的健身中心办过年卡,然后只去了三次,跑了一次步,跳了一次操,洗了一次澡,然后就在虞美人家里的床头柜里无限期的睡大觉了。现在已经被小虞美人拿去当玩具玩了,今天出现在沙发缝隙里面,明天又神奇的跑到了床下的地板上面。   减肥瘦身这件事,对于裘敏来说,确实是件挺痛苦的事。她没恒心坚持锻炼,也没决心控制饮食,更要命的是,她没有办法戒酒。这倒不是说她嗜酒如命,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酒瘾,尤其是夏天,啤酒是想断也舍不得。   后来想到共南新城的公共活动区域正好有一些锻炼器材,加上可以绕着镜湖跑跑步,裘敏也就自我安慰的决定省下办健身卡这笔不小的开支了。   比较让人头疼的是,固然罗启和许司南都已悄无声息,可是那个仅仅一面之缘的柏世却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似的展开攻势,电话请吃饭,送花送礼物,弄的裘敏不胜烦躁,偏又拉不下脸把话说绝。本来她一开始就跟虞乐陶说的明白,她对柏世没感觉,可是这男人偏就像上足了劲的发条,一付过河卒子勇往直前不回头的精神,还信心十足的提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偏生裘敏不是那类相信培养理论的人,是以她除了苦笑一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尽量的冷处理,想着时间久了得不到回应自然就懈怠了。   “裘敏你进来。”老金打开办公室的门叫她。   “来了。”裘敏应了一声,顺手把桌上的工作笔记扔到了抽屉里。   “我昨晚跟老许吃饭的。”老金直奔主题:“他跟我说计划已经批下去了,有我们五十万。可是王雪跟我说小许总那边没动静?”   裘敏的心拎了起来,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是吗?”   老金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面,手指轻叩着桌子:“当然,也不排除老许这老狐狸跟我打太极的可能性,说是批下去了,实际上压在手里,反倒让我们去找小许总做无用功。”老金沉吟了一下:“裘敏,你觉得问题在哪儿?”   “这个,”裘敏苦笑。总不能说问题出在我这里吧,是我把小许总那个少爷给骂翻脸了,结果广告计划宣告泡汤:“会不会是今年政策不好,广告投放计划缩减了呢?老许跟你关系不错,又不想弄的不愉快,就把小许总推到前面来挡箭?”   “也有可能,”老金摸摸脑袋:“不管了。他们开发的那个鲤城不是要借着这次房展会开盘吗?你想个活动方案做出来递过去,把这件事推进一下,不能就僵在这里。”   “好的。”裘敏硬着头皮应承下来:“知道了。”   五点钟的例会结束之后,王雪被裘敏单独留了下来。   看着眼前王雪负责的楼盘名单,裘敏转着手里的签字笔不置一词。   不是兴盛一家签不下来,是这两三个月下来,别的同事都全线飘红,唯独王雪只签下来一家小楼盘5万元的广告费。再这样下去,王雪的位置堪忧。   “王雪你最近怎么了?”裘敏也不想绕,单刀直入的开口。   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不吭气的王雪居然莫名的哭了出来。   压力太大了?裘敏叹口气:“别哭了,时间也不早了,先去吃饭,边吃边聊。寻味林,我请客。”   寻味林。正是饭点,不大的店面里坐了了八成满,热辣鲜香的川菜伴着冰凉的啤酒,三五好友放松的谈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最惬意的时刻莫过于此了。忙碌的老板娘喜笑颜开的来回招呼着客人,看到老主顾上门,贴心的安排服务员给开了个小包间。   裘敏点了水煮鱼,江湖腰花,炒了两个素菜,要了四瓶啤酒。   “行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裘敏也不忍心说的太重,这几个女孩还不错,没有太多的心思,单纯直接,对待工作也尚算认真。   王雪喝了杯啤酒,然后突然就来了一句:“敏姐你别担心,兴盛我能签下来。“   裘敏吃了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小许总那边谈妥了?“   像是戳到了王雪的痛处,她皱了皱眉,咬着牙沉默了半晌:“他那边走不通。“   “是吗?说来听听。“   王雪的头更低了:“许志成说是成立广告公司,可是实权还是握在许裴华手里,许裴华不签字,小许总没法走我们的合同。”   裘敏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沉思起来。这么说倒也有可能。如此看来,许裴华对他这个弟弟,恐怕没什么兄弟情深。想来也不奇怪,许司南的身份如果坐实,招人恨是必然的。尤其这里面还微妙的牵扯到权利和收益的关系,许司南等于是带着勺子到别人碗里抢饭吃,没被打破头算是万幸了。   这么想来,又觉得许司南其实也挺难,夹在理直气壮的许家企业里,进退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王雪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有些不解:“我前天去拜访小许总的时候,在楼下碰到许裴华,他笑着跟我说腿跑断了也不一定有用,做事情得动脑筋。”   裘敏心里咯噔一下子,跟许裴华不愉快的那次碰面又浮现脑海。   那是去年年底,A市一个平面媒体举办的年底答谢酒会,除了房地产开发商,也宴请了她们这些同僚媒体广告人,原本是欢笑轻松气氛融洽的一顿晚饭,却让某些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肮脏的小人坏了她的兴致。   那天晚上许裴华跟她安排在一桌,还是相邻的位置。原本吃吃喝喝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什么,她也知道许裴华不是君子。后来酒喝的多了,许裴华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非要搂着她照相。裘敏也是不想弄的他下不来台,虽然心里很反感,最后照也就照了。   谁知道这样一来许裴华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居然在桌子底下借着桌布的掩护,伸手摸上了她的大腿。   当时她都站起来了,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拿酒瓶子砸过去,幸好同桌另一边的媒体好友看她脸色不对过来拉着她到别桌敬酒,不然那天晚上就要发生血腥暴力事件了,那么她裘敏跟兴盛的梁子就不会等到小许总再来结了。   想到这个,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敏姐,敏姐?”王雪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裘敏眨眨眼回到现实,自己最近很容易走神:“许裴华不是好人,离他远点。”   “哦,”王雪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然后叹口气声音低了一些:“敏姐,我、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说。我都要闷死了。”   裘敏心下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许司南:“你说。”   “我最近情绪不好,不是因为业务的关系。敏姐你不用担心,有几个单子我已经跟的差不多了,估计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儿。”王雪看着裘敏松口气,苦恼的抓抓耳朵:“敏姐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小许总。”   果然。   裘敏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浅浅的漾开,蓦地想起那个老掉牙的冷笑话。How are you,怎么是你?how old are you , 怎么老是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天天魂不守舍的,只想见到他,敏姐你别笑话我,”王雪闷闷的扯着餐巾纸,眼神盯着手指:“每天醒来只要想到今天会见到他,心里就开心的冒泡,要是见不到,一天就觉得做什么都没劲。我也知道这样不应该,不该跟客户牵扯感情,可是我没办法,就是放不下。敏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他条件那么好,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是啊,他条件那么好,连王雪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有趣,才会恁般的折腾自己吧。   裘敏和王雪居然谁都没有动筷子,各怀心事:“感情的事,哪里是说的清楚的。”感情的事,原本就不是你动心我接收,皆大欢喜的喜剧一场,用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来形容倒是更恰当一些。   “可是,”王雪眼神转暗:“我不甘心,上周末鼓起勇气约他出来吃饭,跟他表白,结果……”王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裘敏看着她,心里隐隐猜到了答案。   “他直接拒绝我了。”王雪眼圈红了:“我就那么差吗?连敷衍我都不屑一顾?”   “他做的是对的。”虽然不情愿,可是裘敏得承认这点许司南做的正确无比:“他不给你幻想也是对你好,暧昧不清只能让你受伤。”   “我知道啊,上次请他吃饭,我喝多了嘛……他很君子的。”王雪有点窘迫又有点害羞,再大方她也终究不好意思提起那次强吻的乌龙:“总之,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我才更喜欢他,但是这条路又走不通。敏姐我都要疯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第十一章   春季房展会现场。   由于是周六,天气又很好,是以偌大的A市展览中心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堪比每年春季的大型人才招聘会。   这样的场合无论如何裘敏她们栏目都是要来报道的。拍摄时事新闻在栏目里播出倒不是首要,最重要的是借这个场合与各家开发商促进关系。   裘敏在这行业待了也有五六年了,自然知道在开幕式结束的半个小时内是她们需要抓紧的黄金时间。一般来参加开幕式的开发商负责人此刻还不会立刻离开,都会在自家楼盘展厅或是展会现场转转。这个时候抓紧时机安排老总的采访往往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不到上午十点的功夫,只见都市房产栏目所有的人都跟上足了发条一样,花蝴蝶般的四下穿梭,与开发商之间互动自如,一派繁忙景象。   裘敏和王雪带了一组摄像,另外一组是赵明带队的。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十分,裘敏呼口气,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松弛了下来。时间差不多也该告一段落了,下面不是赶时间的事。回想一下刚才的收获还是比较满意的,她安排采访了三位总经理,两位策划总监,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董事长。那个东欧建设的梅园是第一次亮相的盘子,地处A市的东郊,老董事长很感兴趣的跟裘敏聊了几句,在听到裘敏说节目明晚播出的信息时还挺高兴的说到时候一定收看,保持联系云云。   裘敏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伸手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转头吩咐:“王雪,这个梅园你记得快速跟进,别看它地处偏僻价格也不高,但是这是体量五十万方的大盘子,此刻正是媒体入手的最佳时机,跟老董事长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安排拍几档节目做次专访,我感觉是个好机会,两个月内会出成绩。”   王雪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行,裘经理,我下周就去一趟,不怕苦不怕累坚决完成任务!”   裘敏翘起嘴角,心情舒展开来:“你就跟我贫吧~”   正好碰到另外一支小分队也转了过来,赵明、沈怡和郭喜亮都在。郭喜亮看到她们表情很开心:“裘经理,我逮着一条大鱼!”   裘敏很是无奈。这个郭喜亮,说了他很多次,都是态度很好,坚决不改:“你不能小声点?周围全是业内人士,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给裘敏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郭喜亮倒也不恼,几步走过来凑到裘敏耳边降低了声音:“我们刚才去展会的第一会议室拍摄了房管局的地产企业城市论坛,跟房管局的郑局长做完采访聊了几句,你猜怎么着?他们下个月会有一次主题活动,具体方案还没出来,主办方是房管局,另外会敲定一家电视媒体和两家平面媒体作为此次活动的承办方全程参与。”   裘敏眼睛一亮:“这是好事。你看到老金没?”   “还没,我这刚出来。”郭喜亮挥了一下拳头,喜形于色:“裘经理,咱们得把这个任务抢过来,房管局出面,这是个好活计。”   裘敏点点头:“下午回去开个会,跟老金汇报一下,抓紧和郑局长那边的联系,表达我们全力配合的诚意。”A市做房地产这块的电视媒体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六家,排在前面的除了她们隶属市电视台的都市房产栏目,就是省台的楼市快报。其他四家的竞争力和影响力都是相差不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竞争主要就是在都市房产和楼市快报之间产生。   “敏姐,”郭喜亮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郑局长好酒,你看是不是投其所好,酒桌上……”他嘿嘿笑了两声。   “你跟老金去陪他好了,正是你们的强项。”正说的开心,身后有人扯她衣服。   裘敏回头,王雪可怜兮兮的神情落入眼中:“什么事?”   “敏姐,你看那边。”王雪朝向左前方抬抬下巴,神色颇为落寂。   裘敏转头看过去。   她们正站在城市建设开发集团的展位旁边,相邻的恰是兴盛集团,只顾着跟郭喜亮说话,裘敏都没注意到居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兴盛这边。   兴盛这次的展位很大,差不多算是本届房展会里最惹眼的一个,足足占了C厅的半壁江山。这样看过去,无论是内部设计布置还是为了吸引人气的活动安排,都是颇花了些心思。这样大手笔想必也是为了鲤城的开盘造势。   此刻展位前已经排起了约有五十米长的队伍。不用看都猜得到,兴盛肯定是在派发小礼品。A市就是这样,只要是有展会,不管是食品汽车装潢还是房展会,只要有派发小礼品,哪怕只是一只无纺布广告袋子,也能引发众多老年人的极大热忱,不辞辛苦的排队领取,盛况堪比超市里卖鸡蛋前面的长蛇阵。   不过裘敏也知道让王雪侧目的肯定不是这个,哪怕兴盛这次派发的礼品是汽车,都比不上某人一举一动来的重要。   越过排队的人群,裘敏看到在展厅侧边摆放沙盘的客户区,西装笔挺的许司南正站在那里接受省台楼市快报的采访。   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到的是,那个女记者捂着嘴娇嗔的笑意,眉眼间风情万种,望向许司南的目光专注热烈。   “你看赵文雅!”王雪又气又急,全然不觉自己这个样子落在旁人眼里会被如何思量:“恨不得扑过去投怀送抱似的!”   裘敏心里暗笑,犯嫉的女人真可怕:“王雪你和赵明过去采访一下许司南,今天他们鲤城正式亮相,看看是不是做个新盘介绍的节目,也想办法推进一下我们的合作计划,了解一下他们近期的方向。”裘敏想起来老金交代的任务:“若是有做活动的需求,我们全力配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不是万不得已,她还不想自己撞枪口上去找不自在。那天闹的不愉快,想必许司南和自己想的一样,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从洗手间出来,裘敏信步转了一圈,结果又看到一幕番外。   今天市电视台也安排了转播车过来为房展会造势,除了外景记者,新闻台著名的当家花旦卢晴尧也来了。一个小时前的开幕式就是她主持的。此刻裘敏无所事事转到展厅最里端,前面的喧嚣传到这里只剩尾音,参观的人群也只是稀稀落落小猫三两只。右手边不起眼的角落里卢晴尧正和一个年轻男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她的脸上笑意吟吟,眉眼生动,看过去愈发的娇艳动人。   两人靠在一张半人高的长条桌上交谈,卢晴尧的左手很随意的搭在桌沿上,恰好跟男人的右手若有若无的挨在一起。一种暧昧的气息浮动在周围,若隐若现。但凡有心人想必都能看出来,一向眼高于顶的卢晴尧对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她肯放下身段去结交,非富即贵。   据说在台里,她的人缘不好,对很多同事都是爱理不理,更不用说裘敏她们这些承包栏目的广告公司员工了。记得有一次年底都市房产办客户答谢会,公司大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通过台里广告部的万主任请来卢晴尧主持,付了不菲的出场费不说,最后卢晴尧连握手都省了,台上正谢幕的时候就拿了红包翩然离开。   裘敏都打算走了,想了想又好奇的看了眼那个男人。   眉眼疏朗,俊逸非凡。   二十多岁的年纪,高瘦挺拔,与许司南不相上下。不过是黑色休闲西装,磨白的牛仔裤,偏是穿出了模特街拍般的强大气场。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狭长的单眼皮,薄唇抿成一条线,一付漫不经心的神态。配上短短的寸头,给人以很男人的感觉。只是,看上去有种压不住的狂佞气息。   倒是很值得卢晴尧花点心思。算来她的年龄跟自己不相上下,也是时候找个男人嫁了。总是风闻跟台长副台长如何如何,对一个女人来说未见得是好事,思量之下反倒显得凄惶。   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卢晴尧露齿一笑,娇嗔的拍了他一下,亲昵无比。   裘敏微微一笑,突然觉得很是畅快。看来自己有潜质去当个八卦记者。或者哪天真的厌烦了这行,就转去做娱乐八点档,到时候创个期刊名字就叫《媒体那点事》,想必观者云集,前途看好。    ☆、第十二章   裘敏就没想到自己撞枪口的时间来的这么快。   星期二下午四点多开了个短会,其中重点就落在了房管局办的活动上面。散会后老金点名裘敏、王雪、郭喜亮、赵明四个人跟他一起走,主题就是宴请房管局的郑局长。当然陪客也是裘敏进了包间才发现的。   一共十二个人,许司南坐在一众半大老头中间,举止得体谈笑自如。裘敏开始头疼。为什么许司南刚从美国回来,就没有一点的水土不服?在座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修炼多年快要成精的人物,跟他一个ABC年轻人有什么好说的?   虽说风水轮流转,可是这未免也转的太快了。   进来之前就知道今天肯定无法皆大欢喜,房管局的郑局长她不是没打过交道,据说生平最大爱好就是喝酒抽烟打麻将,白酒能喝两斤。   突然的就很厌烦,厌烦这没完没了的公关酒席,厌烦这赔着笑脸做业务的无奈,厌烦这表里不一烂透了的破圈子。   千篇一律的敬酒斗酒哄酒。裘敏没法冷眼旁观,因为郑局长对她的另眼相看,致使她成了众矢之地。   一圈酒下来,裘敏撑不住的躲了出去。   蹲在洗手间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本来就没吃什么,这下吐出来,已经快要把胆汁呕出来了,头晕目眩。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是难受,坠了无数铅球一样的难受。   昏昏沉沉间,裘敏突然觉得当年妈妈让自己考医学院倒是正确无比,起码不至于做的这么辛苦。念头一闪而逝,消失不了的是那种不问来路的沮丧。突然觉得想哭,裘敏转身坐在马桶上,希望捂住脸就能捂住这排山倒海的软弱。   “敏姐,敏姐?”是王雪,轻一下重一下的:“你没事吧。”   “没事,”裘敏含混的应了一声:“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回。”听到门外凌乱的脚步声,开门又关门,一切都渐渐远去。   又坐了一会儿,裘敏吸吸鼻子收拾好自己莫名的悲观,长呼口气站起来。说到底不过都是要挣钱生存,世人皆如此,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回到包间门口,还没伸手推门,裘敏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若是不管不顾的径自离开,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自己的包还在里面呢。   裘敏还在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不期然的,包间门从里面被拉开,酒气烟雾挟着笑声吵闹声一股脑的冲将出来。裘敏跟来人兜头兜脑的撞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裘敏头都没抬的先道歉:“我喝多了——”   道歉声卡在喉咙里,裘敏眼前是熟悉的蓝色条纹衬衫,再抬头,是许司南那似笑非笑的面孔。   裘敏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真尴尬,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包间门在许司南身后缓缓关上,把他们两个和一众人等隔离开来。   走廊里是昏黄的暖色灯光,落在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许司南没有动,两个人就那么暧昧的几乎贴在了一起。裘敏慢一拍的往后跳开,耳根灼热滚烫:“抱歉,酒喝多了反应迟钝,小许总见谅。”   许司南看了她一眼,客气的微笑:“裘经理客气了。”   或许是酒喝多了,也或许是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相处。裘敏不自在的转开头:“过去多有得罪,还请小许总别放在心上。”   许司南仍是淡淡的笑意,跟裘敏印象里那个让她头疼不已的角色相差甚远:“哪有,裘经理多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莫名的失落感。裘敏一直到重新坐在椅子上,都还不明所以。自己已经伸手推开他了,不是应该很庆幸很开心吗?   为什么见他这样客气疏离的样子会觉得别扭?为什么和他如此邦交般的客套竟让自己浑然不自在起来?   蓦地,那天晚上那个缠绵悱恻的吻就那么突兀的在脑海里跳出来,那灼热的气息像是近在眼前,一路带着体温攀升,烧的裘敏浑身都热了起来。   想要摒弃这不该出现的香艳画面,可是意识这东西控制起来还真是难。昏头昏脑间,裘敏抬头看过去,许司南坐在她正对面,正和身边的郑局长谈笑风生,一派儒雅稳重的青年才俊模样。   裘敏看的出了神,一时间都忘记了身处何方。   恍惚间,周边的欢笑晏晏都退却成了点缀的背景,眼前的许司南清晰无比。他的眼底不见醉意,认真倾听的神态别有一番专心致志的魅力。   这个男人——   “裘经理,裘经理!”广河区的赵局长提高了声音:“出什么神呢。”   裘敏心一慌,抬头看见许司南不经意看过来的眼神,立刻的垂下了眼睑。   ……………………………………………………   沿着镜湖已经走了一整圈,裘敏身上微微的出了汗。   慢走了几步后坐在湖边的椅子上,酒意稍稍醒了一些。万幸,还没有醉到一头栽进镜湖的地步,不然这样死的可够冤的。   靠在椅背上抬起头,今晚的天气很好,能见度也很高,从镜湖这里无遮无拦的看上去,能看到墨蓝的夜空上零散的星星,像是哪个神仙随手撒下的一把小石子,神秘幽远。   空气里有淡淡的青草气息,过了惊蛰,地里的虫子也悉悉索索的叫了起来。   周围很安静,放眼望过去,家家户户的窗口都泄出或明或暗的灯光,远远的,还有依稀孩子的哭声。   共南新城入住率很高,公寓加上别墅估计得有三四千户人家,因为优秀的物管和不错的地理位置,入住率达到85%以上。   左侧的石子路上由远及近的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裘敏的心一下子莫名的缩了起来。   一直到那双皮鞋停在她面前,裘敏都没好奇的去看上一眼。   她的直觉向来该死的准。   “深更半夜,我还以为湖边闹鬼了。”淡淡的声音却没有惯常的嘲弄,除了许司南还有谁?   “小许总你也散步啊。”裘敏站起来有点拘谨。   “没这兴致,”许司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是工作时间你不用那么客气。”   裘敏一时无语,半个多月没任何牵扯,这会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份尴尬的局面。   该死的她不说话许司南居然也好整以暇的不说话。   “我承认那天晚上我不该像个斗鸡一样,和解怎样。”长出一口气,趁着自己还没后悔,裘敏伸出手努力做磊落大方状。   许司南看着她没有动,表情奇怪。   不管怎样都还是要打交道的,难道当真还能做到见面不识,老死不相往来?   时间久到裘敏起了退缩之心,许司南伸手过来跟她轻轻一握旋即松开:“和解。”   裘敏呼口气,如释重负。   “然后呢?”许司南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裘敏不解的看着他,然后?什么意思?   “你今晚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我吃了。”这样的话说出来却没有调情的语气,听的裘敏心惊肉跳。   “哪有,你多心了。”裘敏骇然的笑。刚才自己真有那么明显?   “这就是你酝酿了一晚上要跟我说的话?”许司南挑挑眉轻哼了一声:“我回去睡觉了。”   “还有,”裘敏看着他的后背鼓起勇气:“我以后会公私分明,也请你同样做到。”看到许司南停住脚步要回头,不明所以的心思一乱,原本没想说的话就脱口而出了:“还有,王雪她喜欢你——”   许司南蓦地转过身,表情含义不明,有种隐忍的阴霾:“你什么意思?性-贿-赂?”   裘敏愕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她,别让她有什么不切的幻想。”仅此而已。可是连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多余又龟毛。   “我公私分明的很,”不知道为什么许司南给惹毛了,周身泛起一层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微眯的双眼厉芒一闪:“即使投怀送抱我也不会饥不择食,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同样,现在对你也没兴趣。”说完就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裘敏挫败的叹口气,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怎么了?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题吧。这样是不是未免有点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想了想今晚最初的目的总算达到,裘敏还是松口气。这么一折腾,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回去睡觉。    ☆、第十三章   搬到共南新城差不多也有半个月了,裘敏很快的熟悉了周边的环境。   这里交通很方便,出门走十分钟就是地铁,实在懒得走还有三块钱的小三轮或者摩托车,直接拉到地铁口。因为共南新城的高居住率,原本周边配套并不太完善的弊端也很快得到了解决。从裘敏买这儿的房子到现在不过短短壹年的时间,小区东门的对面已经有了一个规模中等的菜市场,门口还经常有挑担的菜农卖新鲜的蔬菜瓜果。小区正门那里的临街商铺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大超市以外,其他的小铺子也因为有了人气而先后开张,化妆品内衣童装水果店小饭店等等应有尽有,每天下午五点之后还真是别有一番的热闹,尤其是那些好吃不贵的小饭店,基本上都是客满。现在的年轻人结了婚,害怕产生摩擦很多都不跟老人一起住,两个人下了班回家又都懒得开火,直接就把门口的小饭店当成了食堂,倒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裘敏从地铁口走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天空都染上了墨色。   今晚老金罕见的没有饭局,加上公司最近要上缴台里二季度的承包费用,办公室里的气氛再度因为回款问题而被人为拉紧,每个人都感受的到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下班后的业务会议一直开到七点半。   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经过漫长的等待,这会儿想起什么都是美味。   本来想着去那家常去的小四川菜馆,只是远远的就看到里面已经座无虚席。裘敏不想凑这个热闹,还是决定买点熟菜回家吃。   买了一块酱牛肉,又拌了五块钱的凉菜,去超市买了六听雪花罐装啤酒,恰好超市的馒头做活动,买两个送一个,顺手就带了三个馒头出门。   出了超市裘敏呼口气,大脑这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把工作上的事情放到一边不去想,还是舒服的吃一顿再洗个澡上床看书比较幸福,烦心事留待明天再说,莫要辜负良辰美景。   陡然冒出的刹车声几乎是贴着她的脚后跟响起,没有丝毫防备的裘敏吓了一跳,直觉的回头,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这么宽的路都不会走,驾照是怎么考出来的?   是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线条流畅,霸气外露。裘敏一直很喜欢这类的SUV,每每在路上看到,都会注目好一会儿。   车是好车,虽然车主无良。   “上车,带你进去。”车窗落下,露出许司南带着些许倦意的俊美容颜。果然巧合不只是电视上才有。   裘敏微笑致意,发现和解后的初次见面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自在。鲤城开盘业绩一般,虽说最近楼市大环境如此,可是想必许司南是不满意他回国后第一张答卷平淡如斯的:“谢谢,不用了,我正好锻炼一下身体。”   许司南看着她,哼笑了一声:“饭前散步打算吃的更多?”   裘敏讪讪的,这人总能一句话就把和谐的气氛毁坏无疑:“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许司南这样热心,自己也不好太过拂逆,何况不看人情看车品,路虎的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好车就是好车,视野开阔乘坐舒适,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裘敏家楼下。   裘敏拉开车门:“谢谢你搭我一程。”   绕过车子裘敏回头打算客气的挥挥手,却发现许司南居然左手臂搭在摇落的车窗上,没有走的意思。   “再见。”裘敏没话找话的补充一句,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的画蛇添足。   “我也没吃饭。”许司南居然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话。   裘敏犹豫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何况家里也没什么吃的,自己刚买的也不多。   没听到答案,许司南居然很有主人翁意识的直接开了门下车:“怎么,不欢迎?”   “不是,”裘敏颇有几分无奈:“要不我再去买点熟食,这些太少了……”   “你该减肥了。”许司南越过她走进楼门:“几楼?”   这样自作主张。裘敏心里确实不愿意许司南上去,小公寓是自己的私密领地,不想别人随意的进入。何况,我胖不胖又关你P事?   知道跟这个男人说理没什么用,裘敏也就咽下了那些话。   两人和解之后,都默契的不谈那个录音的事情,虽然依然是悬在裘敏心头的暗刺。折腾了这么一回,想必他也不会再拿这个说事了,就算是自我安慰,总好过不管不顾的提出来徒增尴尬。   当初买这里的时候,裘敏一眼看中的就是开发商赠送的小露台。这种酒店式公寓因为面积小,几乎没有哪家会费点心思去做露台。共南新城不一样,当时精装修小户型推出来的时候,还真在A市的白领阶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房型从三十八到八十八不等,赠送的小露台也从两个平方到八个平方不止。所以即使当时开盘的时候,共南新城的价格要略高于周边的房子,一期推出的一百零八套小公寓还是一抢而空。裘敏当时很是喜欢那个带八平方露台的户型,只是总价实在过高,也只能主动割舍了。当初想着是退而求其次,不过这会儿看来四十五平方倒是很明智的选择,打理方便,大小也够用。六层的位置在小高层里算是绝佳的选择,站在露台就能看到水面铺展波光粼粼的镜湖。怎么说,她还是借着工作之便获得了一点实惠,共南新城的老总当时大笔一挥,让了她三个点,户型随便选。   “你这房子还真够袖珍的。”许司南进了屋子四下里打量,一点都不客气。看到床上凌乱的被褥和衣服,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裘敏有点窘迫,悄悄的把床头的卫生护垫塞到抽屉里:“家里有点乱,不好意思。”原本觉得家里凌乱却也没什么不便,可是这会儿被他一笑倒是看的处处刺眼,寻思着以后还是不要偷懒的好。放下肩上的背包和买来的食物,裘敏过去拉开冰箱,还有两个西红柿:“西红柿炒蛋怎样?再烤几个鸡翅。”下面冷冻柜里还有自己上次腌的奥尔良烤翅。   没听到许司南的回应,裘敏回头,他居然站在小阳台那里微抬着头在看——   内衣?!   这么私密的衣物。裘敏关上冰箱门,几步过去摘下内衣内裤,想骂人却自己先弱了声势红了脸。   许司南哼笑:“80,C cup?”   裘敏瞪了他一眼,收好内衣钻进厨房:“知道你经验丰富眼光毒辣,可是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聊。”就不能装作看不见么?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品头论足。   裘敏手脚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番茄炒蛋和烤翅已经弄好了,想了想裘敏又用酱油腌了一点辣椒丝。   关掉油烟机的时候,裘敏才发觉许司南安静了好半天了:“吃饭了。”   端着盘子出去,抬眼却看到许司南斜靠在床头睡着了。   犹豫了一下,裘敏还是没有开口叫醒他。   把饭菜端到小阳台的桌子上摆好,裘敏转头看着他,一时好奇走到床边,微微欠身打量起浅眠中的许司南。   睡着的许司南少了眉眼间的犀利和不饶人的唇舌,安静的样子让人心动。   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犹如小时候拿狗尾巴草拂过耳朵,痒痒的。这样一个男人,怕是被女人惯得不像样子。   他是典型的江南男子的长相,没有北方男人的粗犷和硬线条,清癯的面颊,高挺的鼻梁,浓密整齐的眉毛,轻阖的睫毛又卷又长,还有那温润微抿的薄唇。   裘敏看的出了神,犹如陷入到一种美妙的梦魇中,挣扎不出来也不想脱身。   手机响的那么突兀,尚还来不及站直身体若无其事的离开,许司南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极快的迷蒙过后,许司南看着裘敏的大红脸扯起嘴角:“你想干嘛?”   裘敏不去看他转身走向阳台,心跳的像擂鼓。有种做错事被抓个现形的窘迫:“叫你吃饭。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也能睡着?对了,你手机响。”   许司南懒散的靠在那里没有动:“短信。今早四点才睡,有点倦。”   “吃饭吧,吃完你抓紧时间回去补觉。”裘敏好半天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的热度却迟迟退不下去。   许司南居然很罕见的没有借机拿话揶揄她,站起身走了过来:“你这阳台能坐下两个人吗?”   “能,”裘敏小心的坐好,尽量把空间让给他:“我朋友跟我在这儿喝过下午茶。”上次虞美人带着蛋糕来拜访,两个人就惬意的坐在阳台上享受湖风拂面的清凉。   许司南也坐下,拉开一罐啤酒递给她:“那个旧爱?”   裘敏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司南指的是罗启,摇了摇头喝了口啤酒:“不是。”她一点都不想提起罗启,无论和谁在一起,只会影响心情。   “你怎么会买这里的房子?”许司南今天倒是难得的正常,讲话都温和了许多,裘敏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睡了个觉,就让别的什么君子穿越附体了。   “喜欢啊,”裘敏跟他碰碰啤酒罐,顾自喝了一口:“能看到远山,近水,闻到空气的清冽,听到小鸟的啼声,屋子小好打理,回家不用担心房间太大藏了小偷,”裘敏看着楼下林立的别墅微微一笑:“而且居然这么巧成了小许总的邻居。你瞧,”她伸手指向夜色中的镜湖:“你家就在那边。”   “那不是我家。”许司南淡淡的:“住处而已。”   裘敏看了他一眼心思微动:“吃个鸡翅,自己做的,不比肯德基的差。”那天晚上自己果然脑袋不灵光,许司南怎么可能跟老许住在一起?如果没猜错,恐怕他的妈妈都不会住在这里。这样的身份——   莫名的怜悯浮起,裘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安慰的话。   “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公寓?一个人在A市,找个小广告公司做业务居然连车都没买。”许司南很明显的不想提自己的事,又把话题转到裘敏身上。   裘敏也不想深入:“能力有限,做的不好。”许司南果然聪明,猜得出她们不过是个广告公司。不过这样也好,她本也无意隐瞒。   许司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第十四章   星期六,裘敏赖在床上舒服的不肯动。   阳光很好,透过薄纱一样的窗帘洒了进来,空气中看的到很多微细的尘埃缓缓浮动着,带着宁静平和的味道。   伸手摸过手机按下开机键,裘敏考虑着今天要不要出去逛逛买件衣服。   几乎是开机的瞬间,电话就打进来了。   裘敏原本懒散着不肯动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   “敏敏,”是妈妈一成不变带着哭腔的声音,细听之下还带着点点的愧疚:“你爸爸那边需要打点,我手里没钱。你赵叔叔说现在是关键,省不得。”   一阵莫名的烦躁,裘敏翻坐起身:“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汇钱,这次要多少?”不过才隔了一个月的时间。她不想猜疑妈妈,可是这种状况一而再,让她气都喘不上来。   “五千。”想是猜到了裘敏的为难,妈妈叹口气又降低了些许的声音:“要是你不够,我再找人借点。”   裘敏咽下已经涌到嘴边的质疑,心里默念着还有半年就好了:“你找谁借?算了,我来想办法,最迟下午五点之前给你汇过去。”   挂了电话已经了无睡意。裘敏睁着眼睛怔怔的坐在床上,目光盯着墙上的挂画却完全没有聚焦。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一通电话打下来,居然连妈妈都没叫上一声。   脑子里第一个浮出来的是虞乐陶,可是想到自己到现在还欠着好友将近两万块,心里不仅犹豫了起来。她知道只要自己说出来,虞乐陶肯定会帮忙,可是越是这样,自己越无法开这个口。   摇摇头跳下床,裘敏趿拉着拖鞋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起床后看看镜湖,好像心情都跟着水气变得轻盈起来。   天气真好,鸟语花香。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沮丧?   把脸埋在掌心深深的呼口气,裘敏振作的对自己说:“没关系,很快就会好了。”   抬眼的功夫,目光不自觉的转向许司南那幢别墅,裘敏心里一动。   电话拨通的时候,掌心都微微的沁出了汗意。   铃声足足响了有半分钟,才听到许司南睡意朦胧的声音:“谁?”   “是我,”裘敏下意识的用左手抓着电话,右手扯住睡衣的下摆,好像这个小动作能够帮助她稳定心神一样:“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   “说。”许司南的声音懒懒的。   “今天天气还不错,”话到嘴边裘敏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差点就想放弃了。只是想到下午五点的最后时限只能硬起头皮:“你上次说的代购事情还算不算数?”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裘敏懊恼万分。他能听明白吗?   要不说许司南真就长了个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通。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一些,问话来的很直接:“缺钱?”   知道他看不见,裘敏还是觉得脸上的笑意涩了几分:“出了点状况一时周转不开。”   “多少?”许司南倒没废话,也没半个字的揶揄。   “五千。”裘敏松口气,这个人倒真是善解人意:“我会很快还你的。”   许司南好一会儿没说话,久到裘敏以为他要拒绝了:“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我找别人一样。”   “瞧你这点出息,”电话那边传来悉悉索索起床的声音:“好不容易张回口居然就借五千?”   “我倒是想借五百万呢。”不知道为什么裘敏觉得鼻子有点酸,像是小时候摔了跟头被爸爸扶起来时候那种感觉:“还不起。”   “你过来吧。”许司南简单的交代:“帮我到东门带份早饭,左手边第二家的煎饼,要辣椒不放葱。”   裘敏极快的冲进卫生间洗漱,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连许司南都越来越好相处,风度无双的样子。   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面孔,神态飞扬的样子,裘敏心里暗暗思忖:如此知心又体贴,想必很多女孩都会沦陷在他这样的态度之下。摇摇头挥去那份绮思,暗笑自己的不切实际,镜中的人在自言自语:“不是刚毕业懵懂的小女孩了,裘敏,幸好你没动心。”   很快的洗漱完下楼跑去买煎饼,裘敏还给他多带了一份豆浆。看着手上的早餐失笑,多么称职的秘书助理。   严格意义上讲裘敏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当然上次某人耍酒疯不算。   是共南新城最贵的独栋别墅,上下两层,将近四百平方的样子。难怪许司南说自己的房子袖珍。   一个人住这样大的房子,不说奢侈,单单是卫生保洁怕是都要累死人了。   裘敏再度为自己庆幸,四十五平方真好,不用每天跟灰尘作斗争。   一路畅通无阻,好像许司南一下子开了所有的门禁。裘敏进了房门,站在玄关那里稍稍提高声音:“许司南,我来了。”话语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打个旋,渺无痕迹。   裘敏定下心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大厅是挑高的处理,奢华的水晶灯从屋顶盘旋着转下来,在阳光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大厅整体都是棕色的。棕色的地板,咖啡色的皮沙发,胡桃木的柜子……   裘敏看了半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妥。按说也算是比较有品位的装修了,可是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   电视是五十寸超薄的,挂在墙上。还有左手边,那个餐厅的布置,眼熟的很,像是自己在城市建设开发的那个绿城花园拍摄过的样板间餐厅。   裘敏顿悟,是了,这个地方美归美,就是没居家的气息,整个看过去,整洁大方有余,温馨舒适不足,要说是样板房更形象些。   “干嘛探头探脑的,”楼上传来许司南的声音:“上来。”   冷不防的吓一跳,待到抬头只看到楼梯口那个房门正好关上,连许司南的影子都没看到。裘敏摇摇头,才抬脚就发现自己应该脱鞋。   地板真不是一般的干净,估计苍蝇落上去都站不住脚。这个男人有洁癖?   裘敏拾阶而上,伸手推开房门:“你家真干净——”抬头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子变大,慌忙低下头去:“对不起对不起……”   许司南居然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床边套裤子。   许司南漫不经心的语气:“看吧,我不介意。”   裘敏不搭腔,心里愤愤不已。才觉得他不错,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身材还真有露的资本。   许司南扣着衬衫走了过来:“脸都没红?本事见长嘛。”   裘敏镇定的回话:“泳池见的更多,不值得大惊小怪。”天知道她心里确实有几分难堪和窘迫。   “跟你旧爱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吧,”许司南若无其事的转到旁边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刷牙:“也让你提高一下审美眼光。”   “基本差不多,”裘敏才不会顺着他的意:“零部件都一样。”话一出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学会了他这样厚颜的说话模式?   许司南那边噗的一声,然后开始不停的咳嗽:“你……哎,咳咳……”   “我不喜欢长的好看的。”裘敏忍不住翘起嘴角,心里竟有一丝反击成功的小小窃喜。   “咳咳……”许司南好半天才停下来:“跟我一样,要不说我就看上你了呢。”   这下反过来将了裘敏一军,一时间还真让人无话可说:“那是你眼光好求上进……”裘敏转头,不远的落地镜里映出自己的样子。看的有些怔忡,微微的出了神。   一直以来,裘敏都很自知不是美女,可是这样仔细的审视镜子中那个影像,看的越久反而觉得陌生。她有点胖,可是气色很好,面孔红润,眼波流转间居然有几分妩媚。妩媚?裘敏心思一动。   许司南扔下毛巾神清气爽的走过来,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   裘敏不甘示弱的拍掉他的手,心却不争气的重重跳了起来:“少来。给,你指定的早饭。”他的调情越来越难以招架,似真似假间拖人沉溺其中。   许司南笑着松开手走到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沓钞票:“小费。”   裘敏接过去,不好意思的重申:“我一定尽快还给你,真的是江湖救急,有笔吗?写个借条。”想想还真够无奈的,居然五千块都能难倒自己,也难怪他会好奇自己这么多年下来居然还是两手空空。   许司南顺手又抽出那张信用卡递过来:“不用。这两天有空帮我买两件短袖衬衫,不用太正式。就算你这个月的佣金提前支取好了。”   裘敏心里暖暖的,有点感动:“不开玩笑。衣服这两天有空就去商场看看,佣金我是不会收的,朋友帮忙而已。你借钱给我,没放高利贷我已经很感谢了。”   许司南眯起眼睛看着她:“把你自己当利息还给我吧。”   裘敏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许司南下半句话悠悠的就冒了出来:“论斤称,怎么看我都不吃亏了。”    ☆、第十五章   星期四,一早就是诸事不顺的架势。   九点的晨会,老金就宣布了一项公司最新决定,让人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即日开始,凡是外出拍片有红包收入的,一律上缴。   裘敏她们虽是广告公司,但是毕竟承包的栏目,对外拍片采访也算是媒体人,所以业内凡是有发布会或开盘之类的活动,企业那边的企划部也都会通知她们过去拍新闻。行内心照不宣的规则就是新闻通稿加润笔费。钱是不多,聊胜于无,对于基础收入不高的业务人员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可是现在连这个都要上缴,说起来也真是让人寒心。   “不干了。”散了会从老金办公室出来,郭喜亮愤愤的:“草!真TMD郁闷。”   裘敏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也很无语。再这样下去,人心涣散都走光了,还跑什么业务。公司就知道扣钱,以人为本不仅行不通,说起来更像个笑话。公司大老板的座右铭就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殊不知她们这些跑了几年业务的员工才是公司最大的财富。   人人脸色都不好看,薛宁宁尤为阴郁。待到裘敏前脚进了办公室,薛宁宁后脚就跟了进来说是要离职。   前因后果一说,裘敏又是无奈又是恼怒。原是老金借着酒劲又犯了老毛病。想来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助理,管不了领导的私生活,只是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他老金为什么就总是屡教屡犯。   安慰了薛宁宁,恰好老金打来内线叫她过去。裘敏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一会儿婉转的提出劝告。只要她不离职,就不能看着这只优秀的团队散掉。   进了老金办公室,看到王雪也在,脸上表情很奇怪,喜忧参半。   “明天鲤城开盘,你跟王雪去。”老金宿醉的肿眼泡还没完全睁开,看上去极显老态:“以后这类活动我都不参加,由你直接安排。”   裘敏心思一转,明白了老金这是针对公司新政策而做出的对策。最近公司大老板林总和老金之间的火药味很重,经常在办公室里关上门吵得不亦乐乎。   老金看了一眼王雪:“兴盛那边批下来了。”   “是吗?”裘敏精神为之一振:“太好了。”可是老金的表情不像是如释重负。   “别急着下结论。”老金摇头:“只批了一个月鲤城三十秒的开盘广告,九万八。”   裘敏怔了一下:“我们递的五十万全年计划没批?”   王雪插话进来:“小许总说先投一个月广告,后面的再说。”   裘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金总,你看——”   “不能要。”老金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个钱不能要。”   “为什么啊!”王雪急了:“九万八不是钱吗,先拿回来进账才是道理。”   裘敏跟了老金这么久,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他是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是,在西瓜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前提下,芝麻不捡不就得饿肚子吗:“金总,你跟老许通过电话了吗?”   老金也自觉脸上没什么光彩:“估计开会呢,没接我电话。”   王雪也是初生牛犊的架势:“金总,这个费用我觉得应该要,小许总说了,只要这两天我们把合同拟好,就可以连着发-票一起送过去,款子马上就能批下来,不用等的。”   “不要只看到眼前这点利益,”老金敲着桌子眼看着要发火:“我怎么教你们的?”   王雪觉得很委屈:“这个不要,五十万遥遥无期怎么办?”   老金略一停顿,放缓了语调:“王雪你先出去,我和裘敏商量一下。”   门在王雪身后关上,裘敏看着老金有点烦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外表强大的男人也不是铁人王进喜或是无所不能的奥特曼。   “你怎么想?”老金前一根烟屁股对着下一根香烟接着抽了起来。   “要。”裘敏很简洁的答复:“这个钱我觉得应该要。”   老金诧异的看着她:“你也这么以为?”   “是,”裘敏轻靠在桌沿上:“兴盛的局势不明朗,何况今年很多开发商广告预算缩编,我估计老许那边可能把我们的份额缩减了。”   “就是这样,才更不能要!”老金烦躁不安的站起身踱步:“拿了这十万块,后面就没了。”   “不拿这十万块,就一定能拿到五十万吗?”裘敏倒没有退缩:“我觉得先把十万块落到口袋里,后面继续推进那全年合作计划,然后再用几场活动试探一下,看看兴盛的反应。”就事论事,她觉得这跟许司南没什么关系。   老金半晌没说话,再开口却换了话题:“早上的事你怎么看?”   裘敏犹豫了一下:“遵照要求执行吧。不过,”裘敏实话实说:“大家情绪很大,我觉得影响了士气。”   “这人也就这点出息了。”老金嘲讽的,他跟林总的矛盾有日渐激化的趋势:“以后这类活动我一律不参加,你灵活点掌握就行了。”   看着话题告一段落,裘敏想了想措辞后慎重的开口:“金总,你觉得薛宁宁怎么样?”   老金没想到她问这个,诧异的抬头:“挺不错。有股子冲劲,做业务是个好手。”   裘敏豁出去了,盯着他的眼睛:“金总,自己的人要好好保护,”裘敏觉得不习惯,脸都有点烧:“我很看好现在这只队伍,完全不希望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产生离职。”   老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慢慢浮现出尴尬:“酒喝多了,我会注意。”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职场性骚扰。   出了老金办公室,刚好看到郭喜亮带着摄像小王准备出去。   “房管局那边今天开新闻发布会,”郭喜亮一扫刚才的阴霾牢骚,神采飞扬:“裘经理,这事八-九不离十,郑局长办公室的乔秘书亲自打电话通知我的。”   裘敏点点头:“我让李思虹把合同帮你准备好。”   “没问题。这次房管局出马,已经有三十家参加了,我们势在必得!”   ……………………………………………………   鲤城正式的开盘安排在金丝利大酒店宴会厅,阵容强大,气派非凡。   这一阵蓄水下来,到场的准客户竟是多达三百多人,黑压压的坐满了一间偌大的宴会厅。   过程是千篇一律,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请的会议主持是市交通电台的罗华,声音低沉磁性,煞是动听。   许司南出场的时候,记者席有小小的骚动。   裘敏略一打量,心里有了数。   媒体原本就是女孩居多,今日来的又是清一色的娘子军,看到风度翩翩的许司南出来致辞均是眼睛发亮,如果捧着鲜花,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粉丝团了。   这样自下而上的看着许司南,犹如远远的望着台上会发光的明星政要。他在光圈里,她在三丈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那专注于工作的神态自露光华,举止得体侃侃而谈。   工作中的男人,甚为动人心魄。   喜欢美好事物是人的本性,裘敏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能免俗。   一个半小时的活动结束,成果很丰硕,百分之八十的准客户现场签了单,一期推出的一百五十套消化近九成,不管有没有作秀的成分,鲤城的开盘算是博得了一个实打实的开门红。   ……………………………………………………   裘敏按下电梯的按钮,只觉得周身疲惫不堪。   晚上请薛宁宁几个女孩在寻味林吃了晚饭,安抚了一番。话一说开才发现,原来老金招惹的远远不止薛宁宁一个。两个小时的聚餐更像是控诉大会。   裘敏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或许老金还是觉得自己不可或缺,又或许是自己没有年少懵懂和过人的美貌。   设身处地,裘敏并不确定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办。像对待许裴华一样拎了酒瓶子反击?   凭良心说,老金还是一个不错的领导,为下属争取权益,带队能力突出。若不是这样的贪杯和由此产生的不良举动,他会是一个杰出优秀的管理者。   电梯停到八楼不动了,裘敏看着红色的数字出神。   已经快八点半了吧,倦意一波波的袭来。   手机响,是许司南。   “嗯。”裘敏靠在墙上,仅剩的力气不足以抵抗席卷而至的疲惫。   “你哪儿去了?”许司南的话里带着理直气壮的不满:“我晚饭都没吃。”   裘敏才想起来没有提前告知他,却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应该知会他的念头:“公司聚餐,才回来。”   “我马上过来。”许司南都不是商量或是询问的语气,直接通知后挂断了电话。   裘敏苦笑,盯着电话屏幕由亮转暗,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裘敏再也想不到居然这么被逼无奈的看到一出狗血淋淋的场面。   电梯径直到了六楼,才走出电梯,就看到自己家门口堵着一对热情相拥的情侣,那件灰绿色格子衬衫,是自己去青岛出差在一家外贸店买的,独一无二,就是烧成灰裘敏也认识。   诧异于自己开口的声音居然这么冷静,裘敏站在电梯口:“麻烦二位换个地方亲热,堵着我的门了。”    ☆、第十六章   世上就有这么巧合到无奈的事。   对门昨天才搬来个邻居,今早自己出门的时候还碰到那个衣着时尚的女孩。栗色长卷发,肤色白色,眉眼细致。当时正好抬头碰个迎面,双方还客气的点了个头,谁知道居然就是罗启的新欢。   不是罗启太变态,就是这世界太变态。   这会儿两个人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在那里重演着裘敏第一次在他们办公室里看到的火辣场面。身体贴的那么紧密,罗启的手都伸到了女孩的短裙里。   裘敏只觉得恶心,这是那个自己相处了两年的男人吗?   被裘敏的声音惊到,两个人气喘不均的分开,女孩子绯红着脸向裘敏道歉:“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你才下班?”   裘敏没搭腔,看了眼让开到一旁的两人,直接走过去掏钥匙准备开门。   不是不惊讶的。罗启嘴角慢慢凝成一抹讽刺的笑意:“真是巧。居然找了个那么穷的小白脸,就跟你住这样的单身公寓?也太拮据了吧。”罗启的家境不错,父母给他买的房子有一百二十平方。   看着罗启幸灾乐祸到毫不掩饰的嘴脸,裘敏突然的庆幸自己没有一条道走到黑,在一切还不算太晚的时候认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他现在肯定觉得非常解恨,背叛自己的女人看上去过得不好,说不定还有可以预见的悲惨结局。   裘敏翻着包找钥匙:“单身公寓怎么了?房产证只写着我自己的名字,没有人千防万防算计万分,总以为我是谋及家产去的。”说起这个也是有缘故的。当年裘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次看报纸上写了一对恋人分割房产闹上法庭的新闻,裘敏也是没深想,随意的说要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结果罗启当时就硬邦邦的拒绝了。原本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结果弄的双方都很尴尬,以至于后来裘敏一直小心的避开相关敏感的话题,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刺的他跳脚。   罗启竟也不顾及现女友的感受,没风度的穷追猛打:“那种小白脸,就是一时新鲜跟你玩玩,你还当个真?自己的情况——”   “你操心过了。”裘敏手指微微的抖,有些人就是跟他客气不得:“我现在跟你很熟吗?罗先生,你太拿自己当盘菜了。”裘敏也不怕跟他撕破脸,既然都已这样,放他一个人舒心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那个女孩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完全看清状况,很聪明的后退一步做壁上观。   “真可笑有人居然连自己的条件都搞不清楚,”罗启恼于裘敏的“出轨”,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我好心提醒你,别中了言情小说的毒,当真以为爱情降临,最后落个被弃的悲凉下场。”   裘敏也顾不得找钥匙了,平静的抬头看着罗启:“我的事不烦你操心,你一定要这么没水平也真是让人长见识。”罗启以为可以伤她,殊不知只有在乎的人才有这个能力。   不管是认清罗启的真面貌也好,还是被唾弃也罢,他这样只能加速让自己远离过去的错误,心怀感激。   电梯叮的一声响,居然也凑热闹的停在了六楼。   许司南从电梯里出来,趿拉着拖鞋,衬衫袖子挽着,下摆没掖进裤子里,那么居家的随意,却是性感的要命。裘敏看到罗启身后的女友眼睛一下子亮了,完全是无意识的弯了嘴角。   许司南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了然:“怎么了?”   看到他出现,裘敏突然觉得眼眶不争气的发热:“没事,忙到大半夜的回来也不得安生。”这样的话,说出来竟有点娇憨的味道,裘敏不觉,对面的罗启却是听的又气又恨。   许司南很快搞明白状况,伸手揽住她的肩:“你钥匙落在别墅那边忘记了?都跟你说了今晚别到这边加班写稿子,我又不会吵你。”亲昵之态溢于言表。   言毕又转向罗启表情不善:“你也是个男人,好聚好散的道理就不懂么?带人来示威?可真够幼稚的。三十几岁的人,分都分了,还这样的恶形恶状,真不是一般的没风度。”   罗启不过二十九岁,站在许司南面前本就毫无外在优势可言,偏偏气场又弱,这样被抢白了一通,堵得他这口气上不来生生要闷死:“你、你……我送我女朋友回家,关你什么事?!”   许司南呵呵一笑,漫不经心:“怕是人家姑娘都不知道被你当枪使了吧。”这暗示不可谓不险恶。果然那个女孩变了脸色。   裘敏拉住许司南,突然的想起了《失恋三十三天》里面王小贱帮小仙出气的那场戏。怎么看,许司南的段位都不比王小贱差,讽的通体舒畅,听的步步惊心:“走吧,不写了,回别墅那边。”   许司南笑意不减的跟罗启挥手:“修身养性保重身体,谨望自求多福好自为之。”电梯门徐徐关上,裘敏只看到罗启气急败坏的表情。   许司南是个记仇的人。他这分明还记得那次在和美吃饭,罗启临走撂下的话,如今原封不动的返了回去。   有点好笑,有点感动,也有点羞愧。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给许司南瞧了去,她是该道谢还是该道歉?裘敏轻咳一声:“许司南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惊人的天赋?”   “你没发现的多呢,”许司南闲闲的收手而立:“对付这样的人就得出重手。”   沉默了半晌,裘敏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对不起,谢谢你。”   刚才走的决然,这会儿真的跟着许司南到了他家,裘敏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天色幽黑,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本来困倦的不行,这会儿一打岔,瞌睡却已不翼而飞。裘敏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   也不知道这种尴尬的局面什么时候才能打破,难不成以后回家都要偷偷摸摸?   那个女孩也是,租哪里不好,干嘛偏偏租到自己对面?   如此入戏到情不自禁,为什么不搬去罗启那里住?岂不是皆大欢喜?   看着许司南挺拔的背影,裘敏的心里漾起一丝不可言说的喜悦。这个男人,从一开始两人那么的不对路数,自己固执的以为他就是徒有其表的小少爷罢了。到现在居然成了朋友,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善解人意。即使在罗启面前,表演的成分居多,可是两相比较,他胜出的不仅是容貌出众,他的内心更是无比强大。   “顺顺气。”许司南扔给她一罐冰啤酒,自己转身去坐到沙发上。   有那么一秒钟,裘敏差点就矫情的脱口而出,你干嘛对我那么好?惊觉那表达的肉麻和暧昧,裘敏总算及时的用啤酒咽下了言语。   “对了,”裘敏突然想起来,放下啤酒去拿包:“薪水到账了,还你钱。”   没听到许司南答话,抬头却看见他促狭的笑容不明所以:“有问题吗?我这个月业绩还不错,税后五千八,还有一些补助,够还你钱了。”裘敏没好意思说,还有两千红包收入。   许司南慢慢喝口啤酒含义不明的笑:“真快,我们都认识一个月了。”   “是啊,一个月。”裘敏慢半拍的想明白他这样不怀好意笑容背后的含义。原来如此!两人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说发了三千八,拉着许司南去了希尔顿。这男人脑筋转的也未免太快。   裘敏干干的笑装糊涂:“真巧,刚好一个月。”   “你说为什么每次你都给我钱,”许司南认真的说着,完全不像是在说什么暧昧不清的话,严肃的像是学术讨论:“我们之间难不成是金钱交易?”   裘敏很无语。看着他那求知若渴的表情,顿觉自己抓狂万分。刚还感动的觉得他不错,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男人又是没个正形。   许司南拍拍身边的位置,漫不经心的样子:“过来坐。”   裘敏摇头,下了决心把钱还给他就回家。某些时候,这个人她不是不相信,是很不相信。尤其是曾经发生过的前车之鉴,似乎晚上会比较危险:“这是五千块,不是客气,确实很感激,虽然没还你利息,可——”   裘敏递钱的功夫,冷不防被他拉住了手,稍一用力就重心不稳的跌倒在他身上,投怀送抱的亲密姿态。   “还真不轻。”许司南双手一环,铁箍样的抱住她的腰:“这次我不收费用。是不是该先庆祝一下满月之喜?”   裘敏看着他的唇压下来,情急之下伸手去挡:“我晚上吃葱的。”   这招数果然奏效。   许司南放手,一下子窜到沙发另一边,脸色都变成了葱心绿,还堆满了嫌恶:“不是吧,你吃大葱?!”   裘敏坐直身体,没绷住的笑弯了眼:“不好意思记错了,我吃的是蒜。”   许司南抓过一个靠垫就扔过来:“你给我滚远点!以后不许吃那些刺激性的东西!”   裘敏看着他的孩子气,一晚上的郁闷都烟消云散,心情愉快的无以复加。这办法如此管用,简直就是对付许司南的不二法宝。   看着许司南再也不肯靠近她半步,裘敏笑眯眯的站起身:“对了,你还没吃饭?冰箱里有食材吗?”   看他如此仗义相助,自己也该衔草相报才是。   裘敏走进厨房,顷刻间就喜欢上了这里。没事的时候,她会弄点费功夫的美味犒劳一下自己挑剔的胃口。记得去年年底突然就迷上了西点的制作,到外面的蛋糕房参与了两次DIY活动,结束后怎么也抑制不住想要买足全套设备回家的愿望。只可惜自己那边厨房太小,转身都怕碰翻了锅盖。   许司南家里这个厨房方正气派,简直就是裘敏梦想中的终极愿望。   三十平方上下的面积,空间规整无浪费,所有的厨房电器都一应俱全干净整洁,还都是世界顶级一线品牌的东西。只是看过去簇新闪亮,估计许司南根本就很少用。   拉开冰箱,里面堆满了快餐速食品。水饺,汤圆,快餐面,火腿肠。裘敏转头:“你就整天吃这些东西?”守着一间殿堂级的厨房,竟然如此的浪费资源。   “对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私不分的提醒你,”许司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那个广告费你最好收着,不然估计今年什么都没有了。”   裘敏诧异的回头看着他:“我也这么以为,是老金不肯。”   许司南也不再多说:“晚上你住客房吧,放心,我会很君子。”   裘敏给他这样欲盖弥彰一说反倒不好意思了:“不用了,一会儿我就回去。”   “回去给自己添堵?”许司南挑起眉笑:“为了你的节气,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他的眉毛真是好看,微微一动很倾城。裘敏邪恶的想,若是他开公关公司,效益一定很不错。   找到一包未开的意面,裘敏拿起晃晃:“吃这个?”   “你会?”许司南怀疑的表情。   裘敏没说话,上下搜罗了一番,还真找到了牛肉粒,番茄酱,洋葱,黑胡椒碎什么的:“等会儿,一刻钟后让你长长见识。”   牛肉酱的香气弥漫在厨房里,有种烟火气息的温暖。这个时分,外面是夜色静谧,空气清冷,室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有居家的味道四散开来。   许司南并没有回到客厅,就那么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裘敏忙碌,那一瞬像是时光静止,只愿岁月如此这般平淡静好下去。   香气四溢的肉酱面摆到桌上,在橘色的灯光下袅袅的飘散着热气。   裘敏看着许司南吃的香甜,心里是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不过一份简单的意面,就成功的收服了许司南的胃,最后得到的最高夸奖就是,   以后的晚饭,他都在裘敏家里吃,就算是借钱的利息。月伙食费两千元另计。    ☆、第十七章   裘敏呼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面红耳赤,惊魂未定。目光下意识的落到床上身侧,万幸,空空荡荡。   阳光透过窗纱明媚的洒进来,今天是星期六。   已经没了睡意,裘敏看了一眼床头的小闹钟,八点十分。   翻身下床往卫生间走去,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出刚才那个旖旎缱绻的春梦。   好像是在办公室,又好像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她和一个男人缠绵悱恻的纠缠着,身体像是漾成了水,一波波的四散开来,那样极致的快感印象如此深刻,让她此时想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用冷水冲了冲滚烫的面颊,裘敏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如此桃色的梦境,却也不奇怪。二十八岁了,生理需要确实存在。   让她耳根发烫的真正原因是,梦中那个男人,是许司南。   不知道是不是如同在希尔顿那夜一般,循循善诱,彻夜欢好。   “太堕落了。”裘敏喃喃自语,擦干手上的水渍出了卫生间的门。抬头就看到自己昨晚逛街帮许司南买的衣服静静的躺在沙发上。   一件灰蓝和砖色相间的休闲格子衬衫,还有一件正式一点的浅蓝暗条纹短袖衬衫。还有一件,是她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舍不得还是自己掏腰包买下的。那件翻领的T恤色彩极为出彩,穿上是韩剧男主一样的效果。大身是灰色的,领口和衣襟却是撞色效果的宝蓝,还有五彩缤纷的木质纽扣出挑点睛。不知道许司南看到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嫌恶的丢到一旁?   裘敏握着毛巾出神,一会儿就把衣服给他送过去。昨晚回来太迟,没有见他。   心里有点小小的异动,像是春天发芽的种子,慢慢的一丝一毫的试探着却是毫不迟疑坚定的破土而出,抽穗冒芽茁壮成长。   ……………………………………………………   许司南面无表情的扔回来:“不穿,退回去。”   裘敏好脾气的捡起衣服又递过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看,太武断了。我觉得很适合你。”   就是那件她的心头好,被许司南毫不犹豫的弃之如敝。   “你拿我当傻瓜么,”许司南皱眉,不满的神情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不穿,以后再买这样乱七八糟的,扣你佣金。”   裘敏委屈的抓着衣服,不服的反驳:“这件没花你的钱。只是我实在觉得好看……算了。”打完折也还要三百多,许司南犟劲上来却连试都不肯,真是无可奈何。   许司南看着她:“自己掏的钱?送我?”   裘敏点点头,是外贸原单店的货,就这一件。   许司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嗯?”   不知道那边说什么,他漫不经心的敷衍:“没劲,不去……无聊……你真没新意……一点都不好吃……”突然想起来似的,抬眼看着裘敏捂住了话筒:“晚上在我这儿开伙吧?”   裘敏迟疑了一下点头,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晚上来我这里吃,”许司南从旁边茶几上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中华叼在嘴里:“不许带你那些烦人的妞,只能一个人……放心,要弄死你我有的是办法,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嗯,我这儿有个大厨手艺不错……”许司南收了线,对着裘敏笑意盎然:“晚上来个朋友吃饭,你抓紧时间准备。”说完从皮夹里抽出一沓钱,估计不少于两千:“买菜,够不够?”   “我不会做鱼翅燕窝,”裘敏大为头疼,原来如此:“你吃饭不能去饭店吗,我做的不过都是居家的粗茶淡饭。”   “你太谦虚了,”许司南站起来,足足高了她大半个头:“口味跟我一样,不要葱蒜韭菜这些东西,其他的你看着办。”   裘敏没脾气的点点头,伸手抽了一张:“这就够了,”想了想又抽了一张:“这个买啤酒。”   裘敏一共做了八菜一汤,冷菜四道,热菜四道。   冷菜是麻辣牛肉条,干切鸭肫,香菜拌花生碎,炝土豆丝。热菜是水煮鸡柳,双色剁椒蒸鲈鱼,干锅包菜和清炒西兰花。原本西兰花是要做蒜蓉口味的,碍于某人特殊的癖好而作罢。   做菜对于裘敏,确实称得上是件愉快的事,毕竟没有沦为天天绕着灶台转的烦心事,偶一为之还是很有成就感。何况还是在她梦想中的五星厨房里挥洒自如。   许司南倒是悠哉悠哉很散漫的样子,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打PS2。   许司南那个朋友到的时候,裘敏刚好把凉菜摆盘装好,热菜只完成一个水煮鸡柳。   裘敏在厨房,油烟机的声音很强劲,隐隐约约的听到开门的声音和一把低低的声音:“你搞什么居家男啊……外面吃……神经病……”   裘敏自若的继续切着鲜润饱满的西红柿。她才不会这样听到声音就立刻的跑出去,笑容可掬的像个迎宾服务员,那是女主人才干的事,她今天纯属朋友帮忙。   油锅嘶啦一声,肉片混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弥漫开来。若是味道有颜色,此刻空气中一定浮满了鲜艳的红色。裘敏加了一勺盐,把包菜倒进去煸炒,锅里很快就变的红亮,引人食指大动。   擦擦手,裘敏看了一眼旁边蒸锅的时间,刚好一刻钟,可以出锅了。   把双椒鲈鱼小心翼翼的端出来,鲜美的味道顿时混进了空气中的干辣气息,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味道。裘敏吸口气端起干锅包菜往外面走去:“还有最后一个蔬菜马上就好。”说实话她有点好奇许司南的朋友是何等的人物,不过想必也是不一般的存在。   还真让她猜着了。   心无旁骛的把干锅包菜放到大阳台的桌子上,裘敏抬头的功夫愣了一下。   许司南的客人居然是他!   “杜明其,”许司南顾自坐在自己的大圈椅上,介绍之简洁已经到了言简意赅的地步:“裘敏。”   “你好。”裘敏有点局促,尤其在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卡通围裙时。这是她从家里拿过来的,许司南这里除了光鲜的厨具,很多实用的物品都没有。只是此刻却让她产生了些许后悔的情绪。   杜明其嗯了一声也坐到藤编的大圈椅上,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裘敏就转向许司南:“你口味转变的——真够陡峭的。”   裘敏知道他这是在挖苦自己,扯扯嘴角没所谓的转身回了厨房。许司南的朋友杜明其居然是房展会上跟卢晴尧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那个帅哥,就有此等巧合之事。   身后传来许司南懒洋洋的哼笑:“怎么,我好这口不行吗。”   “行。”杜明其拉开一罐啤酒扑的一声:“只是有点不解,你不是一贯眼界奇高吗,居然这回看中的妞是此等姿色。”   “只有动物在择偶的时候才只看皮毛光亮身材健硕的,人类进化到今天居然还有个别份子还停留在那个水平,不得不说是件令科学界不解的事情。何况,”裘敏在短暂的局促之后,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自以为是的下结论也是进化不完全的动物本性。”说完就进了厨房,也不管身后会不会有咆哮暴跳的局面。   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以貌取人的纨绔子弟。在这点上,不得不说他差许司南十万八千里远,许司南的审美就好很多。   客厅那边可疑的沉默了半晌,然后传来许司南疑似笑到要抽筋的声音:“咳咳,这回你明白了?谁让你自己嘴贱,惹祸上身。活该。”   杜明其的声音听不出恼火:“原来你是棋逢对手。”   裘敏掀开汤锅的盖子,深深吸了口气。浓郁的番茄味道热滚滚的漾了出来。   她做的是罗宋汤,西红柿胡萝卜包菜土豆小蘑菇洋葱新鲜牛肉粒,浓稠的汤色煞是讨喜,看得人胃口大开。这个汤看着没什么特殊,其实做起来倒是最费功夫的一例。   先是牛肉吊汤底,然后四颗大西红柿,两颗榨汁机打碎,两颗切小块,洋葱碎在油锅煸炒到变透明,再依次加入各种蔬菜,番茄酱,大火煮开后小火慢炖半个小时才成的。糟了,这个洋葱,许司南不会也不吃吧。   裘敏摘了围裙,洗干净手端起西兰花走出去。不是没犹豫,坐在一起吃饭好像就坐实了关系的暧昧。   转念一想又释然,她为什么要在乎杜明其怎么看?何况他不是早就自以为是的认定了自己和许司南两人的关系?再说自己忙了一下午了,凭什么就得低眉敛目的缩在厨房或是回家?   许司南拿着筷子试菜,吃的很开心的样子:“这个鸡柳好吃,干锅包菜居然做的像模像样,炝土豆丝我也喜欢,鲈鱼爽口,还是这个牛肉条最下酒……”   原本杜明其很不屑的只管一罐接着一罐的喝着啤酒,看到许司南津津有味的吃相很是不习惯的皱眉:“你现在不仅审美出了问题,连味蕾也退化了不成?”   裘敏也不理会他,径直走到留给自己的椅子那里坐下,接过许司南递过来的啤酒:“厨房有汤,要喝自理。”   许司南看着她,居然拿筷子轻敲了下她的头,笑意里带着一丝宠溺:“手艺不错,值得表扬。”   “那是当然。”裘敏也没客气,淡淡的笑:“这样的美味都不懂得欣赏,恐怕不是味蕾失常就是其他非我族类。”   “有什么可好吹嘘的,”杜明其忍不住冷笑连连,俊美的薄唇弯出嘲讽的弧度:“冷菜是外面熟食店的,热菜是超市半加工成品,这样也能美其名曰称为美食?”   许司南很公允的摇头否认:“我保证,她买回来的都是原材料。土豆是她自己切的,鸭肫是我看她煮的,只是那个牛肉条,”许司南眯了双眼,怎么看都是掩不住的得色:“不是恭维,确实很有外卖嫌疑。”   “这是不传之秘,”裘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开心不已:“独家秘制。”这个麻辣牛肉条,当初是她烧坏多少锅试验品才成功的招牌,跟在网上买的成品一个味道。今天她是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了。   杜明其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冷眼旁观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伸筷子:“我就冒险试试——”   “千万别赏脸,”裘敏伸手打他筷子,老实不客气的:“我们两个都不够吃,可别委屈了你。”   杜明其索性也厚着脸皮很快的夹了牛肉条入口:“我得看看是什么让许司南着了魔,是不是放了罂粟壳之类的玩意儿。都是多年的朋友,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你害了。”   要说无耻的境界,真是让裘敏叹为观止,只能说一山还比一山高。   要说也真好笑,杜明其拿起了筷子就再没放下,统统吃了个遍之后,唯独对麻辣牛肉条情有独钟,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好不惬意。   裘敏看的忍俊不禁,站起身到厨房去把自己准备带回家吃的那份牛肉条拿出来。刚出厨房门恰好又听到杜明其大大方方的胡言乱语:“许司南你就收了这胖丫头算了,虽然条件马马虎虎,可是起码对得起胃口,伶牙俐齿也不会觉得闷,只是不知道那个方面称不称你意。”   “抱起来很趁手,”许司南暧昧的眨眨眼,跟杜明其心照不宣的碰了下啤酒罐:“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捡到了怎么样的一个宝贝。”   裘敏耳根子发烫,瞠目结舌羞赧忿忿。一时间忘记了初衷徒劳的想要解释:“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别自以为是的用有色眼镜看别人。”   “朋友,对,朋友。”许司南促狭的跟她也碰了一下杯:“干杯。”    ☆、第十八章   “不耽误你们春宵一刻了。”杜明其站起身。喝了十六罐啤酒一点都没事的样子。喝酒方面看来真是物以类聚:“下次我来回请。”   “在家?”许司南眼睛微眯,酒意使得他的面颊微红,有点醺醺然的样子。   “没这癖好,还是红船二号会所好了。”杜明其捶了一下许司南的肩头:“回见。”然后终于也客气的正视裘敏的存在了:“再见,朝天椒。”这个杜明其居然给她起绰号?   裘敏还没想好措辞反击回去,杜明其帅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许司南也没有半点要送的意思,就那么笑意不减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喝酒。   看过去,爽心悦目,犹如一幅画,真是不辜负青春好时光的样子。   裘敏没话找话:“徒有其表,真是可惜。许司南你朋友走你都不送么?”   “送他干嘛。”许司南拍拍自己的腿:“过来坐这里。”   又借酒装疯,裘敏假装没听见:“碗筷你就自己洗吧,累了一天我也要回去了。”   “至于么,”许司南就那么随意又懒散的斜斜靠坐在那里,粉色的衬衫上面解开三颗扣子,胸口微露,下摆松松的散在裤子上,看上去性感迷人,惊心动魄:“杜明其走你也走,你看上他了?”   “是啊,”裘敏咽下口水,转过头不去看他:“我喜欢这样的,多有男人味。不像你……”   “我怎么了,有女人味?”许司南若有若无的哼笑,也不着恼:“这么在你男人面前夸别的男人,成心给我选顶绿帽子?”   “也不错,”裘敏打算抓紧离开,今天自己貌似意志薄弱,不足以抵抗这个许司南似真似假的调情:“有女人味也不错。不是都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么。”   “你戴隐形眼镜吗?”许司南的话转的莫名其妙。   “干嘛,打算说我戴了眼镜还看不清人?”裘敏走到玄关换鞋子。   “杜明其是月抛型的,你明白吗?”许司南捏瘪手里的空啤酒罐,扔到阳台上哐啷一声。   裘敏好学的追问:“那请问小许总你是季抛,半年抛还是年抛?”   “我嘛,”许司南喝了口啤酒:“我是眼-角-膜移植,相伴终生的。”   裘敏要笑晕了:“行了,就是千万别术后并发症,我走了。”   “裘敏,”许司南罕有的直呼其名:“陪我喝罐啤酒再走,嗯?”   “不了,我要回去了。”裘敏逃也似的,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回见。”   ……………………………………………………   天气很好,恰是A市不冷不热和煦温暖的季节,昨夜一场大雨,洗去了初夏些许的燥热,温度又重新跌回了二十四五度,舒服的想要睡觉的日子。   周四下班快到家的时候,裘敏突然接到了老金的最新指示,周五上午九点在鲤城的市中心展示中心门口集合,代替王雪去B市。   这个事情裘敏知道。   今年刚过完年兴盛集团就在B市新拿了一块地,六七百亩的面积,住宅加上商业配套,建筑面积逼近百万。这么大的立项,直接导致兴盛把大部分资金都抽调了过去,这也是广告预算吃紧的重要原因。   这周一兴盛集团的策划经理郑宇打电话过来,说是集团公司安排了一次为期三天的媒体考察,周五出发周日回,去B市参观一下他们的新项目。   原本老金已经安排好了,王雪带一个摄像两个人过去。这会儿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到临头突然的换人。裘敏才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许司南钦点的她的名字,非要她去不可。   裘敏先给摄像小王打了个电话,跟他确认了时间地点之后挂了电话。然后手指悬在手机电话簿王雪的名字上头,犹豫了半天迟迟未能点下。   想了想还是算了,裘敏把手机放回包里,想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问问许司南。   这边念头刚落,许司南就跟心电感应一样发来了短信。   “晚上加班,不用等我吃饭了。”末了还加了一个亲亲的动作。   裘敏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无语。有时候明明很稳重有担当的样子,有时候又很孩子气。   看来这次B市之行,应该是许司南带队了。   神思游离间,裘敏都没有想起罗启。那个男人的短信总是让她郁闷又无奈,寥寥数语尽显敷衍。而许司南的短信,竟然让她对着手机屏幕忍俊不禁。这样的差异裘敏不去想,却也实在是不敢想。   一夜无话。   星期五起床的时候,天空还满是阴霾,一度看上去随时要下雨的样子。等到一众人等在集合地上了大巴车后,天色倒是开始渐渐放晴,有了点多云的意思。   B市不在本省,大巴过去要五个小时。   等到大巴走了二十分钟,裘敏才发现这是往机场去的路。   原来兴盛大手笔的安排了二十个人的飞机往返。   摄像小王是个大学刚毕业的男孩子,此时正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难掩面上兴奋之色。裘敏本想问他,转念一想又咽下了临到嘴边的疑惑。   订机票是要身份证号码的,可是昨晚她临危受命,兴盛那边却没有人电话过来问她。难道发生了沟通失误,兴盛买的还是王雪的机票?   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多虑,若是出了问题,正好看许司南的笑话。   存了这一点小小的恶作剧之意,裘敏的目光不自觉的在车上转了一圈,许司南不在。兴盛集团这边,只有郑宇和他的两个部员,另外还有一个袁姓副总裘敏看着眼生,原来没打过交道。   媒体的人一共是十七个,报社的,网站的,电视台的,基本上那天出席鲤城开盘仪式的都悉数到场了,另外还多了三个领导级别的中年人,想必是觉得这样的好事不去白不去。   其实说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考察基本上接近于公费旅游。没有任务的压力,开发商好吃好喝的安排着,项目基本上走马观花看一下,当地的旅游景点和土特产都是少不了的。B市又是临海城市,海滨浴场和海鲜都是引人入胜的不二法宝,最起码坐在裘敏前面的晚报郑总和省台的万制片已经约好了晚上一起去海鲜大排档吃个痛快了。   心情陡然一阵轻松,裘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这个周末,就权当是旅游度假。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登机过程平淡无奇,看来是她猜错了。许司南定是知道她的身份证号码,不然怎么说都是解释不通。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是那晚开房?   裘敏胡思乱想的,脸颊染上了些许赫然。   “裘经理,真巧,我们是邻座。”那么熟悉的声音,裘敏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小许总大驾光临了。   B市属于典型的海滨城市气候,夏天不会很热,冬天不会很冷。   飞行了一个小时十分钟后着陆,出了机舱就是温润潮湿的空气,比A市要高两三度的气温,略显湿热,却还远远不到下海的地步。   裘敏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同行人员的交谈,有兴致勃勃要到海边游泳的,也有抱怨空气潮湿皮肤黏腻的,更多的是围在许司南身边笑谈B市风土人情的。   许司南正说到B市沿海开发区新开业的一个欢乐谷,里面不仅有B市最好的幼白细沙滩,还有噱头十足的野人抢亲。   大家听得哄笑,一时间热闹非凡,互相打趣说被野人抢了去做了压寨夫人。   许司南亮晶晶的眼睛无意的往裘敏身上一转,裘敏立刻的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据说,野人谷最受欢迎的压寨夫人就是裘经理这样的。”许司南笑吟吟的,一脸无辜的纯白样。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跟着转到被忽略的裘敏身上,相熟的日报记者柏南也跟着打趣起来:“裘经理给留下,我们岂不是得包个大红包?”   媒体这些人,你越不理会他们越起劲。裘敏似笑非笑的接招:“那是,我要留下了,你们也都别走了,留下来喝个十天八天的喜酒,说不定也能顺便在野人谷觅到意中人了。”   说笑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兴盛集团接机的大巴车,直接就奔安排好了的宾馆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郑宇说了一下这几天的行程安排。   裘敏心不在焉的,也没注意郑宇都说了什么,只听到是周日下午两点的飞机返回。   从A市出发的时候裘敏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次来的一共二十二个人,巧合的是男女各半,不巧的是两边刚好各一个落单。   是以到了酒店安排住宿时,关系交好的都搭了对子住标间。裘敏这次也没有很相熟的女孩子,最后就把她剩下了。好巧不巧的,许司南一直在外面接电话,等回到大厅的时候,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享受单间待遇了。   许司南接过郑宇递过来的房卡,貌似很是无心的开了个玩笑:“裘经理要不我们拼一个房间好了。”   大家都哄笑,裘敏若无其事的顶回去:“那就免了,兴盛这么大手笔的招待,也不能辜负了一片拳拳心意才是。”   柏南也来凑趣:“要不我跟裘经理拼间房,赵总跟小许总一间?”   裘敏懊恼,不明白为什么话题总在自己身上转,明明自己做足了低调的姿态。都怪这个莫名其妙的许司南。    ☆、第十九章   当天的晚宴盛大奢华,深海鲍、象拔蚌、多宝鱼什么的应有尽有,杯觥交错间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尽情尽兴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酒席难免会有千篇一律的感觉,像是在A市的富盛,就能吃到一模一样的食物,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换种心情,不要苛求那么多,也是宾主尽欢的一种方式。   许司南喝了很多的酒,尤其是网站那边几个女孩子,端着酒杯娇嗔嬉笑的围在许司南身边,莺歌燕语一声声的传进裘敏的耳朵。   裘敏觉得索然,刚上飞机时那些许度假的惬意此刻都消失不见,只想着快些结束这应酬般的酒席好回房间睡觉。   “你看小许总多受欢迎。”柏南坐在她左手侧,凑过来笑嘻嘻的感慨:“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高帅富?”   裘敏给他逗乐了:“你知道的还不少。”   “那是,”别看柏南年近四十,可是这个男人不服老,成天介穿着打扮都像他们办公室八五后的看齐。也幸好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过去不过二十大几的样子:“怎么着也不能太凹凸了吧,唉,人和人就不能比啊。”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裘敏跟他闲闲的话着家常:“娶了你太太那么漂亮的美女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柏南笑嘻嘻的:“再怎么天仙妹妹一样的美女看了七八年也变成天线宝宝了。”   裘敏忍俊不禁:“你啊,跟着你家女儿居然连天线宝宝都知道了。”   柏南伸手跟裘敏碰碰杯子,喝了口啤酒:“对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裘敏打个哈哈:“这个真不急。”算起来她跟柏南也认识了有五年了,都是工作上碰到的机会多一些,他家女儿摆满月酒的时候自己还跟罗启一起去的,如今,只能说物是人非。   柏南踌躇了一下:“上个礼拜我陪太太去金立商厦,看到你男朋友的。”   裘敏明白了,淡淡一笑很释然:“我们已经分开了。”想必是看到罗启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这样啊,”柏南歉然:“我不知道。”   让柏南这样一说,裘敏反倒有点不自在:“没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许司南过来的正是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摆脱那些莺莺燕燕的:“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亲密?”   亲密?裘敏听得这个汗,不过倒是一下子赶走了她和柏南之间那点僵持的氛围。   柏南哈哈一笑:“小许总怎么舍得过来?”   “不过来怎么成?”许司南坐在裘敏的右手边,恰好这个位置的小王被拉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去了。许是喝的急,许司南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的醺然:“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跟裘经理这儿商量着拼房间呢?”   柏南一怔,旋即没风度的乱笑一气:“小许总既然你这么上心,我就成人之美好了。这房间我忍痛割爱不拼了。”   “那敢情好。”许司南慵懒的靠着,手臂搭在裘敏的椅子上:“一言为定。”   裘敏又好气又好笑,这些男人怎么个个都这样,自以为是。   柏南喝酒的功夫,许司南俯身凑到裘敏耳边,暖暖的酒气拂面而来:“我得拆除你身边任何可能的定-时-炸-弹,不让你有机会见识别的男人的好。”   随之而来的心悸那么强烈。   是那次在和美餐厅当着罗启的面,他曾经讲的话。   真也好,假也罢,她可以当做只是酒话。只是这个许司南总有本事让她心神不宁,吹皱一湖春水。   ……………………………………………………   兴盛在B市拿的地块位置很好,是新开发区靠近海边的黄金地段,最南边的小高层可以无遮无挡的将蜿蜒优美的海岸线一览无遗。未来三年内,B市的市政府将迁移到东边毗邻的位置,一家三甲医院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当中,B市最好的中心小学分校也将落户兴盛项目。可以说,虽然目前看过去还是一片荒无人烟,可是规划在那里摆着,不是实力雄厚的大手笔,B市政府也不会这样的大力支持。招商引资、筑巢引凤对于打出旅游牌的B市来说,是几年内的重中之重,也是本届政府下发红头文件扶持的首要之务。   因此,可以说兴盛这一步走的很成功,虽然投资很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兴盛的资金运转,可是从商业投资来说,本就没有百分百把握的好事,赌博是商人的天性。   天公作美,周六是个晴朗到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温度一路攀升,到了吃过中饭去欢乐谷的时候,已经隐有灼热的感觉了。   二十多个人的队伍散漫的走走停停,到野人谷的时候只剩下七八个人了,其他的不是拍照就是干脆不知所踪,幸好进门的时候,郑宇交代了下午五点半在大门口集合去吃饭,不过裘敏估计这时间还是定的太保守了。   因为是新开业的景区,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很是簇新,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是必不可少的,其他倒有一些A市也没有的,像是原子滑车、临海蹦极等等。   年轻人玩的不亦乐乎,裘敏只坐了一个像大秋千一样的旋转游乐设施,下来后除了头晕连名字都忘记了。若不是担心被耻笑,她倒是想去坐那个双层的旋转木马,里面放的音乐是一首不知名字的粤语歌曲,很悠扬,听来只觉怅然。   野人谷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不过是请了一些群众演员画上浓重油彩装扮成野人,住在稻草和树木搭成的房子里,整点的时候会有热情奔放的舞蹈,和游客互动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游戏。   裘敏她们一行人里,被抢亲的竟然是网站那边一个姓顾的女孩子,二十出头,青春正好,昨晚也是她缠着许司南闹酒最凶的一个。   从野人谷出来,最后一站就是欢乐谷白沙滩。   转了个弯,眼里就不管不顾的被大片蔚蓝的颜色所充斥。白沙,蓝天,碧海,那种海天一线的感觉看过去真让人心旷神怡。   小顾拖着许司南要去游泳,一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许司南虽然笑意温和,却很坚决的拒绝了她的邀请,跟裘敏还有一个五十开外的谢总一块坐在阳伞下悠闲的看海聊天。   小顾的沮丧也没坚持两分钟,待看到几个同来的女孩都换了泳衣,自顾自的也跑去了更衣室。再出来晃到许司南面前的时候,周身只有小小的豹纹比基尼,愈发衬的身材凹凸有致,惹人遐思,连裘敏都不好意思直视了。   现在的女孩子,作风还真是开放。不管是王雪,还是这个小顾,面对许司南都能不顾一切的大胆上前扑倒。   纵使这样晃过来晃过去,许司南却是半点都没在意的样子,兴致勃勃的跟谢总在谈论佛学,徒让佳人失落满满,落在裘敏眼里着实好笑。   不过这样的放松倒真是让人身心俱娱,有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看着海边嬉闹的人群,裘敏不觉想起了那部著名的《夏日嬷嬷茶》。   真正给了裘敏惊喜的是晚餐时的小渔村。   不出所料的,大队伍拖拖拉拉的一直到六点半才人数齐整的出发。   如果跟前一天晚上的五星级大酒店相比,这个小渔村的饭店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可是等到餐桌被摆满开始大快朵颐之后,裘敏才明白为什么外面停了那么多的好车,很多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政府用车。   上桌的海鲜没有什么名贵的品种,都是海蜇、虾婆婆、鱿鱼、花蛤这样家常的食材,只是那美妙的美味和难以言表的鲜嫩,让一众见惯了大场面的老饕都大呼过瘾。海蜇简单的切丝清洗,然后就端上了桌子,配了一碟酱油,就那么普通的蘸食后入口,唇齿间流连的美妙感觉却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裘敏算是明白了自己原来吃的那些海蜇原来不过只是徒有虚名。   没有深海石斑,没有五粮液,只是简单的小海鲜配上当地产的啤酒,醺醺然的放倒了一片,连裘敏都喝到了八分醉意,出门的时候,但觉星空都异常的辽阔深远。   都说众口难调,可是今晚这顿饭却让所有人都满意到了极致,生活的享受不过如此简单,粗茶、淡饭,海鲜,啤酒,放松的心情。   裘敏不自觉的转头看了一眼许司南,恰好他也在看她。那灿然的眸子好似整片星空落了进去,美不胜收。   手机嘀的一声提示短信,裘敏低头去看,压下自己过速的心跳和口干舌燥的异样。   “找个借口留下来,带你去看最美的大海。”    ☆、第二十章   心跳的那样快,下一秒就要脱口直接飞出来一样。   倒不是纯良到说谎都会不安,关键是让她说谎的那个人,和这件自己明显不该答应却没有拒绝的要求。   看着夜色中大巴车闪烁着渐渐远去的红色尾灯,裘敏脑海里转来转去的依旧是刚刚自己说房卡掉了的托词到底有多拙劣,以至于小顾一直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就像是她要借故勾引那个第一时间说留下来陪她找卡的许司南一样。   一阵海风吹过来,带来咸腥的气息和不同于白日的丝丝凉爽。   “好了,走吧。”许司南捉住她的手,往饭店右手边一条小路走去。   许司南的手很暖,像是握了一个小太阳,从手心里钻进去,慢慢融化无踪,一直沁入心里某个柔软至极的角落。   裘敏也没有挣,就那么任由他拖着走,是酒意在作祟,也是这清透的海风和迷人的夜色。   小路两边是半人高的蒿草和一些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夜色不明,风一吹过,和着小虫子悉悉索索的叫声一起,投下或浓重似墨或浅淡成灰的斑驳影子。   不知道走了多远,仿佛很远又好似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清浅微喘的呼吸,和谐的融进这大自然的氛围里,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   翻过一道不高的土坡,原来在饭店门口看到的那棵孤零零的树就独自站在坡的脊背上,剪影优美。不过就是那么几秒钟的功夫,由低处站到了顶端,视线里一下子就冲进了满眼辽阔无边无际的大海,舒缓的沙滩铺下去,不急不缓的,一直延伸到墨蓝的海水中。   有两三艘破损的渔夫木船,船身残旧,碎布条样的风帆猎猎作响,就那么随意的散落搁浅在沙滩上。虽然破败不堪,却有种难言的独特意境,带着一种孤独和时间沉淀的沧桑感。   海风在这里变的肆无忌惮,吹的头发和衣服一起飞扬起来。这风是夜的精灵,时而妩媚时而狂野,无孔不入,好不惬意。   夜晚的大海跟白天又是截然不同。少了人群的喧嚣,更多了几分神秘莫测和幽深宁和。   这里的美好让裘敏一下子都忘记了呼吸。完全是大海和沙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却是让人情不自禁的第一眼就沉溺其中,毫无理由。   所以许司南说带她来看最美的大海,可以说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起码这一刻,她是毫无保留的爱上了这里。   原来不觉得B市怎样,不过是一个三线的海滨小城。如今只看这一处的静谧和万般的美好,但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怎样,是不是最美的大海?”沉沉的夜色中,许司南的侧面犹如雕塑般隽秀清俊,带着孩子般献宝的得色,生动迷人。   “是很好,”裘敏低低的笑,笑声一出口就被海风吹散了:“但说最美,我觉得还是夏日嬷嬷茶里面的热浪岛更胜一筹。”其实倒也不是真的觉得热浪岛比这里好上千倍百倍,只是看着他的沾沾自喜,实在忍不住这样说。   “女人不是都信奉,不管在哪里,只要看跟谁在一起么。”许司南没有松手,纵使海风吹的暑意全消,也吹不散两手相执间那份暖意融融:“你这个贪心的女人。”想了想又侧过来对着裘敏笑,眉眼舒展恰是吹皱一湖春水,看的人心痒痒:“不过就是一个热浪岛,下次我带你去。”   裘敏也不反驳也不应承,看着前方黝黑到没有边际的海水微抿了双唇。   两个人并肩坐在沙滩上,没有亲密的靠在一起,也没有疏远到各自为政,一个侧拳的距离,鼻息里闻得到对方身上被风吹散的淡淡酒气。   是一个月牙半弧的夜晚,没有满月,却是明幽清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在这海边看星空,竟觉得天空纯净剔透,星星都格外的明亮。   “在想什么?”许司南看她仰着头出神,开口问到。   “想热浪岛。你呢?”   “想到一首老歌很应景。”许司南竟然没有借机调侃,顿了一下吹起了口哨。   裘敏都不知道他口哨吹的这样好,清晰流畅。   真的是一首老歌,不过这会儿被提起,倒让人很是怀念。是小虎队的《爱》。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这算是含蓄的许氏表白?还是风流惯性的调情方式?   裘敏不出声,低着头用手指拨弄着眼前的细沙,入手处依然有白日的灼热余温,滑落手指留下妥贴的温度。   裘敏没反应,许司南竟也不恼,向后舒展身体倒在沙滩上,脑袋枕在双臂上长出一口气:“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吗?”   裘敏想了想,老老实实的:“想当售货员。”那是她六岁时候的梦想。个子没有百货商店的柜台高,却那么渴望站在柜台里面,伸手随意的就能拿到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却不知售货员也是要付钱的。   许司南没有笑她,看着遥遥的星空神思柔和:“我小时候最想的是当一名宇航员。”裘敏诧异于他的伟大梦想之余,与之相比,自己的梦想实在有些幼稚的可笑。许司南顿了一下接着说:“十岁之前,看了一些关于宇宙的科幻类的书籍,那么神往那些白矮星、黑洞、星系、外星人之类的名词,晚上只要天气好,我就这样躺在房顶上看星星。幻想着那些遥远明亮的星星上都有些什么。如果有一天能够驾着宇宙飞船在浩渺的天际四处探险,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你可真够了不起的。”裘敏瞠目结舌。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干吗?好像还跟个猴子似的扔了饭碗就到处疯跑捉迷藏。哪里想过这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许司南笑笑,竟有一丝怅然:“若不是只有书本作伴,我想我也不会知道宇宙是什么。”   这时的许司南很不一样,不同于往日或洒脱或调侃或风流倜傥,仰面于星空下,只是一个孤独的少年一般。   裘敏拍拍他的手臂:“世事兜转早有安排,想必是知道你二十岁之后太过志得圆满,以至于没空看书学习,所以早早的让你多些思考和念书的时间。”这话听来实在不像安慰,比较像是鬼马的乱扯。   许司南噗嗤轻笑出声,侧翻过身用手撑着头看她:“现在想来,就是给我一艘飞船我也不去了,你猜是为了什么?”   “还用猜?”裘敏微哂,一脸的了然:“春风得意马蹄疾,你怎么舍得这周遭的肥马轻裘好生活。”   “你可真瞧得起我,”许司南微眯了双眼看她:“我问你,若是给你一艘飞船让你遨游太空你去是不去?”   “绝对不去。”裘敏想都不想。虽然自己不是活的万般如意,可是她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生活在地球上。   “那不就结了。”许司南重新倒在沙滩上,伸手覆住了双眼。   一时听得摸不着头脑,裘敏伸手摇他:“什么意思?我不去跟你不去有什么——”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裘敏一下子明白了。   你不去,我便不去。   这是多么煽情加惊心动魄的小情话。   许司南放下手,斜着眼看她,表情似笑非笑:“还不算太笨,你说我这跟你深情似海的表白了一晚上,你怎么就连个像样的回应都没有呢?”   ……………………………………………………   一直到昏头昏脑的回到A市,裘敏都没从心神不宁的状态中调整过来。   要说都怪许司南,那晚回去后洗过澡,裘敏翻来覆去的竟罕有的失了眠。待到早晨起床顶着两个熊猫眼无精打采的去吃自助早餐时,看到神清气爽的小许总正和三个美女说说笑笑,俨然睡眠好气色佳左拥右抱来者不拒,郁闷和气结就更加来的势不可挡。   要说自己这失眠还真是难以启齿,不过人家小许总即兴的小小发挥了一下,自己就不争气的被电到了,还心思纷乱到难以入眠的地步。   唉,不说也罢。   万幸的是,周日的时光过得行云流水,许司南一直忙着安排事情。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特产拎包,里面除了鱼片鱿鱼丝扇贝丁之类的海产品,还有一个不薄的红包。   回到A市市区已是下午快六点,兴盛自然安排了晚餐,裘敏实在兴致缺缺,托词说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许司南也没太强人所难,客气的握手送别后回去陪其他的客人。   去的时候还算兴致勃勃,回来却有点索然的意味。   等车的时候,看到站台一人多高的灯箱上映出自己丰腴的身影,没有S形,也没有婀娜多姿,许司南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十一章   裘敏一大早就到了办公室,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八点半。那些掐着点来的女孩们还都没有影子。   裘敏把背包放到桌子上,拿了杯子到外面公共办公区接水。靠在过道的桌子上慢慢的喝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发呆。   不是她想要发奋图强早睡早起健康-生活,是因为今早一个不期而遇的噩梦把她吓醒了,从床上差点掉到地板上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昨晚睡觉前看的那本恐怖小说就安静的躺在她脑袋旁边。她梦到书里写的那种虫草人,从嘴巴里鼻孔里往外面长草,摇摇晃晃形容枯槁的伸着长长的爪子来抓她,她上窜下跳急疯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逃路,后来脚下一空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人就吓醒了。   郭喜亮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烧饼,含糊不清的打招呼:“裘经理,早啊。”   然后没有十几秒,王雪和沈怡结伴进来,手里各自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   “敏姐,吃了没?”王雪跟裘敏一向亲密:“刚做的煎饼果子吃吗?”   裘敏微笑摇头:“谢谢,我在家吃过了。”   沈怡喝了一口豆浆:“对了,裘经理,永发那边,你今天陪我去吗?老金说到紧要关头了,怕我把握不好,让你帮帮我。”   裘敏眼前浮现永发地产谢总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还有地中海发型:“好啊,我上午暂时没别的安排。”   王雪也进入了工作状态:“我今天上午去小许总那边送发-票,播出时间确定是下周一是吧。”兴盛那边的广告最后还是签了,以老金妥协收场。   办公室渐渐热闹起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薛宁宁在桌子上竖起一个巴掌大的小圆镜子,仔细的涂上淡粉色的口红。   裘敏喝完半杯水,转身进了办公室:“沈怡你联系一下谢总,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永发地产的谢伟民说起来裘敏也不陌生,跟都市房产已经合作过一年了。去年他那边瑞金花园三期开盘的时候,因为预售许可证都没拿到手就急着抢市场开盘而被购房者投诉到都市房产。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恰逢房管局正严查无证销售的紧要关头,老金抓住时机一通软硬兼施,最后还是逼着谢伟民签了壹年的理事单位合作协议,收了二十万。用老金的话说,有痛脚总是好的,创造需求和供给。   裘敏她们过去一切都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合同签好了。倒也不是裘敏有多么翻手为云的高深本领,其实沈怡已经做得很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事情谈完还不到十点半的功夫,谢伟民热情的非要留她们坐等吃中饭。   后来还是沈怡说约好另外一家开发商要去拜访,谢伟民这才作罢。   坐上沈怡那辆红色的小Q-Q,裘敏侧脸看着谢伟民他们办公楼上面永发地产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神,永发是A市的民营企业,地道的地头蛇。谢伟民其实就是包工头出身,赶上前几年政策好,跟区里的一些头头脑脑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信息,于是通过关系拿下来了这块原来是A市电路器材厂的地块,在手上捂了两年,赶上地产大热,这才办齐各种手续搞开发。也是个头脑精明的商人,不过裘敏估计他在房地产这块应该就是捞一票的性质,要长期搞房地产开发,谢伟民还没那个条件。   沈怡熟练的把车开出停车场,转上312国道。   裘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王雪。   “敏姐,”王雪的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小许总离职了。”   ……………………………………………………   许司南手机关机了,很少有的。裘敏也找不到他。   从王雪口中得到的信息并不是太多。   上午王雪去送发-票的时候,许司南办公室没人,本来以为开会或是出去办事。王雪失望归失望,也没多想,转身就去找郑宇。   郑宇刚好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一众人等都是兴盛集团策划广告这块的员工,好几个王雪都看着眼熟。最后出来的是许裴华。没有许司南。   许裴华看到王雪倒是挺高兴,笑吟吟的叫她过去办公室坐坐聊聊。   这一坐一聊,就从许裴华嘴里轻描淡写的冒出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许司南离职了,他那一揽子工作重新归到了许裴华手里。刚才的会议就是为了这个消息特意召开的。   话说的还是挺官方挺谨慎的,没有用诸如辞职,开除之类敏感的字眼。不过王雪性子也急,又是她最关心的小许总,所以当时就不懂转圜的开口问原因,许裴华笑的高深莫测,只说是私人原因就再不开口了。   王雪后来跑去问郑宇,郑宇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前一天小许总还正常工作的,今天一大早刚上班没多久,许裴华的秘书就通知广告公司的全体员工召开紧急会议,宣布了许司南离职的变动。   裘敏听的云里雾里,头脑紊乱,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一会儿是许司南提醒她要签下广告合约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前几天晚上在B市一起看大海的温情场面。昨晚许司南也没照面,难保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裘敏有点生闷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已经下了决心不要当真吗?不是已经暗下决定只做朋友吗?如此说来还有什么立场该去生这个可笑又毫无理由的闷气?   可是,这又算是什么事?就算只是朋友,知会一声也不为过,何况他还那么“深情款款”的表白过。自己不当真是对的,他压根就是随兴所至脱口而出的。   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   晚上九点十分。   刚和栏目组的同事吃过饭,此刻只觉得累的快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是不是应该去许司南那边看看?他会不会在家?   刚准备穿过马路进小区,一辆奥迪Q7刚好开过来停到她面前。   一开始裘敏还以为是阡明,毕竟她认识的人里面好像只有阡明开这个车子。   车窗滑下的时候,裘敏慢半拍的才想到,阡明车友会的朋友应该都是这个车。   “裘敏,你好。”是柏世那张笑眯眯的团团脸。   “你好,”裘敏一开始有点小小的意外,毕竟有段时间没见了,她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好久不见。”   “我几个哥们说在这儿附近吃烧烤,叫我过来。”柏世解释:“这么巧碰到你。”   “哦,我住这儿,共南新城。”裘敏指指小区的大门:“是大胡子烧烤吧。”小区大门往北两百米,有一家超级有名的烧烤店,大胡子烧烤。每天生意好到极致,好像时时刻刻只要是饭点,里面就热闹到爆。据说是A市美食家们的必来之地。果然!   想到柏世的爱好,裘敏不由微微一笑。   柏世也呵呵的笑:“是啊,看来你也知道。”   裘敏点点头:“想不知道也有点困难。”   “要不,”柏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一起去吃点怎么样?就两个朋友,也是车友会的。”   裘敏摇头谢绝他的好意:“我刚吃过,谢谢你。”   柏世叹口气,喜气洋洋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那好,我也不勉强,下次有机会我请你。”   裘敏不置之否的摇摇手:“快去吧。注意安全,喝酒不开车。”   柏世看着她,半晌才又诚恳的开口:“裘敏,我们还有做朋友的缘分吗?”   裘敏靠在电梯凉凉的厢壁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许司南别墅那边黑乎乎的连灯光都没有,她试探着又按了门铃,结论就是真的没人。再打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   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委屈生气等等杂乱的情绪,许司南居然影响她这么多。也不过才认识两三个月而已。   裘敏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太过失落。或许于他来说,自己也没什么不同,就跟每一个在他身边经过的路人一样,甚至说不上是朋友,才会一声不吭的断了消息。   不过话说回来,想必这会儿他应该也不好过,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毕竟刚刚离职失业。虽然不曾亲眼目睹,可是他和许家难以言说的血缘关系却必然会和这场离职息息相关。   还记得当初相识时,许志成那志得圆满的样子,他是真的很以许司南为骄傲。那许司南呢?又对他这个见不得光的父亲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电梯叮的一声停到六楼。   裘敏强打精神走出电梯,看到对面的房门洞开,不由愣了一下,怎么?罗启和那个新欢都在?刚亲热完的送别么?自己怎么赶得这么巧?   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裘敏快步走到自己门前,伸手到包里找钥匙。   “小裘,这么晚才回来啊?”是热情洋溢的相熟声音。   裘敏停下手诧异的侧过脸,居然是对门的房主樊大妈。   只看到她一只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另一只手拿着一叠报纸杂志什么的,满脸红光笑容可掬的跟自己点头打招呼。   “樊阿姨,你好。”裘敏买房子的时候跟这个樊大妈照过几次面,对方很热情的跟她宣扬远亲不如近邻的理念,还说她一个姑娘家的独自一个人在外地,以后要多照顾她之类的:“公司有事才下班。这是?”   “嗨,”樊大妈把手里的蛇皮口袋撂下,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儿子不是大学毕业到D市当公务员去了嘛,一直催促着把我们老两口接过去一起住好孝敬我们。本来呢,我们也不想给孩子添麻烦,再说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愿意挪窝。在A市待了一辈子了,这会儿让我去个陌生的地方还真不想去。”樊大妈说是麻烦,可是满脸都是自豪的神色:“这也是没办法,媳妇怀孕了,预计年底生,偏巧媳妇也是外地人,娘家还隔着好几千公里远呢。你说两个年轻人身边没个老人照应着,天天上班忙活着,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我要是一个人过去帮着照应,剩下老头子自己也不是个办法。后来想想,干脆把房子卖了搬过去,人老了还图计个什么呢,不就是儿孙幸福嘛。再说刚巧有人要买我这房子,价格出的还合适,我也就一狠心把房子给卖了。人家这要的急,说是这两天就要搬过来,我这不跟老头子晚上过来给拾掇拾掇,顺便把我们的东西带走。”   裘敏点点头,还是有点疑惑:“樊阿姨你这房子不是前两天才租给一个女孩的吗?”   “是啊,”樊大妈乐呵呵的:“那买主估计是刚到A市没地方住,催的紧,连租我房子那姑娘提出的一个月违约金都一起付给我,只要求三天之内可以搬进来。幸好那姑娘也爽快,昨天就收拾东西搬出去了。”   听到这儿裘敏松口气,心里舒服了很多,终于不用担心再撞到罗启做那无用的纷争了。   想了想倒是很感激这未曾谋面的邻居,有机会要好好相处。   樊大爷穿了一件白色的老头衫从里面出来:“哎老太婆,你这个收音机要不要了?”抬头看到裘敏也笑着打招呼:“小裘回来啦。”   裘敏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这么家常、平凡的问候,和眼前这对唠叨却亲切的老两口,都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氛围。   自己有多久没回家了?没感受到这样家庭的温馨和煦了?   “你呀,”樊大妈嗔怪的接过樊大爷手里的收音机:“怎么能不要,这可是结婚二十年你唯一送我的礼物。喏,你拎着你这些宝贝,可累死我了。”   樊大爷不以为然的笑笑:“老夫老妻的送什么礼物,还不如吃点红烧肉来的实惠。”   看着老两口说说笑笑的锁门去等电梯,裘敏突然的觉得心里酸酸的。   关上房门倚在墙上大口的呼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的难过。裘敏给自己打气,一切都会好的,很快,很快。    ☆、第二十二章   裘敏从卫生间洗过手出来,远远的就看到虞乐陶在打电话。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那微翘的嘴角和娇嗔的表情,竟似十足的恋爱中女孩才有的模样。   裘敏心里咯噔一下。   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扯了一张纸巾擦手,虞乐陶刚好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甜蜜成这样?”裘敏给好友倒了杯啤酒。   “男朋友。”虞乐陶似真似假的调笑口吻。   “我觉得也是。”裘敏点点头,不紧不慢:“要是阡明的电话我才奇怪。”   向来牙尖嘴利的虞乐陶罕有了沉默了几秒,端起酒杯搁在唇边:“有那么明显?”   这样几乎就是默认了,裘敏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虞乐陶倒也无意瞒她,想了想才又开口:“前段时间闲着没事,我又去浩晨锻炼打发时间了。”浩晨健身中心是A市最大最好的健身会所,基础卡的年费都是五千以上,还不说私人教练的昂贵费用。   “然后?”裘敏有不好的预感。   虞乐陶脸颊泛红,双眼明亮异常,口气却是若无其事:“我新请了个教练小赵,体院刚毕业的,帅气有型。说起来真巧,我们竟然是一个中学毕业的校友。”   裘敏喝口啤酒,帅气有型?虞美人动心了?   “别那么看着我,“虞乐陶的巧笑嫣然落在裘敏眼里怎么都有心虚的成分:”我们没怎么着。朋友而已,没你想的那么过分。“   “我怎么想你又知道?“裘敏不希望好朋友犯错误,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是值得用全部力量去捍卫。   虞乐陶脸一红:“说不过你,反正我有分寸。“这算是默许有暧昧吗?   裘敏忧心忡忡,面前的美食都变得寡淡无味,兴致缺缺。   她明白好友是太早步入婚姻,一路都有阡明的关爱宠溺,没在感情上受过挫,所以总把遗憾挂在嘴边。只是,她该怎么说,虞乐陶向往的惊天动地的爱情,是无法在婚姻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   跌跌撞撞这几年,只有裘敏知道,自己是多么向往一个温暖的家,像虞乐陶一样,有护着她衣食无忧恣意妄为的老公,有调皮可爱聪明机灵的孩子,有烦不完的琐碎家事,也有一点一滴淹没在日常生活里烙下的幸福痕迹。   再怎样惊天动地,终归要走上平淡的柴米油盐的生活。二十岁出头刚毕业的男孩,动心动情很容易,可是他稚嫩的肩膀到哪里扛得动责任?更何况,他有没有想到责任还是两说。   只希望好友虞乐陶只是好奇,站在窗外望望就好,别跌了进去,失了分寸伤的太深。   ……………………………………………………   星期五,许司南消失第五天。裘敏已经由失望变得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不是没猜测过在许司南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状况。不可能是工作方面出现了什么重大失误,就算不说他和许志成的关系,单说他那个职位,想犯大错误也是困难重重。裘敏倒是认为应该是许司南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再或者就是许志成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这两方面落到实处还是一件事,只不过是许志成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罢了。   要说这事还真是讽刺,许志成这样风流成性,还公然的把私生子带进集团公司,大有好好扶持的意思。那么许家的当家主母会不会为了儿子许裴华稳固到万代江山的地位而坐立不安,进而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许志成把许司南赶走?不过想想倒也不太可能,许志成当初既然能够把许司南带进去,就肯定有应对的措施。   再或者,许司南的妈妈出了一些突发事件?想到这里,才恍然自己心里一直悬而不解的事情是什么。认识许司南两个月不止,没听他提起过他妈妈,甚至连电话都没听到两人通过。   越想越觉得许司南是趟浑水,不趟也罢。   下午下班的时候,沈怡因为业绩好被同事哄着请客,大家提议去KTV唱歌,沈怡没有半点迟疑的爽快答应了。只是裘敏提不起半点精神,找了个理由推掉了。倒不是说全然的因为许司南的原因。   连整理带打发时间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不成想居然出门就碰到了自己极其不想见到的劈腿前男友罗启。   想成心无视绕过去,罗启却刚好挡在必经的路口。   裘敏不相信她和罗启互相伤害到这样还能做朋友,更加的不知道罗启这样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仿佛专程为自己而来的表情意欲何为。   “裘敏,我想跟你谈谈。”罗启的声音和缓,伸手扶扶眼镜框,没有前几日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裘敏客气疏离的退后一步,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没那么好的风度,可以当做所有的伤害都是过眼烟云。   “裘敏,你想在这里做现场直播吗?”罗启并不笨,知道抓其要害。   裘敏无奈的侧过脸,却看到沈怡开了她那辆小Q-Q刚从地下车库上来。   “五分钟。”裘敏不肯上他的车:“对面麦当劳,AA制。”她不是大方,现在想起来,连他的钱都不愿花不敢花。如果可以,她根本都不要跟他坐在一张桌旁,说些可以预见的莫名其妙的话。   这种愚蠢的伤,有一次就足够了,再在同一个地方绊倒,她还不如买条绳子勒死自己算了。   窗明几净喧闹到吵的麦当劳。   这个地方真好,除了适合学生小情侣们卿卿我我分享一个甜蜜的蛋筒之外,也适合约见自己不待见的某些人,比如前男友。这样一来,即使某人会有些见不得光的龌蹉心思,在这样喧哗明亮的场所也会无所遁形不好意思开口。此外还有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重要好处。比如恶语相向之后,若是有人急红眼想要动手,就算不忌惮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最起码会有人帮忙拨打110或是120。   所以说,见面场所的选择是多么的重要。   裘敏顾自买了一杯加了很多冰块的可乐,她没有胃口自然不想喝,这可乐另有他用。若是罗启情绪过于激动可以进行紧急降温处理,同时还能表达自己覆水难收的坚决态度,可谓一举两得。   罗启示好般的买了一堆鸡翅汉堡薯条,大有慷慨解囊的架势,裘敏视若无睹言简意赅:“有话快说。”这话原文是还有下半句的,大家都是文明人,还是在肚子里腹诽一下就算了。   罗启低着头,沉默了有半分钟,出口的话让人怵然心惊:“裘敏,对不起,我前段时间太冲动了,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其实我是太在乎你——”   裘敏浑身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开口打住他继续下去的意思:“明白,我接受你道歉。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她不想听他后面很有可能要继续说出来的那些话,即使有人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来,也不代表她有那个充当垃圾桶全盘收纳的义务。   “裘敏。”罗启抬头,表情很痛苦。裘敏更觉得他有演戏的天分。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罗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继续:“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可是我也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想到你劈腿我就要发疯——”   裘敏不得不再度打断他的话好心的提醒:“劈腿的是你,我没那美德。”   罗启诧异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一样:“我和茜兰是在你提出分手之后才交往的,当时她看我太过伤心一直安慰我。这段时间我想了又想,其实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对她真的没感觉,只有你才是我最在乎的。可恨我为什么当时不知道珍惜。”   裘敏突然想不顾形象的大笑几声,直抒一下自己无处释放的胸臆。罗启这个样子,像极了某些不良无能编剧写出来的狗血电视剧了,权当观众是无知的低能儿。看来真的是只有更烂,没有最烂。   憋的好辛苦,估计眉眼错位一定很狰狞,因为罗启看着她的表情很明显的有点畏缩和惊疑不定:“裘敏,你没事吧。”   “现在没,一会儿难说。”裘敏感觉脸上很热,难为对面坐着的那个却还不知道羞耻:“罗启你现在说这些到底在想什么?你们两个在办公室亲热到密不可分的时候,那忘情的程度居然是没感觉?你认为是我弱视还是弱智?”   罗启惊疑裘敏居然看到那一幕,却还能镇定的理直气壮:“那是她勾引我。”   听到这里裘敏已经彻底待不下去了,站起身打算离开。今天就不该浪费这五分钟,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发呆也比这强:“你说的出来,我可听不下去。罗启,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态,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就此划上句号,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别跟我过不去了。没有误会所以不用解释,好聚好散不行吗?就这样吧,再见。”其实裘敏是想说永别的。   “你别以为那个小白脸跟你是认真的!”罗启真是豁出去了,声音之大已经引起五米开外用餐者的侧目了:“我是为你好。那个男孩比你小,他只是玩玩的,裘敏,你的年纪还能经得起这样——”   裘敏那杯有备无患的冰块可乐终于忍无可忍的献身了,哗啦一声兜头将罗启浇了个透心凉。   “跟你没关系。”裘敏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出来:“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为什么就有这样的人,将为你好挂在嘴边恃善行凶。   罗启气的脸色铁青,霍的站起来,冲着裘敏已经到门口的背影没有风度的大叫:“裘敏,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那就不义好了。裘敏面无表情的推开麦当劳的大门走出去。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是这样的死缠烂打面目可憎?自己就那么失败,居然和这样一个混蛋耽误了两年的宝贵时光?难道自己真的蠢到不可救药了?    ☆、第二十三章   回到共南新城前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给罗启这一出闹剧搅的败兴,裘敏连晚饭都不想吃。低着头踢踢踏踏的走路,一直走到镜湖旁边坐到椅子上。   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那幢别墅,依然没有灯光。   裘敏自嘲的笑笑,双手百无聊赖的插到口袋里。还想什么呢,指望那个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么?   五月的天气,虽然白昼已是热的跟炎夏没什么两样,可是夜晚倒是凉风习习很是舒爽,尤其是在湖边,临水的气温更是比市区低了两度,久坐的时间长了还会有微微的寒意。   裘敏裹了裹身上宽大的T恤,不期然又想起了爸爸。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知了没完没了鼓噪的夏天,一大海碗的冰啤酒全家人每人一口,其乐融融。   觉得眼角发热,鼻子酸酸的。若是小智没走,现在也有二十五岁该谈女朋友了。裘敏长呼口气,抬头望向夜空。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看得见繁星点点,清冷的月辉不带温度,那么高高的挂在那里,遥不可及,就像自己和某人之间的距离。   不敢靠近你,不是因为我不在乎,而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跨不过去的距离。   无法抑制的沮丧和无力感。自己今天怎么了?情绪低潮期?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裘敏本不想接。可是看到那个号码之后,整个人一下子绷的紧紧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许司南。   心跳一下子变得很急,裘敏想不到自己要接这个电话居然会有些怯意:“喂?”   那么熟悉的声音,懒散的笑着:“亲爱的裘经理,有没有想我?”   耳根发烫。原本刚才还有怨念想着不要再记挂这个人。这还没有一分钟的功夫。   听到他的声音,眼前就浮现那仿佛刻画在脑海里的模样,五官分明眉目清朗,嘴角却该死的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呼口气,裘敏慢慢坐下,自己竟这般失态。想到许司南刚失业,说不定还有来自家庭方面的双重打击,裘敏还是决定既往不咎:“你在哪儿?”说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那幢依旧黑洞洞的别墅。   “应该我问你才是。”许司南那边很安静,可是裘敏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好像声音的来源不仅仅是电话里。她四下里张望,莫非他就在附近?   “这么晚不回家,你背着我偷人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回家?   不可思议的念头霍的一下子冒起来,抬头太快几乎扭到脖颈。裘敏微眯了双眼,影影绰绰的找到自己六楼的方向看过去,即使隔着这么远,裘敏还是捕捉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整个人都怔住了。   难怪那声音会觉得不仅仅是电话里。   许司南站在阳台上,身后的灯光给他罩上了一层金边,愈发的看不清面目表情。可是裘敏却清晰的觉得他嘴角噙着笑,就像自己闭上眼睛都挥之不去的那个印象。   天!樊家的房子居然是他买的!   心跳的像脚步一样急,噗通噗通。心跳也跟脚步一样,都朝着一个方向一个人,那么的急迫,那么的脱缰,那么的不受她的控制。   裘敏深呼吸,看着电梯里的影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这没什么,如果都能够择邻而居,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跟朋友住邻居的。她不会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可是喜悦来的那么真实,像是新鲜倒出来的可乐,无数个细小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砰砰的碎裂了一片的甜蜜气息,肆无忌惮,压抑不住。   “是不是几日不见思念成疾?”许司南倚在门框上看了下手表,清爽自在的不能仅仅用赏心悦目来形容:“你速度还真快。”   裘敏给他说的有点心虚,轻咳了一下放缓脚步。本来千言万语都想要问出口,临到关头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问他为什么离职?问他为什么失踪?问他为什么都不知会自己?   问不出来,也没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回来就好。   许司南也不解释,双眼含笑的看着她伸开双臂:“来,好久不见。”   裘敏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那么软弱。他的怀抱有种无形的引力,让自己无力却也不想抗拒。走上前去努力表达的如好友般自然:“是有一些想念,就像想念我出差一周的闺蜜一样。”这话怎么听都有此地无银的意思。浅抱一下,只是朋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而已。   许司南熊抱住她,窥破心思一般,不给她想要意思一下就撤退的愿望得逞:“我这几天忙着给你制造惊喜呢,怎样?”   裘敏觉得脸颊发烧,却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和清新的味道。这样偎在一起,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所包围,让她恍惚间有种被宠的错觉:“真不知道你还是玩失踪的高手。怎么,你买了樊阿姨的房子?”晕晕乎乎的如同饮了过量的美酒,只想着这样絮絮的说些什么都是美满的幸福:“我昨天才看到樊家的老夫妻两个,忙里忙外的。”   许司南抵着她的额头,大拇指划过她的脸颊邪邪的笑:“看你刚在湖边唉声叹气,这几天受委屈了?”   裘敏脸颊火烧,昏沉沉的警告自己这样的距离太危险,她不能继续沉沦。奈何劝诫和行动却无法达到一致:“嗯,下班遇到罗启,说要回头,把我恶心着了。”她难得刻薄,此刻却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许司南低头,出其不意的在她唇上飞快的啄了一下:“我有去腥去恶心的好办法。”   裘敏大窘,伸手去推他:“你神经啊。”唇上这个恶作剧一样的吻让她心跳快的要命,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却无法当作若无其事的调笑回去。   许司南给她推了一下,就势松手靠在门框上:“要不要试试?”   ……………………………………………………   共南新城大门口两站地之外,有一家新开的KTV,是A市比较出名的一个连锁品牌“欢畅”。   因为刚开业不久,人气还不旺。这样的周末黄金时间居然也没多少人,门口的服务生在殷勤的派发优惠券,超市食品全部特价,唱三个小时只要39元!   裘敏诧异于自己竟然刚才回来的时候没发现这样的好事。   “一个中包间。”许司南把手插在口袋里。他穿了一条卡其色七分工装裤,亮黄色的人字拖,上半身是简单的圆领白T恤。这样的装扮让他看上去像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般朝气逼人。   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可是此时对比之下,裘敏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自惭形秽。   “先生,我们有情侣包哦。”前台的小女生推了推黑色的镜框,跟许司南甜甜的笑着,大眼睛眨啊眨的:“中包是6-8个人坐的哦。”   “亲,我们一会儿还有朋友过来哦。”许司南学她的口气笑眯眯的回答,把小姑娘电的晕头转向。   许司南才失业,虽然估计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可是裘敏这会儿还真不好意思花他的钱:“我来吧。”   许司南抓住她的手:“包间费算我的,嗯?”   裘敏怔了一下,很快明白:“行,其他的算我的。”   前台的小女生迅速的看了一眼裘敏,说不出来的一种眼神。像是诧异又像是鄙视。估计她在想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搭,说不定还在怀疑某种不存在的包养关系。   裘敏笑眯眯的挎住许司南的胳膊,一时起意有了捉弄之心:“亲,我们先进去哦。”   许司南失笑,很配合的点头:“好,先进去。”   像是上大学时候傻傻的却乐此不疲的恶作剧,感觉舒畅万分。进了包间裘敏放开手四处打量:“还有朋友来?杜明其?”她就认识许司南这么一个朋友,还是对自己很不友好的一个。   许司南怜悯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小白痴。裘敏恍然,觉得自己实在迟钝的可以。许司南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好要个大点的包间舒服些,哪里还有什么朋友:“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什么。”   许司南也不客气:“啤酒一打,果盘,要大的,开心果,爆米花,拿两个骰盅来玩。刷我那张信用卡。”   裘敏眨眨眼睛:“信用卡也是要还的。”看样子工作和房子一起收了回去,怎么,老许没把信用卡收回去?   许司南是个通透的人,一眼看穿她的疑惑:“那卡是我自己的,你随意刷,不用你还。”才说了句言辞恳切令人感动的话,许司南下一句又没了半点正经样子:“我出去坐台还钱。”   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都九十度的鞠躬致欢迎词,裘敏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相对,以最快的速度买了酒水小食后返回包间。   服务生很快的拎着篮子进了进来,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   许司南拿起啤酒跟裘敏碰了一下:“庆祝我重获自由。”   裘敏差点给呛到。原本都不好意思问他离职的事情,这会儿看来许司南完全没当回事。好奇心开始作祟:“怎么会离职的?”   “没事,”许司南若无其事的:“老头子要我去做亲子鉴定,我不肯去。然后工作、别墅、车子统统收回去,就成这样了。”   裘敏开始后悔没能管好自己的嘴巴。这答案明显的外人不宜:“不好意思。“   许司南倒是真不在意:“我妈最近跟她那个初恋又走到了一起,不知道老头子受了什么刺激。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对了,我给你点了解闷消气的歌,别客气。”   裘敏忍住自己乱发感慨的冲动,乖乖喝了酒跑去看点歌单。   三万英尺,死了都要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这就是你说的解闷消气的歌?”三万英尺的前奏都响起来了,裘敏毫不客气的把话筒丢给他:“你点的你唱。”   “吼出来就舒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许司南接过话筒自在的斜靠在沙发上:“莫不是你五音不全?是了,上次都没听到你唱歌。”   “你才五音不全,反正我不唱。”裘敏回嘴。知道自己这纯属打击报复,要说许司南唱歌还真是不错。   许司南是麦霸。这是在第五首歌的时候裘敏心里下的结论。   从刚开始那三首歌,到陈奕迅的浮夸,萧敬腾的夜太美,肆无忌惮的锐气张狂。   裘敏鼓掌喝彩,轻松快意。赵传说的,有音乐和啤酒,何况自己眼前还有赏心悦目的许司南,岂不乐哉。   很奇怪,在许司南面前唱歌,她有点紧张,有点不好意思。倒不至于真的是因为对手太强悍而露了怯。今天晚上的裘敏好像很不对劲。明明只有两个人,她却那么放不开。   唱的是王菲的传奇,不算过时也还好把握。能感觉到开口时嗓子发紧,明显的不安情绪。看来倒是该唱那首神曲忐忑。裘敏想到发笑。   一曲唱罢,许司南鼓掌:“还不错。”   知道自己也确实只能算是还不错而已,裘敏倒也不甚在意。走回去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你最喜欢谁的歌?”   “metallica。”许司南看到裘敏抓狂的表情立刻改口:“方大同。”   裘敏喝了口啤酒:“我喜欢张震岳。”这样毫不设防的聊天,感觉真好。   “小孩子。”许司南嗤笑。   “拜托,”啤酒喝的急,这会儿有些头晕:“方大同年纪更小。”   “我是说你。”许司南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裘敏失笑:“跟我比年龄么?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许司南居然真的掏出皮夹抽出身份证,却在裘敏刚要接的时候一缩手:“拿你的来换。”   “不换。”不管是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是上面的信息,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裘敏想起在某本书上看到的关于身份证的箴言。   许司南漫不经心的用两根手指夹着身份证:“总得用什么来交换才公平。”   裘敏拿起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这个怎样?”   大屏幕上正在放张震岳的那首热闹的再见,包间里充盈着欢快的节奏和气息。   只看得到许司南嘴唇在动,话是一句没听清,裘敏微微欠了身:“什么?”   许司南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在眼前放大,裘敏反应慢半拍的想要撤退,可是迟了。她这回看的清楚他的口型:“晚了。”   不过是一勾一带,轻松的就像裘敏主动的投怀送抱:“一个吻来交换。”   裘敏扭开脸,他的唇落在自己的脖颈上,像是烧的通红滚烫的烙铁。甚至能够听到那灼烧的声音:“许司南,别这样。”话里话外这样的软弱可欺,若是她是许司南,想必也不会放手不会在意这无效的抗议。   出乎意料的是,许司南并没有后续的怎样如何,反倒松开手放她起来,还很诚恳的奉上自己的身份证:“等价交换,欢迎再看。”   裘敏很无语的接过身份证。   为什么她会觉得今晚的许司南完全的不一样?离职消失几日后,再度回来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许司南么?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的那一丝孩子气,有着全然的放松,她是该庆幸开心还是该惶恐提防?   比自己小三岁。   真是惆怅。   紧接着就是许司南的个人专场演唱会,陈奕迅、陈小春、张震岳、萧敬腾、方大同……简直没有他不会的。   裘敏非常喜欢他唱的那首三人游,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淡淡的弥漫着怅然。歌好听,唱的也不俗,裘敏一起兴起,拿了果盘里面做造型的西瓜皮过去献花。   十二瓶啤酒很快喝完,时间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   裘敏想去买酒却让许司南捉住了手腕:“不唱了,换个地方吧,我饿了。”   让他这么一提,裘敏才想起来自己晚饭没吃:“好,想吃什么?”   许司南居然摸摸她头发,摸小狗一样:“去大胡子,我请客。”    ☆、第二十四章   喜欢这样肆无忌惮的喝酒聊天,什么都不想,什么话都可以脱口而出,不用在心里滚上几滚出来时已变了味;喜欢看他喝酒的样子,一杯接一杯却依旧斯文淡定;喜欢这样相处的氛围,轻松愉快,没有劝酒却只想畅饮到天明。   酒意不是微醺,心情却是微风拂面般的轻松快意。   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啤酒落肚,只知从大胡子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半。脚步漂浮,兴致不减。   不知道多久没喝过这么多的酒,竟然还没有醉倒不起。   裘敏倒着走,看着昏黄的路灯下难得空旷的马路。水果摊、服装店都关了门,只有几家做宵夜的小店依旧灯火通明,从窗子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隐约的谈笑,这是幸福的烟火人生。   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许司南一把拉住了她。   裘敏跌到他怀里,毫无芥蒂的抬头笑:“谢谢。”   那么近到鼻息可闻,许司南的目光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不客气。”   裘敏看着他,突然有种想做坏事的冲动。   若无其事的重新站好往小区走去:“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想来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若是刚才没你接住我,会不会——你走那么快,赶时间么?”   “赶时间。”许司南很配合的点头承认,脚下半点不停。   裘敏恍然:“这么急你刚才在大胡子干嘛不去?”想必是要上厕所。其实喝啤酒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要一趟趟的跑。   许司南也不讲话,看了她一眼,表情奇怪。   一直到出电梯,一路上许司南的话都少的出奇。   头晕晕的,裘敏拉开包找钥匙:“晚安,许司南。”   楼梯道是感应灯,还是反应很迟钝的感应灯,总是要弄出很大的响声才会亮起来。听不到身后许司南的回话,裘敏转头:“今晚真开心。”本想说谢谢,又觉得太生疏客气。   灯光灭了。几乎是同一时刻,许司南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转,裘敏的身子转了半个圈靠在门上,黑黑的楼道看不清许司南的表情,昏昏然的只觉得他好近,他的气息,他的温度,近到那样的真实。   许司南的手抚上她滚烫的脸颊,滑过耳朵固定在她的后脑,灼热的气息喷灼在咫尺之距。   裘敏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子,下一秒忽然被遮住了所有的微弱光线,眼前一黑。   他的唇,几分急迫,携带着滚烫的热度和微醺的酒意,覆住了她因为发呆而微启的唇;他的舌,带着诱哄和进攻,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闯进,与她绞在一起;他的身体,没有间隙的抵住她靠在门上,男子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裘敏的心,漏跳一拍之后开始后知后觉的狂跳不已。他的赶时间,他的不能等,原来是这个……   跟今晚见面那个清浅的吻不同,跟唱歌时候那个捉弄的吻也不同,裘敏运转不灵的大脑想不出所以然,只知道此时此刻没有半分力气再去推开他。   浑身软绵绵的,只有不争气的心跳,在这静寂漆黑的楼道里,像个疯子一样的响亮歌唱。   酒精作祟,也或许是黑夜放纵了自己。刚刚那想做坏事的念头如此清晰——想吻住他的唇极尽缠绵。裘敏犹豫了一下,没拎包的那只手攀上了许司南的肩背,不算娴熟却是默认的回应。   是大男孩旺盛的精力,没有老奸巨猾患得患失的利益游戏,此时此刻,若不是爱情,最起码是身体有了最原始的渴望。   唇舌之间的纠缠难舍难分,许司南的喘息愈发的急促。黑暗蒙蔽了视线,触感却愈发的灵敏。许司南温热的手掌,沿着裘敏宽大T恤的下摆游进,掌心烙上她后背的肌肤。   手上失了力气,拎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感应灯顿时亮了起来。   裘敏一下子给惊醒,灯光下的羞愧唤醒了头脑的清明,这太疯狂了。   “到你家还是我那里?”许司南伏在她的脖颈,热热的气息灼烧着她的神经:“你真是个会磨人的妖精。”最后两个字耳语般的喃喃,说的人咬牙切齿,听的人心惊肉跳。   给他近乎无声的呢喃弄软了脚,裘敏苦笑着发现,但凡还有一丝清醒,自己还真没有做坏事的胆子。脸上烧的厉害:“我们是朋友,不能这样。”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是自己理亏,刚才纵容了他的欲望,此刻却又来喊停。即使刚才在心里想着发生就发生,顺其自然,可是此刻真的面对,她竟然连许司南的眼睛都不敢看。   “裘敏。”许司南少有的些许失控表情:“我不认为我们只是朋友。”   裘敏盯着他的衣角,心里百味杂陈。不想变味成床伴关系之后很快索然,最终疏离成客气的陌生人。与其这样,不如站的远点做你的朋友。   只是这样的话,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对不起。”这次竟然很快找到了钥匙。裘敏转身开门,身后意料中的没了声息。一丝苦涩浮上心头。   一整晚的快乐,就这么莫名的被打败了,消失了,沉没了。   我喜欢你,只是不敢滚你的床单。   一晚上睡的极其不踏实,裘敏迷迷糊糊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这句话却异常清晰的反反复复,在脑海里滚动播出。   许司南没有敲她的门,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气死了。   她已经拒绝过许司南两次了,不过男女之间那点事,此刻任谁看来,都是她裘敏矫情的过分了。   又不是小女孩懵懂的初恋,一介熟女这样端着又是为了哪般?   夜色和现实穿插不休,头疼和浅眠如同双生花,纠葛缠绕。   就算全世界都嘲笑她的放不开,虞乐陶也不会。因为好友知道她的坚守,知道她即使到了八十岁,也不过是个感情里的卫道士,不为什么的爱她不做,不是自己的男人她不碰。   这么说,她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不可能的许司南向自己表白?别做梦了。好吧,既然是在梦里,说说梦话又有何妨?   混乱了一晚,气色极差。   十一点钟起床的时候,依旧头脑昏沉四肢无力。裘敏给自己冲了一包麦片,食不知味的吃了下去,打算趁着天气好,把衣服和被子洗洗晒晒。   即使忙着却依旧心神不宁,等到裘敏觉察到的时候,她已经看了那扇大门不少于二十次了。竖起的耳朵捕捉着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门外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所有的事情做完,又看了一盘不知所云的碟片,时钟的指针才慢吞吞的走向五点。裘敏揉揉脸,犹豫着要不要自讨没趣的去敲敲对面的门。   手机响,却不是自己熟悉的音乐。裘敏疑惑的拎起扔在地上的大包,拉开一看,许司南那个iphone4s赫然躺在自己的包里面。   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裘敏看到屏幕上闪烁着杜明其三个大字,看上去就是顶顶的不耐烦样子。   许是酒后脑子不好使,裘敏拿起来竟然按下了接听键。   “许司南你个神经病,干嘛不接我电话!”电话那边杜明其的高音调立刻让裘敏把电话拿离耳边十公分开外。   “是我。”裘敏眼前浮现杜明其那付嚣张却养眼的模样。   “朝天椒?”杜明其愣了一下居然准确的叫出了她的绰号,狐疑的停顿了半晌:“你跟许司南在一起?他人呢?”   “他这会儿,”裘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此举不妥,还是决定老实交代:“不知道,昨晚他手机落我这里了。”   杜明其笑的暧昧透过话筒都带着降不下去的温度:“昨晚许司南在你那里过夜的?得意忘形的手机都忘记带了?”   就知道跟杜明其好好说话行不通:“杜明其你想太多了,我们昨晚一起吃饭的。”不说喝酒了,不然他还有得联想。   “哦,”杜明其拖着长音,话筒里传来不置之否的哼笑:“这样啊。”   裘敏气结。就不该接这个电话。   “你能找到许司南吗?我这会儿找他有急事。”杜明其听不到裘敏的反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送上门的藉口。裘敏决定去还手机:“你等着。”    ☆、第二十五章   敲门估计没有五分钟也有三分钟,时间久到裘敏开始怀疑许司南是不是外出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神情倦怠眼睛通红的许司南把裘敏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个天三十多度,裹着一床大棉被?“发烧了?”   许司南也不理会她,转身走回房间连人带被子的倒在床上。   裘敏跟上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许司南你发烧了,去医院吧。”   “不去。”许司南拿被子蒙住头,消极抵抗。   裘敏伸手去拉他蒙在脸上的被子:“你这算是高烧,不去医院怎么行。有没有体温计?”   许司南干脆不说话,整个人侧着身子团成一个球。   “对了,杜明其找你,说有急事。”他的被子攥的死死的,裘敏怎么都拉不动:“你电话忘我包里了。”是了,昨晚在大胡子吃东西的时候他自己放的。   许司南掀开被子,伸手拿过电话,出口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房间很安静,窗帘紧闭光线幽暗。昨夜的酒气弥漫四周久久不散。   “嗯……知道……我给韩铭去电话……你再等两天……”   裘敏无意窥人隐私,走过去拉开窗帘。傍晚柔和的阳光倾泻而入,看得到空气中无数的细尘浮动飘游,带着温暖的颜色。   “什么?”许司南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裘敏看了他一眼,正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就算是又关你什么事……你想都别想……真死她身上我乐意……烦死了,我要睡觉,挂了。”   隐约觉察到许司南最后的不耐肯定跟自己有关,杜明其肯定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既然不想暧昧纠缠,最好充耳不闻:“就去社区医院看看也好,又不远。”   “没事,”许司南又想往被子里钻:“睡一觉就好了。”   这人顽固的简直不可理喻。裘敏只觉得自己的耐性一点点被耗尽:“难道你怕打针?这么高温度会烧坏脑袋的。”   被子一动不动,像是发酵中的面包团。   呼口气裘敏妥协,弯下腰放缓语气:“是怎么发的烧,我去给你买药。”   “冲凉。”许司南这回说话了,言简意赅的声音嗡嗡的带着鼻音:“你作的孽。”   裘敏眨眨眼,一下子没消化掉他话里的意思。   下一秒立地顿悟。原来是这样。   这个季节白天虽然温度很高,可是夜晚还是凉意不浅,毕竟不比真正的夏天。   裘敏很无语的站直身体,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虚:“我先去买药。”原来欲-火焚身真的是能害死人的。   忙碌起来时间竟然过得飞快。从中午十一点起床到下午五点,原本觉得时间慢的像是蜗牛爬,此刻买药洗衣服煮粥,抬眼的功夫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裘敏伸手摸了他的额头,退烧了:“你好好休息,大米粥在锅里保温,一会儿记得吃一点,我回去了。”   “不许走。”许司南没睁开眼睛,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喃喃的:“不许走。”   这样一个带着些许耍泼小孩子气的动作却让裘敏软了心肠,想了想还是让了步:“好,我不走。”   若是理智,应该此刻离开,怎么看都有沉沦的迹象。   不愿多想,裘敏站起身四处打量着想找本书翻翻,等他吃过饭自己也好安心的回去睡觉。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只觉得头脑昏然,眼皮发沉。   大概是因为才搬进来,房间里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杂物。带有个人色彩的物品更是少的可怜。裘敏看着看着发现一个情况。除了和自己房子一样的装修交付标准件,其他的诸如柜子、床、餐桌、包括厨房里面的全套餐具什么的都是全新的,甚至餐桌上面全新的宜家标签都没拆。就像是才住进来的新房子。   是了,这个人貌似有洁癖。不过也犯不着把房东原有的那些东西都扔了吧。就她知道,原本房子里面的床柜餐桌之类的都还有七八成新。   裘敏看看那张很明显也是宜家风格的两米超大双人床,难免想到会不会某人很介意别人在原来那张床上滚过床单,所以才换新的?   想到这个无可避免的就想到了前房客,以及她的男友罗启。两人在门口都能吻的天雷勾地火,估计关了门——   喉咙里卡了苍蝇一样的恶心。裘敏苦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可是那个画面一转,瞬间又变成了昨晚许司南和她那个滚烫炙热难以自持的吻。口干舌燥,裘敏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到厨房找水喝。   冰箱里码的整整齐齐的冰啤酒矿泉水,像是超市的冷饮柜台。   拿了一瓶农夫山泉,裘敏拖了一张椅子坐到床头:“许司南,你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儿烧退了是不是该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你不饿吗?吃点东西吧。”原本没指望许司南会做出什么反应,毕竟这三个小时下来,许某人的回应加起来不超过三句话,权当自己是看不见的空气。   许司南没睁眼睛却开了口:“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裘敏笑了,死性不改的臭小子,生病了还是这样一副大爷的样子:“行,你等着啊。”等你好了再一起算账。   是今年春天的新米,煮的烂烂的,粘稠的米汤闻起来香气扑鼻。   “你喂我。”在裘敏怀疑自己幻听的时候,许司南居然说的理直气壮。   叔可忍婶不可忍。裘敏撂下碗筷在床头柜上:“自己吃,我又不是——”最后两个字含在嘴里一犹豫,还是没有说出来。   许司南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眼底的黯然昭然若揭。裘敏气短,放软了语气哄他:“快吃吧,吃完我陪你下去散步。”   绕着镜湖转了一大圈回来,裘敏都快汗流浃背了,许司南此刻到底是体虚的病人,只微微的起了点汗意。   “时间不早了,晚安。”看着许司南的脸色正常了不少,裘敏心里也放松了下来。殊不知落在他的眼里,自己才是脸色不好的那一个。   “喏。”许司南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钥匙,倒也没再提什么要求。   “记得吃药。”铜色的一小把,握在手心是妥贴的温度。备用钥匙?   许司南又恢复先前爱理不理的样子,一声不吭的自己开门关门。   “连晚安都不说。”裘敏想了想:“没礼貌。”   拿了钥匙打算开门的手蓦地停驻在了半空。糟了。   她今天和那个录音无限接近,居然都没想起来。   这一刻的懊恼是恨不得以头抢地尔。为什么手机握在掌心,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洗过澡吹干头发,裘敏放松的把自己扔到床上。全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小手指都重逾千斤的感觉。   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又出奇的活跃。想着刚才的种种,裘敏忍不住的微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么的不对劲。   若是虞美人在,都不用看第二眼,就会直接逼问让她春心萌动的男人是谁。   竟然发高烧。   裘敏忍俊不禁,眯着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生了病的许司南依然是只露着爪子的大猫,脾气不小,虎视眈眈。一个不高兴就会利爪一伸给你点教训。只是身上多了一点任性的孩子气,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家人依赖眷恋的温情。   眼睛渐渐阖上,意识开始模糊的打算坠入梦境。   那里,依旧有个许司南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裘敏,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反正都是空窗期,一起作伴不好么……你这个心口不一的虚伪女人,明明想要,干嘛推开我……”   裘敏喃喃的伸手一推,那个加菲猫的靠枕咕噜噜的滚到地板上:“我要不起……”   手机响了好几声,裘敏好半天才醒悟过来这不是在梦中。   “我又发烧了,你快点过来。”电话那边的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   裘敏吓一跳,整个人立时清醒无比:“好,马上就来。”   为什么又会发烧?这次不管他怎样固执,一定要去医院。   拿了钥匙开门,裘敏都来不及开灯,直接凭记忆走到床头,就着淡淡的月光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刚才还好好的——”   许司南霍的一下子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晶亮清透,哪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   手底下是洗过澡半干的发根和再正常不过的体温,裘敏明白自己上当了。   双手被许司南握住一带,下一秒已是投怀送抱的身体相依。仿佛KTV包间里面的历史重演。   许司南抱着她一翻身,整个人将她覆在身下,温热的气息拂上面颊:“你穿成这样来诱惑我吗?我还是病人,不觉得太不厚道了么。”刚才一接电话就慌了神,穿着睡裙就跑过来了,此刻被许司南这样一说,裘敏才发现现状的窘迫。   自己此刻已经堪称衣衫不整了。她穿的是吊带裙,腋下和胸口都有点低,下摆又很短。只因为贪恋它的好棉质和饱满的颜色,所以一直是裘敏最喜欢的一件,利用率极高。   此刻被许司南这么一折腾,宽肩带移了位,半边雪白的胸口都露了出来。裘敏又气又急伸手推他:“许司南你放我起来,我真生气了。”老天,洗完澡她连内衣都没穿。   “不放,”许司南睡了一天,此刻状态好极却也无聊之极,所以才想出装病骗人的小把戏捉弄人。轻易的将裘敏作乱的双手固定在头的两侧,许司南好整以暇的自上而下看着她,眼底有着促狭的隐忍笑意:“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的君子之风呢,完好无损的把我的手机还了回来。”   裘敏气急,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懊恼了半天的同一件事:“那你就君子一点放我起来说话。”许司南只穿了一条睡裤,赤-裸的上半身与自己肌肤相亲,灼热发烫。   许司南轻笑,慢条斯理:“你不会是真空吧。当真是来诱惑我的?好吧,我无条件接受你的诱惑。”双唇作势慢慢压了下来,拭目以待看她怎样方寸大乱。   裘敏急促的喘息着,眼前的状况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自己的不当穿着,尤其是自己这样被压在身下无法平等对话的位置。情急之下,裘敏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却不曾想这样的身体摩擦有多危险。   “别动。”许司南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说话也变得含混不清:“再动你就麻烦了。”裘敏这一挣扎,立时的有了擦枪走火的嫌疑,压抑了一天的欲望开始凶猛反噬,简直要了他的命。   裘敏觉得自己也烧了起来,从身上到脸颊,整个人像是刚从笼屉出来热腾腾软乎乎的大馒头:“你先让我起来,我去拿药,你真的好像又发烧了。”   “就不,”许司南的唇开始蠢蠢欲动,浅浅的吻烙在她的锁骨上:“你就是解药。傻子,我喜欢你,你干嘛老是装呆不肯面对,你在想什么?”   这最后一句话太强大了,裘敏呼吸都变得艰难。觉得喉咙肿了,脑袋热了,思想也跟着凝滞了。他说,喜欢自己。   她是年长他三岁的大女人,可是她的胆子那么小,尤其在感情里,宁可穿上笨重的盔甲行动不便错失风景也不敢义无反顾的向前争取只怕有被取笑成自作多情的丁点可能。是她错了么?   不知道是真的发烧了还是其他可疑的原因,许司南的身体愈发变得滚烫,只有那双眼睛,亮到极致,有种堕落之美。   许司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钳制她的双手,插到了她的发间固定住她不安分的脑袋,薄唇带着热热的温度压下,顷刻间封住了她的口舌之争,还有脑袋里试图退缩的想法。   浅酌之后是深深的席卷,铺天盖地的将裘敏拖入海底。许是这吻因了带着高烧的病毒和疯狂的因子,威力强大无可逃避。裘敏也开始昏昏然,体温急剧上升,羞怯和退缩统统被丢到八百里之外,不复存在。   义无反顾。   无法否认,无法抗拒,她的身体也有着同样的渴望。   喜欢,她分明也有着同样的喜欢。   什么要不起什么配不上什么不可能,此刻一起靠边让路。她想要这个男人,想要和他共赴身体盛宴的云端,不管以后不管未来,哪怕诚如手中握住的细沙已经开始点滴滑落。   双手向上攀上他的肩颈,裘敏一直被动的舌缠上他的,笨拙的迎合,却极好的诠释了她思想的转变。   裘敏的变化极快的鼓舞了许司南,他的手沿着裙摆探进,一路攻城略地,如同无往不利的常胜将军,高高的俯视着自己辉煌的战绩。   犹如迫不及待的小兽,姿态凶猛锐不可当。许司南的唇齿延伸向下,所过之处火掠平原肆无忌惮。胸口有细微的疼痛,裘敏双手抓住床单,扬起的脖颈有种无言的诱惑之美。   衣衫尽褪,双腿间的灼热坚硬紧密贴合,再没半步可退。   许司南抬起头,狂乱的喘息和眼神,目光纠缠如同丝线缠绕。   你,是我的。   下一秒,许司南精壮的腰身一沉,直直的吞没,两人之间再无半点缝隙。   窗外起了风,吹动着白色的薄纱,月光温柔的铺了一地。    ☆、第二十六章   一晌贪欢。   睁开眼的瞬间,裘敏有着完全不了解现状的迷茫。   只是这回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身处何方。   心里有一根细细的弦铮铮作响,身体的每一处酸楚疲累都明白无误的告诉她已经发生的事实。   有一些羞意,有一些怅然,更多的,却是挡不住压不下的喜悦。她不后悔。   他们的第一次,她完全没有印象,他们的第二次,相隔这么久,却让她沉溺到差点没顶,欢愉无边。   身后的许司南紧紧的抱着她,左腿搭在她的腰上,左手臂穿过她的腋下,犹不自觉的覆着她的胸口。两个人就以连体婴一样的睡姿紧紧挨在一起,肢体交缠,亲密无间。   没有酒精的麻痹,也没有高烧的混沌,此时此刻的面对清醒无比。   裘敏跟许司南,昨晚,做了很激烈的床上运动来着……   这样的沉沦,这样的放纵。   昨晚的痴缠到最后两人筋疲力尽。许司南是胃口极大精力旺盛的小狼,一次次,以为到达了顶峰却惊喜的发现还有更高更极致的地方,探宝一样的发掘。   不得不承认,裘敏虽然无从过多的比较,可也猜得到,许司南是个中老手,即使不是阅人无数,却也是老练娴熟。他体力过人,也很会循循善诱把控节奏,知道怎么控制冲刺,让两人一起飞到炫目的云端。   不知道几次,只知道后来自己受不住而缴械投降,缩在他怀里大口喘息不敢抬头。简直太疯了,那种年轻到可以做到死的劲头。   阳光映进房间,一切都真实的纤毫毕露。昨夜与之相比,更像是一个旖旎缱绻到不真实的春梦。   身后的许司南动了一下,声音低哑睡意朦胧:“宝贝,醒了?”   还做不到神情自若的回头问候早安,裘敏含混的应了一声向床边靠了靠,想要拉开两人之间密不可分的距离。   许司南偏偏不给她如意,扳着她的肩闷笑:“别害羞,来,给爷笑一个。”   裘敏大窘,假装还没睡醒:“别闹,我还要睡。”   “体力不支?”许司南支起半边身子探头过来,看到她闭着眼睛睫毛微颤不由大乐:“害羞的小女人。”   “我去卫生间。”在这方面,男女有别,起码裘敏没办法厚着脸皮跟他一起调侃。起身飞快套上睡裙就进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几乎是本能的惯性再度抬头。怎么办,做是做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司南了。既无法像原来一样心怀喜欢却能坦然相处,又不能转变成真如相恋般亲昵娇宠。   相恋?   虽然许司南说了喜欢她,可是这样的喜欢更倾向于身体的吸引吧。不然该怎么解释如此受女人欢迎的钻石级许司南会对普通平凡还有点胖的裘敏感兴趣?世上哪来的无缘无故的爱啊,当真如小说里写的一见钟情毫无理由天雷地火么?相信的人不是太天真太傻就是太傻太天真。   裘敏捂住脸,对自己的纠结实在很无语。裘敏啊裘敏,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放松一点享受这相处的过程不好么?   即使没那么洒脱到随便发生男女关系,可是她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情况就赖上许司南,非要认定对方是因爱而性去讨个说法的。   裘敏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发呆,坦然面对怎么样?顺其自然好了。若是终有他厌倦的那一天,起码自己要做到洒脱一点的转身,把两人相处的时光留作一个美好的记忆。   打定了主意,心情也终于跟着松懈了下来。   ……………………………………………………   星期一快下班的时候,公司里爆发了剧烈无比的争吵,甲方是大老板林总,乙方是老金,导火索是一张两千五百元的报销单。   老金请开发商吃饭,林总不肯签字报销。   其实也不全是林总的问题。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累计到了一定的程度,缺乏的只是一个由头。而如今那张两千五不过充当了优良的导火索而已。   大大小小的争吵几十次,今天算是撕破脸了。   老金摔门而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一众人等。   十分钟后,林以南召开会议,宣布老金停职反省,工作由裘敏暂代,直接向他本人汇报。   始料未及的大变动,公司上下人心浮动惴惴不安,裘敏被林以南留下来谈心。   老金的功力深厚,这几年把业务圈子护得周全,林以南完全插不上手。如今一拍两散,林以南提拔了裘敏,分明是在迫她站队伍找位置。这一点裘敏看得分明,要么跟老金划清界限,要么干脆自己也跟着走路。   临危受命,裘敏一点升迁的喜悦都没有。老金虽然有暇,却也还是一块质地优良的好玉。何况他那个位置不是不好坐,分明是非常的不好坐。   老金为人属下不懂含蓄收敛,和大老板平衡不了这种微妙的关系。两个大男人都有着冲到前台唯我独尊的膨胀欲望,结果只能一拍两散。   裘敏有种预感,老金不会回来了。   ……………………………………………………   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挥汗如雨,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裘敏关掉火源,把牛肉拨到盘子里装好。   今天非常难得,林总没有留堂开会,裘敏在老金离开一周内第一次准点下班。   出了办公室,裘敏匆匆乘上地铁回家,在家门口的超市买了黄鳝、生菜、洋葱、西红柿什么的,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和许司南这个礼拜委屈的肠胃。   许司南这边的厨房比起她那里更像是一个家用的正常尺码,窗明几净,盈满温馨。虽然比不得原来的别墅,可是更真实更居家一些。   裘敏一转身刚好撞进一具结实的胸膛,鼻子生疼:“你杵这儿当雕塑么,吃饭了。”   许司南捏起她的下巴故作轻佻:“妞,唱个曲儿。瞧这小身段,凹凸有致丰满可人。莫不是这些日子有怎般的好事滋润不成?”   听他一派胡言,裘敏也不恼,面不改色的拍开他的手绕过去:“闭嘴。”   许司南跟在她身后悠哉悠哉的继续,一点都没有招人嫌的自知之明:“我就喜欢你体态丰盈,压在上面一点都不硌人。”   裘敏放下菜盘子随口问了一句:“难道你原来压的排骨太多硌怕了?”   “是啊,前面十几个都是排骨精,”许司南转过来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圆润的脸颊:“吃醋了?”   裘敏心里硌了块小石子,脸上却是毫不在意:“你想太多了,那醋还轮不到我吃,好奇而已。”   许司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很突兀的问了一句:“你当我们是什么关系?”   “男女关系,”裘敏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怕自己借题发挥纠缠不休吗?转身走向厨房努力不多想:“临时伙伴?床伴?这个不好听,反正就是那样差不多。随便你称呼,我不会计较。”   身后很意外的一下子没了声息。   裘敏把最后一个菜放好,又想起来啤酒没拿转向冰箱:“要喝啤酒么?”   许司南依旧不说话。   裘敏再回来坐下的时候,看到许司南收起了刚才调笑的神色,那表情阴霾的犹如放高利贷的债主。她拉开易拉罐的环,好奇的伸手过去:“又发烧了?”   “没有,”许司南避开她的手,低头拿起饭碗:“我不喝,吃饭。”   一顿饭吃的很闷,气氛怪异,有人脸色很臭,诚心不给别人好胃口吃饭。   多少有些明了,却也不那么确定。裘敏收拾完碗筷还是先开了口:“怎么了?”   “没事。”许司南惜字如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那好吧。裘敏呼口气,原本好好的气氛变得郁闷。懒得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裘敏拿起钥匙挥挥手:“我回去了,晚安。”   许司南依然没说话,由着大门缓缓关上隔开两人各站一边。   站在自家门前愣了足足半分钟。   瞧,他们的关系多么脆弱。两个人还在小心翼翼的彼此试探,一句话没说对,马上就变成这样。她说错了吗?   她没觉得自己错。充其量是她说的太直接,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其实,搁在心里就好,非要说出来做什么呢。   最初他就这样提议的,两人都是空窗期,维持一段这种关系。是她理解错了?这么清楚无误的意思,自己怎可能曲解?   她不过是头脑清醒,颇有自知之明而已。   摇头丢开心里那抹微弱的涩涩之意,裘敏在心里警告自己,你要的他给不了,既已这样,能走多远是多远,要断了不该有的妄念。   只是这种念头压抑的越来越辛苦,越来越困难。   ……………………………………………………   一夜无梦。睡眠太好,以至于睁眼已是八点半。   手忙脚乱的洗漱换衣出门,裘敏还是无可避免的迟到了半个小时。   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沈怡告诉她林总已经找过她三次了。   裘敏心里暗暗叫苦,心里浮起昨天林以南的最后通牒——   本周末之前回款二十万。   中午跟着林以南去惠林路有个应酬,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隔着一条马路,许司南和一个女人谈笑风生的从一家咖啡厅出来。   阳光太刺眼,裘敏只看到那个一身奶白洋装的女人身材纤瘦曼妙,及肩的栗色长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可以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高雅的气质和不俗的容貌。   裘敏不自觉的落后一步,隐在树荫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辆酒红色的汽车开过来,许司南绅士的帮那女人拉开后座的门,说了一句什么,女人灿烂的笑了起来。然后是拥抱告别,亲密的法式贴面礼。   彬彬有礼的许司南看过去那么引人侧目,堪称完美。   心里莫名的不是个滋味,有点像是小狗被抢去了碗里的骨头。    ☆、第二十七章   看着面前工作笔记上列出的名单和回款要求,裘敏转向郭喜亮:“房管局那边的三十万这个礼拜能回款吗?”   郭喜亮面露难色:“恐怕有难度,三十家开发商的片子还没拍完呢。”   “合同都签了半个月了,”裘敏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有原来讨厌的一些特质开始冒头,比如眼下的急功近利,一直是她最诟病老金的地方。现在看来真的是身不由己:“跟乔秘书沟通一下,先付十万的定金。”   郭喜亮无奈的收下她的通牒:“我去试试。”   裘敏又一个一个的落实,沈怡有七万五千元,李思虹有五万的回款。剩下的缺口若是硬压在郭喜亮头上,恐怕也是欲速不达。   开始头疼,裘敏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本子。   王雪原本一直低着头发短信,全场静默了半分钟,她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开了口:“裘经理,兴盛那边可以追加一个月广告,九万八。”说这个的时候王雪表情很奇怪,不是高兴更像是若有所失。   裘敏有点诧异:“前面的广告才播了一半吧。再说回款也不会这么快。”许裴华那个老狐狸转性了?还是栏目收视率突然狂飙以至于鲤城的热线被打爆?要是这九万八加上——   “没问题,”王雪居然十拿九稳的样子,只是裘敏看过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星期五下班前保证回款。”兴盛的款子都投到B市项目那边,何况许司南也讲过,今年广告费用会很紧张。   会议室短暂的沉寂后,赵明吹了声口哨:“行啊王雪,这个月就谈下了兴盛二十万,还是百分百回款,了不起!”   郭喜亮闻言也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他们都不想让裘敏难做,是以十成的配合:“赞!今晚我请客,寻味林!”   卢晓雅也跟着起哄:“要不说我们王雪厉害呢,瞧这业务做的多棒,哎,这个新包是gucci的吧,仿的真像!我估计怎么也得大几百!不行,王雪得请客!”   “好了,”裘敏开口压住马上又要爆棚的气氛:“请客的事回头再说,正在开会。”   卢晓雅吐吐舌头不吭声了。   低着头的王雪脸色不对劲,没有一点出成绩的开心,相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散会,抓紧时间,我不想当黄世仁,你们也别当杨白劳。都给我提起精神,星期五完成任务我来请客。”裘敏轻叩桌子做了总结,咽下了想要王雪留下来的话。她不想再多事了,谁知道王雪是不是又是因为许司南而不开心。   想到许司南简直是烦上加烦,直接略过不给自己去想。   ……………………………………………………   红船二号会所。   看着许司南熟门熟路的跟着侍者往包间里面走,裘敏偷偷的咋舌,想必是在这里吃了很多次才熟的跟自己家一样。   红船这边裘敏来过一次,是一家开发商请客,老金带她来的。以江海鲜为主,做的是粤菜口味。价格不是一般的贵。生意却是极好,往往要提前两三天预订才有包间。   杜明其倒是还记得他的承诺,今天是回请他们。原本接到许司南电话通知,裘敏是不想来的。   姑且不说许司南这两天阴阳怪气的样子,就算是上次在别墅那边也不能算是她和许司南两个人做东请客,她不过是应许司南之邀帮忙而已。如今一起出现,倒有点像是默许了杜明其对他们关系的猜测。   偏人家许少爷心情不爽,二话不说,就硬梆梆的撂下一句话通知了时间地点之后就挂了电话。   虽然很想痛快的回话拒绝或是干脆不来,可是裘敏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解个气罢了,真要是不来倒像是自己心虚一样。最后只好自我安慰就当是过来看帅哥,虽然杜明其也只是金玉其外的主儿,不说话的时候更招人喜欢。   要不都说物以类聚呢。   “来了啊,朝天椒。”裘敏一点都不奇怪那个看上去无比赏心悦目的杜明其这样的开口打招呼。只是包间里还真有个意外。   卢晴尧也在。   红船的包间是有最低消费的,不是按人头多少,是按房间大小。眼下只有他们四个人两对暧昧男女关系的包间就是一个宽敞无比的大手笔。红木气派的八人桌,窗口一排意大利进口小牛皮的黑色沙发,脚下是米色暗花纹的羊毛地毯。裘敏大致瞄了一圈,怎么也得有二十个平方,加上红船一贯的高端作风,估计不得个万把块钱下不来。反观杜明其那个败家子却一点都没当回事的样子。   许司南很没礼貌的只是跟卢晴尧淡淡的点点头,连招呼都没打就坐下了。   杜明其也没所谓的,左手搭在沙发椅背上,伸着一双长腿懒散的作风,跟许司南的坏毛病如出一辙。   裘敏对卢晴尧歉然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要代许司南不好意思:“你好,好久不见。”   卢晴尧疑惑的看着裘敏:“不好意思,你是?”   裘敏有点尴尬:“我是华美影视的,都市房产栏目的裘敏。上次我们办的那个活动,林总请你主持的。”还真是自作多情,卢晴尧根本没记得自己。   卢晴尧恍然的哦了一声:“记起来了。瞧我这记性。你好。”她嘴巴上像是自责,表情却没多少诚意,说话的功夫还往许司南的身上瞄了好几眼。   其实今天这个组合可真够奇怪的。自己和许司南一堆问题不说,杜明其不是月抛型的么,这马上要到期的女人也大摇大摆的带到至交好友面前?她一直以为能够带进朋友圈介绍认识的必是认真交往的正牌女友。不过同理,她也不是许司南的什么人,看来今天确实只是随便的饭友聚餐。   “朝天椒你很没礼貌,都不知道跟我打招呼。”不甘受冷落的杜明其再度伸出爪子不怕死的试探裘敏的耐性。   “是你请我,又不是我请你。”裘敏发现跟杜明其说话自己连客气都省了:“请客要拿点诚意出来,我很饿。”七点半,再晚点就能直接吃宵夜了。   杜明其一点都不生气的笑,随手按下桌上的金铃通知走菜:“还是那么牙尖嘴利。许司南你有受虐倾向?”   “我乐意。”许司南漫不经心的用湿毛巾擦着手:“你管的着吗。”   “管不着,”杜明其哼了一声:“只是看你这副被收服妥帖的德性很不习惯。一个周末能够折腾到卧床不起,”杜明其笑意暧昧:“你家床散架了吧。”   裘敏很不自在,反观其他两个人都见怪不怪若无其事。上下一联想,那天杜明其电话里最后说的内容就昭然若揭了。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许司南懒得理会他,摆明了等吃饱肚子再说的架势。   卢晴尧不甘心受冷落,走过来贴上杜明其的胳膊娇嗔连连。大美人就是大美人,随便撅个嘴都能倾倒众生:“明其,你都不介绍一下吗?”摆明了这个介绍只是针对许司南,没裘敏什么事。估计心里就当她是来蹭吃蹭喝的。   裘敏微笑不语却也不气。不说卢晴尧的素质,仅这眼光就够毒的。一眼就看出来谁才是重要人物。   “许司南,我哥们。”杜明其挺不耐烦的样子:“行了,都坐下吃饭。”   包间门恰到好处的敲响,鱼翅燕窝象拔蚌北极贝流水似的一道道被端了进来。   裘敏专心的看着桌子上卖相极佳的美味,眼观鼻鼻观心的告诉自己今天就是来蹭饭的,其他的一概不管。   杜明其举了下红酒,姿态优雅,出口的话却和优雅不沾边:“朝天椒,你上次做的那个牛肉条还凑合,再给我做个两三斤备着打游戏的时候吃。”   裘敏咽下嘴里的深海鲍,头也不抬:“没空。”   “有空也不给你做。”许司南不吃东西,就那么一只手端着酒杯,另外一只手侧着身子搭在椅背上,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杜明其哼了一声老实不客气:“你想清楚了啊,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裘敏也顾不得他们三个说的热乎,那边卢晴尧脸色会不会不好看。人家都没拿她当回事,她也犯不着老是想着招呼周全:“难不成是暴打暗杀之类的黑暗伎俩?”   杜明其失笑,饶有兴味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裘敏:“我发现你很有趣,要不我干脆自备铁锹去挖许司南墙角怎么样?”   裘敏愣了一下才消化掉他话里的含义,不得不为他的不要脸所深深折服。自己带来的女人还坐在身边,居然就出口勾搭别的女人,还是自己朋友带来的。莫非他们这个圈子的道德观集体沦陷?   “你没戏,”许司南冷冷的喝口酒:“她这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百十来斤都被我征服了,你还指望什么?当个现成的爹?”   裘敏瞠目结舌,气愤羞恼的连吃的胃口都没有了。刚还觉得杜明其不要脸,那么此时此刻,这个许司南之过分,已经不能单单用不要脸来形容了。   杜明其毫不在乎的扬扬眉毛:“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朝天椒就喜欢我这样的呢,我无所谓。是不是啊,朝天椒?”   “第一,你再叫我朝天椒我可不客气了,”裘敏握着筷子很想当飞镖扔过去:“第二,你们两个要信口雌黄请出门往左拐,那边有厕所适合你们闲聊,有座位有氛围;或者出门右拐直行,到船头直接跳江里清醒一下也行。别在这儿大放厥辞影响我食欲。”   杜明其很愉快的哈哈大笑:“许司南你个小王八蛋,我跟你抢定了。”   “你试试看,”许司南阴阴的回敬:“我不把你骨头一块块全都敲下来喂狗算我对不起你。”   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久了,从没被这样忽视过。卢晴尧满眼讶然和隐忍的怒意,她完全彻底的没见过杜明其这样放肆无赖的一面,形象被颠覆又插不上话,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什么刚才死活缠着杜明其要跟来了。 ☆、第二十八章   吃过一顿奢华盛宴,对于杜明其换个场子玩玩的提议,许司南很明显的兴趣缺缺,所以不过九点半,裘敏就和许司南一起打车回家了。   其实她也没心情去玩,不是唱歌就是喝茶,老套的让人生厌。何况还有林以南那边明晃晃的二十万任务悬在头顶。   裘敏看着前面自顾自走出去很远的许司南也不急,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就这么鼻孔朝天的向前走吧,直接掉到镜湖里我才不捞你。   老天爷没听到她的祈祷,许司南站在岔路口停了下来,毋庸置疑的给她下命令:“去镜湖转转。”   “不用了,”一定没什么好事,她不想冒险:“回去休息,不早了。”   许司南面无表情:“那就床上见。”   裘敏认命的见风使舵:“还是去镜湖吧,好像晚饭吃的有点多。”跟着许司南,她的说话方式也越来越厚颜,像是谄媚的小太监。   走了大半圈,许司南沉默不语几可媲美石头。裘敏故意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哈欠,可是身边这个人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视若无睹,继续低头走自己的路。   “舒服多了,”裘敏自找台阶:“打道回府?”   “你为什么认定就是床伴关系?”许司南一开口,裘敏就确定了他生闷气还真是因为这个事,让自己猜着了。   “难道不是么?”裘敏不太想深入探讨这个敏感的话题。   “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许司南的口气有微微的嘲讽:“被兴盛辞退,别墅车子收回,连私生子的身份都遭到了质疑?”   裘敏一下子恼了:“说什么呢!你当我是什么人?”   “那你说呢?”许司南双手抱在胸前,这在心理学上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你是怎么以为的?”   裘敏给逼的没了办法,敛起了笑容:“你非要逼着我表态做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比起我,许司南你要好上太多了。我这样的年纪,打算结婚的男友劈腿,工作多年毫无积蓄,五千元急用都拿不出,唯一的公寓还要月月还贷。你到底想怎样,非要我说出我配不上你这样的话才罢休?你的条件那么好,要能力有能力,要外貌有外貌,我倒不是贬低自己,不过事实摆在那里。你就是问问谁,比如今晚一起吃饭的卢晴尧,她都不信你会跟我是认真的,她也会说你不过是心血来潮跟我玩玩,觉得我有趣而已。我说错了吗?我不过是比较清醒,说了实话罢了。你不是最开始就说过,既然我们两个都是空窗期,不如维持一段时间这样的关系。”有些话说了,有些话还是咽了下去。比如说,我根本不喜欢这么随便的关系,只是因为对方是你。   “那个女人怎么想关我屁事!”许司南听到她居然站在卢晴尧的角度看他们的关系就火大,罕见的带了不雅字眼:“难道你就白痴到看不出来她不过是杜明其一时兴起随便玩玩的女人,根本没头脑可言。”   “我觉得,”裘敏头脑一热不怕死的话脱口而出:“我觉得我们也是那样的关系。”   沉默。裘敏开始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许司南语气不善,周身气场陡然变冷,压的裘敏喘不过气。   裘敏放缓语气,却并不想这样低头:“我有说错吗?如果是因为我说出了事实而伤了你大男人的自尊——”   许司南一下子怒了,一个大跨步上前,推着裘敏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低头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唇。这一下子是咬,真的是咬,不是吻,因为见血了。   裘敏惊呼,气极的伸手胡乱捶打着许司南的胸口:“你干嘛咬人?你是狗啊!还是非洲食人族。好疼。”   许司南不松手,那么用力的捉着她的胳膊不放:“让你清醒清醒,你这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混球!小狗!”裘敏气昏了,口不择言:“我是发昏了才会喜欢你,才会不顾自己底线的跟你在一起。你就这么对待我~”   许司南眼睛一下子亮了,犹如天边璀璨无比的那颗星子:“你喜欢我?”   “对!”裘敏怒气冲冲,唇上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她没法正常思考。好好说话也得看对象是谁,跟咬人的狗没有道理可言:“跟喜欢门卫室那条大黄狗差不多!”   许司南咧着嘴笑了,眉眼间怒目金刚般的线条全都柔和了起来,低头轻轻的啄了下她的红唇:“我也喜欢你,很认真的,不开玩笑。”   裘敏原本那么疼那么气,给他这样貌似真情表白的话一出口,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偏又余怒未消:“你别胡说八道,这是什么讲不通的破道理,喜欢一个人就要咬她吗?”   “嗯,”许司南笑逐颜开,额头抵着她的:“喜欢你就得要你。”刚才上一句话还接近深情款款,下面这一句又本性暴露,没了正形:“下次再胡说八道没心没肺的我还咬你,”伸手极快的戳了下她的左胸:“这里。”   天色那么黑还是看得出裘敏脸红了,凶巴巴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你,你不要脸。”   “我不要,”许司南咬人上瘾的又含了下她的耳垂:“现在回去,我一分钟也不想耽误了。害我生了一天的闷气,一会儿非得连本带利讨回来,让你求饶。”   “你会生气?”裘敏心里叫苦不迭,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中午还跟美女谈笑自如很是开心呢,真是虚伪。”   许司南捏了捏她的面颊,宠溺的语气:“好大的醋意。joanna是生意伙伴,纯工作关系。有个项目需要我介入接洽。”   有点不好意思,裘敏低了声音:“中午去应酬,出来恰好看到你送她上车。”   许司南顿了一下:“裘敏,我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对你。”毫无嬉笑随意的成分,这样的认真,更像是慎重的承诺。   裘敏心里一软,想了想还是憋不住疑问:“你喜欢我什么?”   “从里到外百十来斤的所有。”许司南的笑落在裘敏眼里像是磨牙霍霍准备开荤的大灰狼,怎么看都有隐含的深意:“从你偷看我开始。”   裘敏好笑又好奇:“你知道我偷看你?那你怎么想的?”   “我在想,”许司南清白无辜的表情:“这个女孩看上去想扑倒我。果然,后来你如愿了。”   裘敏大窘:“我那天喝多了,没认出你。”   “我很庆幸,那天被杜明其拉着去哈尼。”许司南眯起双眼,有警告的成分:“你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应酬也不行。”   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受了热开始发酵,最终会变得很大很大,而且力大无穷:“许司南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让我当真,以后我会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手。   “以身相许就是了。”许司南很快的转回不正经的样子:“记不记得房管局那次活动你夸我善解人意?”   裘敏记得那一次。媒体和开发商一大群人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后来绕到小许总身上,周围都是奉承说好话的人,自己好像也跟着说了这么一句,前因后果却是想不起了。   见她点头,许司南嘉许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嘴角轻扬:“走吧,我不仅善解人意,而且善解人衣。”   这回裘敏不想走了,磨蹭着:“还是再走一圈好了,今晚吃了不少,要好好运动锻炼一下。”   “床上运动也是运动,放心,“许司南邪邪的笑:”今晚你想消耗多少热量我奉陪到底。”   ……………………………………………………   星期五,紧张刺激的一天,跟坐游乐场的升降机一样,忽悠一下子上去又哗啦一下子掉下来,不过所幸的是,最后一下子还是顺利入位了。   “干杯!”几个杯子碰在一起,澄黄清亮的啤酒微微晃着,有点点的沫子兴奋的漾出了杯沿,滴落在桌子上。   预算的三笔回款,在五点钟下班前分毫不差的支票回笼。二十万的任务,老金走后裘敏扛的第一个指标,完成的漂亮。   “裘经理,这一回林总可是对你刮目相看。”郭喜亮敬了她一杯,依旧对自己没能出上力而有点愧疚:“房管局那边我应该坚持一下的。”   “没有的事,是我太急了。”裘敏心里终于落下一块大石:“行了,今晚不提工作。明天休息,好好放松放松。”   桌上开始频频举杯,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开心兴奋溢于言表,很快一箱啤酒见了底。   裘敏的手机响,铃声是许司南唱过的那首很好听的三人游。裘敏正在和王雪碰杯,看都没看的接起电话:“你好。”   气氛稍敛,沈怡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姐夫的电话。”   是许司南。他的耳朵竟然灵光的很:“你们同事在聚餐?我也要去。”   “不行。”裘敏虽然有点晕,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不合适。”   “合适,为什么不合适。”坐她旁边的赵明居然伸手抢了她的手机:“姐夫,过来!在寻味林,你知道的!”   赵明这一闹,裘敏的酒意褪了一大半,伸手夺回手机。这可怎么办?她完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抬头撞进对面王雪好奇的神情,裘敏的心一沉,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马上就走,你不用赶过来。”   赵明他们都以为是罗启,想当初罗启也跟他们在寻味林吃过一次饭。   “我来接你,马上。”许司南出奇的坚持,完全不等裘敏再拒绝,连寻味林在哪里都不问就直接挂了电话。   裘敏盯着黑了屏的手机脑袋嗡嗡作响,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来的是个朋友,你们有的人认识。别姐夫姐夫的乱喊,我又不是芙蓉。懂点规矩。还有,”裘敏停顿了一下:“我和罗启分手了。”   “是谁啊?”沈怡好奇的追问:“我认识吗?”   “应该认识。”裘敏喝了口啤酒心跳的很急:“一会儿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我也开始好奇了,“王雪促狭的打趣:”我估计是敏姐的疯狂追求者。“   裘敏不动声色,但笑不语。不知道一会儿王雪还会不会这样开自己玩笑。但愿许司南能收敛点,给自己留点颜面。   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不让他来的原因呢?那只有一个原因,他是故意的。    ☆、第二十九章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许司南就是完全按照她的焦虑方向进行的。   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包间门就被推开了。一身休闲打扮的许司南亮相的很高调。   “小许总!”王雪霍的一下子站起来,声音惊喜,顾不得失态。   薛宁宁和沈怡见过许司南,印象深刻。其他几个也在都市房产采访的节目上看过他,是以真正说起来,对许司南都不是全然的陌生。   许司南风度翩翩的微笑致意:“我已经离开兴盛,大家直呼我名字好了。”   裘敏硬着头皮站起来:“许司南,前兴盛集团的小许总,现在是我邻居。”   许司南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向给他让路的赵明等人点头感谢,一直站到裘敏身边,含笑看着大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你们裘经理不好意思,还是我来说好了。”这个样子哪里还用得着说,一目了然。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正在交往。”   轰的一声,裘敏大脑混乱,失语了。   王雪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雪白。   薛宁宁和沈怡知道王雪暗恋许司南,眼见这样的状况不好说什么,就那么尴尬的笑笑,也不敢起哄。   郭喜亮和赵明他们不知前因后果,看到许司南这样大方坦诚的举动,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裘经理不够意思,把姐夫隐藏的这么深。”说这话的是赵明。   郭喜亮也默契的接口:“就是就是,早该带给我们看看了。我们可是娘家人,”和赵明互换了个眼色,郭喜亮开了一瓶啤酒递过去:“这酒得罚。”   许司南毫不推辞,展颜一笑:“这酒该罚。”伸手接过啤酒抬头喝了下去。   一阵静默,几个人都鼓起掌来。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   “不好意思,我头疼的厉害。”王雪的泪水在眼眶里乱转,倔强的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   郭喜亮和赵明面面相觑,再怎么粗线条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许司南若无其事,彬彬有礼的告别:“好好休息,欢迎下次到家里做客。”   有所得有所失。裘敏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她跟王雪,亦师亦友。昔日王雪苦恼娇憨的跟自己倾诉爱恋的画面一一浮现眼前,这一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许司南已经和在座的每个人都熟稔的犹如至交好友。   这个场合的许司南,跟原来工作应酬时候那个彬彬有礼得体大方的有为青年又不一样,裘敏看的迷惑,这个男人竟是很快融入了他们这个团队的氛围,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不自在。   心下只能暗叹,许司南若是存了心,怕是没有什么人能抗拒的了他的魅力,无论男女,老少通吃。   一晚的心神不宁,患得患失,在赵明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到达了峰值。   “姐夫,”赵明固执的像头驴子,不顾裘敏的反对坚持这样的称呼:“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赵明!”裘敏忍无可忍,恨不能把茶杯扣到他脑袋上好清醒清醒。   “随时,”许司南靠在椅背上,很放松的状态:“只要裘敏同意,明天都没问题。”   裘敏的心重重一跳,脸上是火烧火燎到刺痛的窘迫:“不要乱说。”   “我说的是实话,”许司南看着她,眼底的认真无法忽视:“只要你同意。”   沈怡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敏姐,你快点头啊,姐夫这么好的男人,天下无双。”这下子连沈怡也加入了姐夫阵盟。   郭喜亮拿筷子敲着盘子:“南哥表达一下诚意!”   “是啊,喝个交杯酒吧。”一向老实本分不起哄的李思虹也开了口,极其的让人哭笑不得。   “大交杯。”薛宁宁也加入了一面倒的阵营。   “交杯酒太简单了。”又是郭喜亮。   “不行。”裘敏色厉内荏的抗议,底气却是不足,很快被绝对多数的抗议压倒。   许司南侧着脸含笑看着她愈发娇艳欲滴的面容,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倾身向前在她唇角轻轻一吻:“我的诚意,毋庸置疑。”   现场的欢呼像气泡一样飘飞升腾,萦绕在头顶久久不散,裘敏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都犹如裹在七彩的肥皂泡里面,隔着现实和虚幻的距离,那么的不真实。   ……………………………………………………   裘敏憋着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不理会身后的许司南。   斥责吗?说不过去。   严格说来,许司南没做什么过分的。就是在那么热烈的气氛下被起哄也只是蜻蜓点水适可而止,没有失态也没有让她难堪。   大家对他的印象估计都是满分,只是自己心里有掩藏不住的愧疚感,就好像这幸福和快乐是偷来的一样,而且建立在王雪的痛苦之上。   知道自己这么想太过偏激,可是她此时此刻没办法释怀。不知道许司南的介入会不会影响她的团队,原本那么难得的融洽关系。   “你的同事都不错。”许司南紧了几步赶上来跟她并肩前行。   裘敏不说话。   许司南偷看了她一眼:“怎么,还不高兴呢?”   “你为什么今晚一定要来?”想不到自己开口的语气竟是这么冲,裘敏有一点不安,只是说都说了,很显然的也不能收回了。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来。”许司南没生气,轻快的回答。   裘敏闷闷的:“你明明知道王雪喜欢你。”   “那又如何?”许司南伸手弄乱她的长发,心情颇佳:“她喜欢我,我喜欢你,所以你才是最大的赢家。”   裘敏又气了:“你是故意的,借我刺激她,这下她再也不会信任我了。”   “对,我是故意的,”许司南很干脆的承认:“如果你们的友情就建立在分享对我那点小八卦上面,我看还是早散早好。”   “你,”裘敏知道他说的有理,只是这几年同事下来,感情的因素左右了她的正常判断:“你可以换种缓和一点的方法不好么?”   “不好,我没那个耐心。”许司南揽住她的肩:“我不想考虑她的感受,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目标。”   是商人的冷酷无情,还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许司南对王雪没有她这样朝夕相处的同事朋友之情,他确实用不着瞻前顾后的顾虑重重。   “你又不是她妈,做什么管那么多闲事。”许司南一针见血:“你的感情需要跟谁交代?征求谁的同意?犯得着那么小心翼翼获得所有人的祝福才开心么?”   不想承认,可是许司南所言的确是有道理的,她不是也曾被这个包袱压的喘不上气么?只是背惯了,自然而然的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好了好了,”许司南开始哄她:“不说这事了。请你看电影怎样?”   裘敏刚才没注意,这会儿被他的话一提醒,抬头一看,两个人居然走到了两站开外的万基国际影城。   “想看什么?”许司南抬头看着门口张贴在灯箱里的精美海报,七彩的霓虹灯闪烁着,光芒落在他脸上,有种令人怦然的感觉。   “画皮。”裘敏的目光落在周迅那精灵一样的面孔上,喃喃自语:“怎么觉得你就是男版的狐妖呢?”魅惑人心,任是沉溺堕落也是甘之如饴。   许司南装作没听见:“我去买票。”   怎会不明白他的用意?明明是想给自己信心,让别人见证他的认真,是可以拿到阳光下看个清楚的健康感情,不是她认为的那般轻浮不堪。   一时间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楚,倒似打翻了五味瓶罐,混在体内四处游走。   是九点半最晚的一场,偌大的厅里稀稀落落的,只坐了不到两成的观众。稍一留心就会发现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旁若无人的依偎在一起。   许司南买的是最后一排的情侣卡座,像个半包的小车厢,有一定的隐蔽性。   跟着他走上前,裘敏但觉脸颊微微的发烫,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自在。   场内很快灭了灯,大银幕上开始放广告。   是一家私立产科医院的广告,煽情的音乐和温馨的画面。   许司南吃了一颗爆米花:“以后我们的儿子也去这家医院生。”   裘敏差点昏过去,惊出一身冷汗,讪讪的笑:“许司南你想太多了。”   “不多,”许司南塞了爆米花到她嘴里:“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裘敏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经常带女孩子到这里看电影,熟门熟路的。”   许司南看着她,似笑非笑,大银幕映出的光线晦涩的在他脸上落下阴影:“是,一般我只买一张票,她们都坐我腿上就行了。”   “胡说八道。”裘敏轻声的笑嗔。   “我看你是非把我屈打成浪荡成性的花花公子才安心。”许司南靠过来,头发擦着她的耳朵痒痒的:“来吧,坐我腿上,十分钟我还是能抱动的。”   裘敏气乐了:“我是来看电影的。”   许司南被她笑的心神一荡:“我不是。”迎着裘敏转过来的脸和不解的目光,许司南邪恶的露齿一笑:“我是来偷情的。”   裘敏着实招架不住他这高段位的调情,伸手去推他靠过来的身体,压低了声音:“别闹,公共场合注意形象。”   许司南正是逗弄的好玩,当然不肯罢休。一来一往间,一桶爆米花遭了秧,整个的翻掉在了地上。   “呀,”裘敏低呼,伸手打算拾起:“你看你……”   这样弯了腰,整个人都几乎贴在许司南的身上。下一秒,裘敏整个人被许司南扳过了身子,变成仰面半躺在他的腿上。   “别管它……”下半句被含在了滚烫的唇舌相吻间。   裘敏被吻干了力气,昏头昏脑间,酒精也跟着上涌作祟,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空白,哪里还管的了电影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许司南的鼻息渐渐急促,他的手不安分的探进裘敏的衣衫,在裘敏制止之前低低的开口,有诱哄的成分,也有撒娇的味道:“不会被发现,你让我抱抱。”   不说话就是默许。   许司南的大手灵巧的游走在她肌肤上,滑到后背手指一勾一放,裘敏只觉胸前一松,原来内衣搭扣被他解开了。   “别胡闹。”裘敏不敢大声,又羞又气的将双臂抱在胸前:“不能这样。”这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在电影院里这样?难不成真的是来偷情的?   许司南轻咬了一下她的下颌:“回去吧,我受不了了。”   裘敏的手机恰在此时震动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坐直身体拿出手机。   “裘敏你在哪儿,我出了点状况,得借住你那里一晚。”是虞乐陶,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还有刚哭过的抽泣声。   裘敏心里一悸,上次见面虞乐陶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放心,我有分寸的。   看来,是出事了。    ☆、第三十章   那个男孩叫赵青卓,二十二岁,体院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一枚。   裘敏不得而知那是怎样一个男孩子,可是能够入得了虞美人法眼的,想必会是帅气有型,何况练体育的都有种特殊的魅力。   在虞乐陶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裘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虞乐陶本就有那家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卡,因为工作不忙又闲极无聊,两个月前就又恢复了去锻炼,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哪怕只是去跑跑步洗个澡,也好过一张过万元的会员卡躺在家里的抽屉里发霉过期浪费掉。   赵青卓是新去的健身教练,虞乐陶去的第二次就指定了他来担任她的私人教练。虞乐陶这样的年纪,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哪怕玩点小小的暧昧,都是她能够从容面对而不至于乱了分寸的。偏生那个赵青卓就要招惹她,一来二去的熟悉了就做出要追求虞乐陶的姿态。   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何况虞乐陶被阡明护的周全,几乎没接触过旁的男人,这样被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喜欢着追随着,心思还是有些动了。原本想着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守好底线,暧昧是不会烧着的。   只是她低估了男孩子的血气方刚,也高估了自己禁受诱惑的能力。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两个人从俱乐部出来,赵青卓提议去吃宵夜,虞乐陶犹豫着本不想去,谁知那天刚好是赵青卓的生日,男孩子身份证都掏出来了,证明自己不是花言巧语的骗子。   虞乐陶一感动,酒就喝多了。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跟赵青卓滚了床单。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虞乐陶像是吸食鸦片上了瘾一样,清醒的时候明明白白自己这是在玩火,应该当机立断结束这关系,只是赵青卓在电话里一哄,那小男生哀求的语气就让她心软了,想着无论如何是最后一次然后结束。   今天下午虞乐陶去健身,本想挑个四五点钟的时间刚好可以避开赵青卓,那不是他的上班时间。谁知道那么巧,一个教练家里有急事,赵青卓帮忙代他上了一堂健美操,结束的时候,虞乐陶踩着点进了俱乐部。   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阡明打电话过来说晚上有个应酬迟点回家,赵青卓马上缠着虞乐陶不给她走,最后不到六点两人就去酒店开了房。   这一次虞乐陶真是撞到枪口上了。八点钟出来的时候,就在酒店门口迎头碰上了阡明和他的客户,彼时赵青卓的手还紧紧搂在她腰上,亲密关系昭然若揭。   阡明当时竟然忍住了,带着不知情的客户进了酒店一楼的会所,安顿好之后交代了他的副手好好招待,出门就打电话给虞乐陶让她立刻回家。   后来是不用猜都知道的结果。一个小时前,两个人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争吵,虞乐陶没有道理,可是她天生嘴硬,先是咬死和赵青卓只是朋友关系,然后发飙说阡明只知道工作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   阡明气极,当时就要打电话动用黑道关系去废了赵青卓,虞乐陶这一挣一抢,彻底暴露了他们关系的不正常。阡明一怒之下提出离婚,并动手打了虞乐陶。   前因后果连说带猜,裘敏听得心惊肉跳,只是看着虞乐陶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淡淡的指痕,责备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最后也只能安慰虞乐陶先睡下,等第二天再好好想想办法。   两个人背对背躺在裘敏那张宜家大床上,心里都很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想要好好揭过是没什么希望了。   裘敏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希望过两天阡明稍微冷静一点的时候,能够念着虞乐陶的好,那么自己去劝一劝或许还有挽回的希望。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毕竟还有年幼的稚子。   月儿圆,照无眠。   ……………………………………………………   星期一,大事小事迎头撞在一起,始料未及。   裘敏带着摄像出席一家开发商活动的时候,碰到了前任领导老金,只是这时的老金已是A城快报房产部总监的身份。   老金见了她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还鼓励她要好好做出成绩,也不枉费他带了她这么多年。只字不提林以南和待了六年的都市房产。   裘敏心里很难受。虽然早有预感老金不会回去了,可是今日一旦成了真,失落茫然就像生了根,恁般的无奈。   老金待她一向不错,其实所有人都猜不到,最想着老金回去的,就是裘敏。   裘敏不想坐老金那个总监的位置,不管是代理的还是正式的,那种压力和前途渺茫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只想胸无大志的跟在老金后面,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不用担心自己那一天会被繁重的任务压的睡下去就醒不过来或者干脆喝死在应酬的酒桌上。   这些话她无从讲起,不能跟同事说,却也不能跟许司南倾诉。如果老金回来,她倒是可以跟老金倒倒苦水,可是如今,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幻想变成不经事的肥皂泡,在自己眼前啪的一声碎掉了,毫不留情。   虽然林总交代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那么下一个呢?下下一个呢?总有一次会无论如何都完不成,那时候她该躲到谁的背后避开责骂?   另一件头疼还不可言说的事,王雪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   病假条是薛宁宁带过来给她的,裘敏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就事论事的关心询问是哪家医院并说去探望,结果薛宁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打王雪的手机也是关机。   这个样子,想装糊涂都难。   王雪是因为无法面对许司南和自己的关系才请的病假。   这样的情况想到和真实发生,完全如出一辙。原来不经意间,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女孩竟然对许司南用情至深到如斯地步。   这种若有所失,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即使有那么甜蜜的爱情,也不行。   下午接到虞乐陶的电话,她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晚上就不过来了。看过去虞乐陶和阡明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只等待时间的检验和裁判了。   ……………………………………………………   和许司南的关系,进展飞快,甜蜜温馨。   褪去初识时的职场精英海归新贵模样,许司南不过是一个有些懒散嘴刁舌滑精力旺盛的家伙,有一点无赖,也有一点可爱,想要真跟他生气还真是很难的事。   虽然小了裘敏三岁,可是许司南就那么理直气壮的宠着她,除了床第间那点事过于热衷之外,他纵容裘敏偶尔的无理取闹,裘敏生气他就连哄带骗,直到雨过天晴再无芥蒂。   晚上吃过饭后,两人会一起下楼散步,或是绕着镜湖或是在全民健身区那里,融在一众邻居唠家常的氛围里,日子过得像是天长地久。   许司南会在两米的单杠上引体向上或是腾空翻转,动作干净利落颇有些运动员的架势,只是多少带着一些小孩子炫耀的性质,落在裘敏眼里是哭笑不得,旁边却是经常围了三五个半大的孩子惊叹连连兴奋异常的鼓掌。也会拖了裘敏去坐跷跷板,理直气壮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丝毫不觉得这种近似于跟小朋友抢棒棒糖的行为有多么的幼稚。所以没有两三天,许司南俨然成了小区的孩子王,获得了很多小朋友的青睐,连带着裘敏也成了名人。   许多这样的点点滴滴平平淡淡的片段串起来,仿佛琐碎庸碌的日子也变得有滋有味,会让人觉得幸福不过如此罢了。   这样的日子,常常让裘敏觉得是个梦,某一日梦醒了,一切都打回原形,就像灰姑娘十二点的南瓜车,破旧不堪上不了台面。   知道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只是真要做到放宽心不去担忧起码她现在做不到。不知道是年龄渐长还是因为其他,只是当初对罗启,全然的没有这样的负担,甚至散了,也没有真正的难过几天。   只是想不到,她会这么快的与许司南走在一起,坐实了罗启蔑视的事实。   ……………………………………………………   星期六的早晨,两个人拖着手下楼吃早饭。   等待小砂锅炖好的功夫,裘敏才发现两个人都没带钱。   原本打算回家取的,可是许司南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做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他跟砂锅店的老板借了五枚硬币,五分钟的功夫,在那种小吃店里随处可见的老虎机上,空手博弈变成了二十元。   裘敏原本准备好的取笑全部落空,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儿。若说是运气,这运气未免好的过分。   “妈妈妈妈,是许叔叔,好厉害哦!”是许司南的小粉丝,每天晚上在健身区都能见到的六岁的小亮。此刻早餐也不吃了,瞪着崇拜的大眼睛看着许司南,兴奋的摇着妈妈的手臂。   小亮妈妈对两个人笑笑打个招呼,低头故意板起脸:“小亮快吃,吃饱了才能像许叔叔一样长的高高的,有力气翻单杠。”看来小亮妈妈还是很有是非观的,知道不能教育小孩赌博是“好厉害”的英雄行为。   小亮眼睛发亮,总结性的得出结论:“妈妈我长大也要像许叔叔一样做魔术师!”   出了门裘敏还是忍不住:“怎么看你都不能说纯靠运气吧。”   许司南把剩下的三元钱买了两杯豆浆递给她一杯:“十年前,这是我零用钱的重要来源。”   裘敏失笑,笑他的煞有其事:“还能更夸张一点吗?”纵使许志成确是十年前才创建的兴盛集团,可就她所知,许志成做路桥建设起家,原本也是家底殷厚的。   许司南看了她一眼:“十年前我还不认识许志成是何许人。”   裘敏心里悚然一惊,难道?   许司南看着前方,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豆浆:“十五岁之前,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虽然没什么钱,却是很快乐的日子。”   十五岁之后,许志成发迹了,念起他还有这样一个私生子才接来身边共享天伦?   “十年前,他出钱把我和妈妈送去美国,每年飞去两次,每次三天,是所谓的家庭日。”许司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没什么表情的变化:“他的资助,是我得以完成大学学业的基础。”   裘敏觉得鼻子酸。想必许司南小时候也吃了不少的苦,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只是那背后的辛酸又怎能一言蔽之?   裘敏无言的抱紧他的胳膊,但觉心里软软的。   “傻丫头,”许司南发觉了她的黯然,伸手捏她鼻子:“我的台球和红白机玩的都很好,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    ☆、第三十一章   要下班的时候,裘敏接到许司南的电话。他临时有点急事要外出一周,彼时他已在机场大厅等待登机了。   听着电话那边播报的登机提示,裘敏很无奈的想到晚上还有个非去不可的喜宴。   是冯琳琳,当初她和罗启的介绍人。   原本有许司南,她不怕碰到必定会出席的罗启,哪怕会有预料中的恶形恶状。只是现在,真是让她好不踌躇。   电话那边信号并不太好,许司南的声音有些失真:“走的这样匆忙……回来跟你细说……晚上让杜明其陪你去……说过了。”   裘敏的耳朵紧紧的贴着话筒,心里有种莫可名状的依依不舍:“嗯,早点回来。”   直到挂了电话才慢半拍的想明白,许司南是通知了杜明其陪她参加冯琳琳的婚礼酒宴。   一霎那只觉得有点头疼,刚才为什么就没拒绝呢?杜明其那个嚣张跋扈的惹祸精,面对罗启必然的挑衅会不会把桌子掀了?   只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原来杜明其穿西装也是这样的好看。   裘敏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总是腹诽杜明其,可是这个男人真的有付耀眼至极的帅气模样,举手投足竟似彬彬有礼的十佳才俊一般。   “千万别说话。”裘敏下了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再三的叮嘱。   这男人见了面就骚包的说今晚要给裘敏挣足面子,绝不让她受丁点的委屈。天知道她最想的就是他杜明其能够低调点,再低调点,最好能够让所有人忽略他们两个人的存在才是最理想。谁知道从用车到着装,杜明其排场十足,好似今晚主角是他一样。是以不出意外的,从到了酒店下车开始,他们两个就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连伴娘都热情非凡的亲自带着他们找位置,直到坐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杜明其挑挑眉:“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裘敏跟一个貌似只有一面之缘却热络异常的女性来宾打了个招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不说话的时候比较有内涵吗?”   杜明其哼了一声,似笑非笑:“迟早一天拔光你的一口利牙。”   裘敏无聊的四处打量,心里思忖着等新人敬过酒就离开,省得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还冒犯了人家的新婚大喜之日。   这家喜来登大酒店是五星挂牌,在A市算是很高的级别。冯琳琳的老公据说是什么局的一个领导,有权有势自然要好好摆摆排场。   偌大的宴会厅宽敞气派,鲜花气球纱幔处处花了心思,透露着女主人追求浪漫唯美的要求。婚礼是一个女孩子一辈子最重要最美的一刻,自然是怎样的慎重都不为过。   最前方的台子上,婚庆公司的员工正在最后的调试着音响和相关设备,右侧的投影仪上播放着一对新人在海边拍摄的婚纱照。裘敏看的会心一笑,竟是去B市拍的照片,这样大费周章倒是符合冯琳琳一贯的作风。   不期然的,隔了两桌看到罗启和他的女友,亲亲热热的挽在一起,哪有半点没感觉的样子?裘敏也只是笑笑,心里波澜不兴。感谢新娘的体贴,让她能够安心的吃完这顿饭。   席间有一点小小的意外。其实也不能算是意外,她早该猜到。   台上司仪结束冗长煽情的开场白之后,酒宴现场开始你来我往的杯觥交错。有人认出杜明其过来敬酒。   来者四十多岁,一脸的精明强干,面对杜明其却是恭敬热情,很是热忱。杜明其却是一付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又是裘敏熟悉的那副张扬跋扈嘴脸。那人离开后没五分钟,居然新郎的父母意外的端着酒杯也走了过来,脸上是刻意隐藏的巴结讨好表情。新郎的父亲也是公务员,某局退下来的副局级干部,这样对待杜明其只能说明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官二代,还是来头不小的官二代。   其实裘敏早该猜到杜明其的背景不一般,这样不过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   新人亮相,父母登台,司仪煽情,现场活动,新人敬酒——   罗启竟也端着酒杯走过来他们这桌,不顾身边女友的劝阻,脸上是讥讽的表情:“这么快就又换了人?看不出你还真有手段,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我就当你喝醉了胡言乱语。”裘敏淡淡的,在桌子下扯住欲起身的杜明其。为什么一个男人小肚鸡肠起来比女人更甚?还没完没了。   杜明其墨黑的眸子一片阴霾,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和耐性去做口舌之争,同样也不明白裘敏这个笨女人干嘛这样隐忍对方的挑衅和污蔑。只是这样被她扯住了袖口,一时却也发作不得。   罗启不屑的哼笑,酒意上涌满脸泛红:“心虚了?两个月换了两个男人,看样子又攀了高枝——”   “罗启。”他身边的女友可没喝醉,硬拖着他离开这里。她刚看到新郎父母过来的敬酒,而且杜明其一身不善的煞气,显然是极其不好惹的主儿。   罗启一个踉跄,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走:“我还没说完,她好意思做得为什么我不能说?”   杜明其霍的一下子站起来,握紧的拳头青筋毕露。忍无可忍。何况他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裘敏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他的腰——   她没想做这样的举动,只是情急之下她也只能够到杜明其的腰,防止他作乱才是当务之急:“杜明其,别这样,犯不着。我们先走吧。”酒也敬过了,眼下先离开为妙。   鄙夷的看了一眼罗启离开的背影,杜明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裘敏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好欺负了?”   裘敏苦笑不语,过去跟冯琳琳夫妻告个别,又是一些中国式的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之类庸常的话,可是喜庆,总是爱听的。   外面有一点闷热,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的叫着。裘敏此刻分外想念自己那间能够吹到湖风的公寓,这样的天气连风扇都不用。   杜明其涨了一肚子气,背过身不理会裘敏,打电话的语气不耐:“嗯,喜来登大酒店,马上。”   裘敏看了眼车子,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呢。他今晚一共喝了两小杯的白酒,都是人家来敬的。按照他狷狂的性格酒驾的可能性大一些,却是没想到他也会规规矩矩的叫司机来开车。   转眼的功夫,恰好看到喜来登大门口的马路上两个身穿制服的交警,心下恍然,原来如此。   喝喜酒是件没什么意思的事情,尤其一桌子坐的都是不相识的人,就是再好的美味佳肴恐怕也吃的没兴致。加上有枚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扫兴,所以裘敏很郁闷的没吃饱。   讪讪的收回目光,裘敏碰了一下杜明其的胳膊:“喜来登就有代驾,犯不着大老远的叫司机过来。”   “我付薪水不是养着他们吃白饭的。”杜明其依旧没给她好脸色。   裘敏扶额,我这个当事人都没生气,这个杜明其却气的什么似的:“好吧,不管怎么说,今晚谢谢你,前面有地铁,不麻烦你送了。”   刚要走却被杜明其拉住了胳膊,皱着眉看着她就像看个大-麻烦:“啰嗦,演戏演全套,我送你回去!”毋庸置疑的霸道语气。   等司机的功夫,酒宴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一时间喜来登大酒店的门前热闹非凡。远远的看着身着大红绣金线旗袍的冯琳琳笑容满面的送别宾客,裘敏有一霎那的羡慕,这凡俗疲累的婚礼,只因为有了身边那个人,怎样都是甜蜜的甘之如饴吧。这一刻,她竟是想起了许司南。   “那么喜庆的场面,却偏有人出现败兴。”又是阴魂不散的罗启,不怕死的赶过来拈虎须:“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么喜欢换男人,还都是小白脸。”   裘敏心里咯噔一下子,不是因为他的恶意诽谤伤害了自己,而是知道这样的话出口,罗启惹祸上身的结果。   这次她真的没拉住盛怒的杜明其,那个男人两步上前二话不说,抬脚就狠狠的踹上了罗启的肚子,快,狠,准。   罗启做梦都想不到他眼中的小白脸居然敢动手,一时吃痛弯下了腰,豆大冷汗沁出额角:“你……无耻……”   杜明其森森的逼上一步居高临下:“是谁无耻,嗯?你再说一遍。”   罗启的女友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罗启,罗启,你怎么样?”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变故,开始围观了。   “报警!太过分了!”周围渐众的人群给罗启壮了胆,颤巍巍的直起腰:“打110,一定要严惩这样的凶徒!”   杜明其反抓住裘敏扯他离开的手,表情耐人寻味:“我们打个赌怎样?赌110来了会把谁抓走。”   罗启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本就喝了不少的酒,这下给杜明其一脚痛击,竟是忍不住要吐的冲动:“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远远听到警车的响声,罗启胆色渐壮:“果然是物以类聚,不要脸的女人才找没脑子的莽夫——”   裘敏松手退后一步,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一面倒的殴打。真是惨不忍睹~   再度的挑衅,罗启掉了一颗门牙,嘴唇迅速的肿了起来。   杜明其晃晃拳头:“继续。”看你是嘴硬还是我拳头硬。   警察很快分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杜明其一把抱住裘敏,力气之大让她差点窒息:“这个男人酒喝多了骚扰我女朋友。”谎话说的镇定自如,全不脸红。   “胡说,警察先生,是他打我!”罗启指着杜明其恶狠狠的:“把他抓起来,他非法使用暴力。”   “是他自己跌的,”杜明其摊开手很无辜的样子:“他喝多了,过来抓我女朋友的手,我不过轻轻推了一下,他就跌倒了。就是这样。”   裘敏憋住笑,突然间很想看看这出闹剧如何收场。   罗启脸色通红,一眼看去就知道喝了不少的酒。   警察先生抬眼看了下罗启,又看了镇定自若的杜明其:“都喝酒了?”看样子想定性为酒后闹事。   “我没喝。”杜明其一手牢牢的揽住裘敏,一手插在裤袋:“酒席上他就过来滋扰。”   警察合上本子,看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走吧,110都打了,先跟我走一趟做个笔录。”一般这时候会有一方沉不住气提出和解,那么这样琐碎的小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好意思,我要送我女朋友回家。”杜明其并没有和解的意思:“闹事的人是他,我不认为我有去警局的必要。”   气氛有点紧张,裘敏的心拎了起来,这个杜明其为什么要跟警察叫板?   果然,那个警察冷了脸,上下打量着浑不在意的杜明其,手上的笔不紧不慢的敲打着笔记本。   气氛很凝滞,罗启很开心。   人群外又挤进来一个警察,矮小瘦弱,戴个金丝边眼镜。只见他凑到先前那个警察耳边小声了说了几句什么,先前那个警察脸上由诧异慢慢转为镇定,最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这边签个字,你可以走了。”警察把本子递给杜明其客气的开口。转而面向罗启语气不明:“你跟我走一趟吧。”   裘敏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坐上车,听到杜明其淡淡的吩咐司机:“共南新城。”停了一刻又接口:“厉锋说什么了?”   司机小赵小心翼翼的:“厉局让你请他打球。”其实厉锋还说了一句,这小子还是那么混不吝。只是小赵不敢说。   杜明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半晌后喃喃笑骂:“小兔崽子。”   小赵没接口,专心的开车。不知道这句话是骂他的,还是骂厉锋的。   厉锋,A市公安局局长,三十出头,去年市委宣传部联合市台评比的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年轻有为的风云人物。不是裘敏关注时事政治,是这个厉锋在A市风头太健,想不知道他都难。却原来,杜明其跟厉锋还有着不浅的交情,这样的小事都能去麻烦一个堂堂的局长亲自解决。   裘敏看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路灯,再一次觉得自己跟杜明其真的是来自于两个星球的不同生物,想好好相处,不是难,是难上加难。    ☆、第三十二章   裘敏看着坐在对面的阡明,眉头紧锁,眼带血丝,下颌有新生的须根,墨黑一片。不过短短数日,那个一向干净整洁注重仪表的阡明竟然憔悴至斯。   这样的打击,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正因为如此,她这个说客更加的不好当,一个不小心,就是里外难做的两难境地。   “阡明,”裘敏双手握住茶杯:“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声音一滞,竟是不知如何继续,思忖了一会儿又继续:“乐陶也是一时糊涂。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宝儿也还小。”   阡明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眼前杯中浮沉的茶叶,白烟袅袅,看不清他的表情。   裘敏有点尴尬,她跟阡明其实没那么熟悉,只是事关虞乐陶,再怎样她也得试试:“即使不能当做没发生,也该给彼此一个机会。虞乐陶,”裘敏觉得言语很苍白:“是爱你的,只是平淡的生活磨去了最初的那份悸动。”   是啊,留在身边的,即使再美好,日子久了总会忽略,向往外面不曾触碰的五彩斑斓,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以为那才是自己该拥有的幸福标的。殊不知那些默默沉淀在心中最底层的点滴碎片,才是构成完整人生的美丽拼图。   阡明扭头望向茶馆的窗外,裘敏看的到他眼中有晶亮的泪水流星般的一闪即逝。   印象中的阡明,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对妻女的宠溺和保护堪称男人中的楷模。或许正是从未想到这样的状况,才会更加的难以接受。   总要给点时间慢慢来。裘敏叹口气,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就是好事。   约见之间,她很是害怕阡明说出或是直接做出签署离婚协议的事情。   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愿虞乐陶不要再做傻事,一条道走到黑了。   ……………………………………………………   指针滑向十七点半,下班的时间又要到了。   裘敏微不可闻的呼口气,慢吞吞的把手机钥匙包等物品一一归放回包里。   有几日了?还余下几日的等待?   许司南不在,她竟觉得下班后的日子这般难捱,一点没有原来的期盼。就算是以前热衷的同事聚餐也提不起精神。   怎么会这样?   出了公司大门,意外的看见有人在等她。   是卢晴尧。   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她,等在这里。   有些日子没见了,上次红船会所之后,裘敏就没见过她,不管是去台里办事还是通过电视节目。其实裘敏在家基本不看电视,所以也不足为奇。   眼前的卢晴尧有一点焦躁,有一点低落,还有一点憔悴,但是主旋律还是那种雷打不动高高扬起的优越疏离。   坐在肯德基里,裘敏顺便就把晚餐解决了。许司南不在,她连一个人做饭都兴致缺缺。真是要命的习惯。   卢晴尧连饮料都没点,只要了一杯热水。估计这里的食物对她而言统统是不能入口的东西。也是,作为一名主持人,要保持身材和形象,总要牺牲很多平常人的简单乐趣和开怀享受。   卢晴尧踌躇了一下,看向裘敏的目光有些黯然:“很抱歉今天这样冒失的约见。”   “没关系,”裘敏吃了一口汉堡,开始后悔这样有辱斯文的吃相在谈话的时候未免太不雅观:“反正我也没事。”   “我也不绕圈子,”卢晴尧戴着一副大墨镜,想必很怕被人认出来索要签字什么的:“你和明其,很熟吗?”   就知道必是跟那个败家子有关。裘敏老实的摇头:“没,一共见过三次,他和许司南是很好的朋友。”   卢晴尧的眸子又晦涩了几分,悠悠的叹口气:“我想是他最近工作太忙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卢晴尧顿了一下,很难得的低头:“不怕你笑话,其实那次红船吃饭就是最近的一次见面。我打过两个电话,他都在加班。”   裘敏突然想起来杜明其陪同自己出席冯琳琳婚宴那晚,席间接了一个电话,他也不避讳,也不怕穿帮,居然落落大方光明正大的扯谎说在加班。原来是卢晴尧。   唉,这么聪明的女子,怎会不知那是敷衍?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看着卢晴尧,不觉有几分同情。裘敏放缓了语气:“可能只是太忙了吧,你也别多想。”总不能说杜明其只是玩玩,根本没拿你当真。   卢晴尧无意识的绞着纤细的手指:“我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我也没别的人可以求助了。我,”卢晴尧的话降低的犹如耳语,带着垮下肩膀的沮丧:“是真的喜欢他。”   “我在他面前其实说不上话的。”裘敏硬起头皮婉转拒绝。不是她心肠硬,确实这样的事情她揽不得,何况她还很不待见那个嚣张跋扈的杜明其,能不见就不见才好:“我很想帮你,只是无能为力。”   “明其对你,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卢晴尧微微咬住下唇,楚楚动人风情万种:“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听是会听,”裘敏苦笑:“左耳听右耳出,何况我们连君子之交都算不上,更谈不上朋友了。”   卢晴尧沉默了,隔着墨镜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裘敏能感受到她的失望。   “对不起,帮不了你。”裘敏有点不落忍,但是她也不是超人,解救不了全人类。   “其实是我逾越了。我也是没办法,”卢晴尧叹口气,神色寂寥:“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想着但凡有一丝希望,总好过胡思乱想。”   裘敏喝口饮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   今天真是郁结的一天,中午跟阡明压抑的谈话还没回过神,晚上又意外的碰上卢晴尧的求助,看来自己真快成了情感专家了。   “那我不打扰你用晚餐了。”卢晴尧站起身:“再见。”   “再见。”裘敏也站起来,原本想握个手再抚慰几句,看到卢晴尧没有伸手的意思,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重新站起来的卢晴尧又变成了百毒不侵高傲淡漠的当红女主播,不复刚才的凄惶挣扎。   看着卢晴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到重新坐下吃饭,裘敏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一个幻觉,直到身旁邻桌传来的窃窃私语落入耳中。   “刚才那个人好像卢晴尧。”   “真的,我也觉得,你说会不会就是她呀?”   “怎么会,女主持人到肯德基吃晚餐,你觉得这现实吗?”   裘敏失笑,女主持人就不是人么,到肯德基吃东西怎么了,怪咖一个?   又想到那个当事人杜明其,真是个纨绔子弟。卢晴尧这样的女人都说甩就甩,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呢。   裘敏咬了一大口汉堡自言自语:“会有报应的,杜明其,你以后也会尝到这种爱而不得的难受滋味的。”   窗外天色渐暗,万家灯火琉璃剔透,温暖总在不远处。   ……………………………………………………   时间像是沙漏里的细沙,一点一滴不紧不慢的悠悠落下,急不得却也等不得,它有它的节奏,不容别人干涉,也不懂别人的心焦。   七天总算是过去了,今天,是许司南归来的日子。   裘敏犹豫了一整天,自己跟自己作斗争就差扔硬币掷骰子来决定答案了。   许司南一早就发了短信说是晚上的航班,大概是七点半降落在A市远镇机场。这算是一种隐晦的要求么?希望自己去接机?去,还是不去?   这样的七日过去,对裘敏是一种煎熬,也更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原本不该有的期盼奢望,都随着时间的斗转星移慢慢清晰,她也想把幸福握在手心,跟着快乐的直觉,不去顾虑重重,用所谓的怕受伤层层包裹自己的内心,直到那里严密无比却也迟钝到再也感受不到春暖的栀子花香。   爱,是勇敢,是面对,是坦然,是不顾一切。   总是想着若有一天分开,要能够洒脱的转身就走,不留下拖泥带水哭哭啼啼的难看模样,又怎能放开的享受爱情带来的甜蜜美好?   可是问题真实存在。许司南又是怎样看待这份感情?就算他是认真的,可是他的年龄,这样的认真又能持续几天的热度?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   若是自己放下心结全身心的投入沉沦,待他转身要走毫不留恋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那种可以预见的痛,恕她一介女子光是想想都无法承受。   天长地久,她能奢望这个词汇出现在她和许司南的生命里吗?恐怕更多更现实的语句,应该是过客,而已。   唉,真是沮丧。   捱到下班,不意外的再次接到王雪续假的病假条。又是一周。   这样下去,王雪只有一条路走,就是离职。   裘敏开始头疼,这样的结果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林总没有要求开会或是加班,同事也各自有约分别散去,留下裘敏面对一室的空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十三章   终究还是敌不过思念。   裘敏跨进远镇机场候机厅时,正好听到许司南乘坐的那个航班进港。   吁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原来许司南是去了昆明,那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想要镇定如常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待,可是焦灼的心情却压抑不住,眼睛盯住出口处那渐渐稠密的人群和喧哗,不知觉的就站了起来,变成了自己最不想的翘首以盼姿态。   许司南出来了,身上的衬衫有一些褶皱,整个人好似瘦了一些,可是神色很轻松愉快,还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帅气洒脱。   鼻子有点酸,还有点不好意思,裘敏看到他灵犀般望过来的目光,一时间竟有点心怯的迈不动步子。她不是应该扑过去以慰相思之苦的么。   许司南大步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意,机场的冷气抵不过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分别七日,再度相见,竟是这么想念,竟是比她以为的还要多的多。   “想我了,嗯?”许司南看穿了她,这一刻他的聪明洞悉一切。   裘敏无声的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许司南回来了。   “我也想你。”许司南伸手抱住她,有揉碎的力度。重新跌入那张怀抱,温暖妥贴的想要发抖。   四周喧嚣的人群渐渐淡去,最终退变成点缀的背影。彼此的眼中只看得见对方,那近在咫尺漾满相逢喜悦的面孔。   “我想吻你。”许司南低头覆住她的唇瓣,没有加深,分开却是眷眷:“想了一路,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你们两个肉麻不肉麻?”一个男声调侃的插-进来,打断了裘敏的凝望:“公共场所能不能不要这样有伤风化,真是受不了。”是杜明其。   “受不了就滚到车上等着去。”许司南笑骂:“你也不怕长针眼。”   裘敏不好意思的从许司南怀里挣脱,可是左手还是被他攥在手心须臾不离:“杜明其你好。”   “朝天椒也会腼腆害羞?”杜明其跟见了什么稀奇事一样,促狭的眯了下眼睛:“真是意想不到。”   “走吧,啰嗦。”许司南伸手捶在好友肩上:“先去吃饭。”   “一切顺利?”杜明其很自然的接过许司南手里的拎包:“这么重,你不是买了什么可笑的特产之类的吧。”   “一切顺利,”许司南点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惫倦。想起什么似的转向裘敏笑意不明:“带给你的东西。”   裘敏没去过昆明,有点好奇:“是什么?”   “给你带了个阿黑哥。”杜明其没好气的接口,不满的嘟囔:“原来我就是一免费苦劳力兼司机,连礼物都没有。”   “你想要自己挑一罐就是,别说那些酸倒牙的怪话。”许司南的措词让裘敏有一丝明了,是了,云南盛产茶叶,他带的是普洱?   “回家看礼物去,”许司南笑眯眯的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想吃你做的卤肉面。”   “我要吃牛肉条。”杜明其跟进一句。   许司南伸手不客气的推开他的脸:“跟你没关系,你把我们送回去后自行解决。”   “有异性没人性,”杜明其不满的冷哼:“好歹我前几天还帮了你们的忙,过河拆桥。”   这话听的裘敏哭笑不得,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大方点:“今天没时间了,后天是周末,给你做一些过来拿。”   杜明其笑了,语气亲昵:“还是朝天椒好,不枉费我对你一片真心。”   笑闹间,三人离开接机厅,全然不见身后不远处同样来接机的卢晴尧,生生收住了原本要过来的脚步,表情若有所思。   ……………………………………………………   许司南拎回来的一大包,琳琅满目晃花了裘敏的眼。   茶饼,茶叶,野生玫瑰花茶,玉镯,菌菇,居然离奇的还有燕窝这样的补品。   “我妈说燕窝是女人最好的养颜圣品,是她上次从泰国带回来的。拗不过她的固执。”许司南把衣服挂进衣橱,提到妈妈嘴角不自觉的噙着一丝笑:“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回头看了裘敏一眼又补充:“跟你一样。”   原来他是去看妈妈的。这还是第一次,许司南在她面前提到她的家人,心里有一种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没听到裘敏的回答,许司南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继续:“这次确实事发突然,不是我预期的探望。那天接到电话,我妈和她男朋友吵的不可开交,铁了心的告诉我她要收拾东西马上回美国。”许司南笑了一声,因为背对着裘敏,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的肢体语言上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很放松:“可是等我四个小时后疲于奔命的出现在她面前,两个人居然已经和好到若无其事了,我真是拿她的小性子没办法。”   裘敏有一点小小的羡慕,许司南这个样子,是拿妈妈当孩子一样宠着的语气。   “本想着先回来的,可是他们原定的婚礼提前到了昨天,我妈又不让我走。”许司南放好衣服走过来,伸手抱住裘敏,下颌抵在她的头发上:“我妈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你,呵,她吃醋了。”   裘敏的心,一下子就软的不像样子。他说,一辈子。少年的期盼,美好的像个童话。   “你跟你妈妈提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心里不安,裘敏故作轻描淡写的语气:“你没跟你妈妈说我大你三岁么?”话出了口又后悔,这像是某种迫不及待的暗示:“谁说要和你……一辈子。”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就是耍流氓,”许司南严肃的表情一转,声音低了下去:“晚上不抱着你我都睡不着觉了,你不赔我一辈子怎么行。”   “就会胡说八道,”裘敏想要挣脱出来,未果:“我看你这几日休息的很好,神清气爽。”   许司南低低的笑,咬她的耳朵:“我后来去买了个充气娃娃,抱起来手感真像你。”   “你,”裘敏羞愤交加:“你不要脸。”   “逗你玩的,”许司南的笑从胸膛里传出,带着愉悦的轻微震动:“傻丫头真不经逗。”停了一会儿想到先前裘敏的问题:“嗯,我跟我妈说了,在跟你认真交往,我妈说只要别比她年龄大就成。”   裘敏再度目瞪口呆,不知道许司南的妈妈是什么样开放的思想。电影小说里无数的高帅富妈妈不是都拿儿子的女朋友当阶级敌人,就差用高倍显微镜和万年历挑刺为难了么?   “她让我下次带你去昆明玩。”许司南打了个哈欠:“这几天被她当搬运工司机清洁工无限制的压榨,我都快累死了。”低头在裘敏唇上浅浅一啄,心满意足:“今晚休战,明日继续。”   ……………………………………………………   裘敏罕见的失眠了,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许司南,她的心里满满的,不是甜蜜喜悦,却是不该有的莫名惶恐。   越在意的,越笨拙;越担心的,越容易出错;越想握紧的,越容易失去。   许司南于她,这样的毫无保留坦诚相见,她却那么担心,维系两人关系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死于了解,倦于江湖,终究变了味。   相处越久,越依恋他,觉得他百般的好。自己对待感情,是酒,越放越醇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是变淡而是更加香浓。   有一种人,相恋之起便是鼎沸的热度恨不能高烧至死融化彼此,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再无踪迹。许司南,会是后面这一种么?   他待她这般的好,这般的黏腻,会是这样不好的征兆么?   是她想的太多,还是想要的太多?   裘敏翻个身,快要窒息的无力感。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自嘲的想着,原来自己也有眼睁睁看着天色发白的那一天,这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一件事。   身旁的许司南动了一下,长手长脚一起搭到了她的身上,像是潜意识里的眷恋。   ……………………………………………………   “我想宝儿了。”虞乐陶闭上眼睛,眼角漾出晶莹沁凉的水雾。   裘敏看着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细心的帮她掖好被角,伸手又试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   还好,烧褪下去了:“别想那么多了,阡明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昨晚做梦梦到宝儿,”或许是因为生病而使人特别的脆弱,虞乐陶的眼泪一直停不下来:“她哭着喊我妈妈要我抱,我却怎么都够不到她。”   裘敏心里欷歔不已,此刻却也责备不得。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和那个……”   虞乐陶咬住下唇:“断了。”   裘敏松口气,想了想:“你和阡明好好谈谈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婚姻原来是那么脆弱到需要仔细呵护照顾的易碎品,可惜大多数的人都以为它是橡皮球,耐摔打掉地上还会完好无损的反弹起来,想不到它那么轻易就会支离破碎,不复完整。   “裘敏,帮帮我。”这是出事至今,虞乐陶第一次开口求助。握住好友的手,裘敏看到她眼底淡淡的悔意。    ☆、第三十四章   从昆明回来,许司南突然变得很忙,确切的说,是比他在兴盛上班的时候还要忙。   裘敏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许司南不说,她也无法做到心无城府般的直言相问。有时候一大早就西装革履的匆匆离开,有时候临下班又电话过来说有应酬,到深更半夜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一个礼拜,能够坐在一起安心吃顿饭的次数不会超过两次,更不论其他。   裘敏心里不安渐生,这种不安无法出口,一一吞咽进肚里发酵成长,撑得人心莫名的难受。恋爱了,计较了,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敏感的人。   或许,这就是了解后渐生倦怠的雏形,裘敏自嘲的想,哪有无缘无故的爱,还会历久弥新。   许司南也简单提过两句,说是在做一个项目,最近正是紧要关头。   恢复了工作状态的许司南周身焕发出一种迷人认真的魅力。这一刻他又是初识时那个温文谦和沉稳有礼的小许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裘敏会觉得陌生,觉得不习惯,连原来想说什么就直言不讳的习惯都收了回去,在他面前有些束手束脚。   从昆明回来后的次日至今已有十余日,许司南没有碰过她,这是羞于启齿的一个状况。原本许司南夜夜欢歌精力旺盛的缠着她,她是有些不习惯,时至今日却连抱着她睡的时刻都少了。   看的到他的疲惫,无法释怀的是这种巨大的落差。   ……………………………………………………   星期六一大早,裘敏是被许司南摇醒的。   其实这几天因为他的忙碌,裘敏是住到自己公寓那边的,昨晚是许司南回来早,坚持要她住在他那里。   结果依旧是依偎而眠。   很可笑却笑不出来的念头。裘敏开始觉得他们两个变得更像亲人。   “才七点多?”裘敏揉着惺忪的睡眼,怀疑的看看挂钟又看看许司南:“今天是星期天。”   “起床,今天带你去个地方。”许司南套上一件黑色的t恤,难得的轻松:“抓紧时间,八点出发。”   下了楼,许司南径直走向一辆越野车,定睛一看竟是大切诺基。   “杜明其的。”许司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上车,地方有点远,开车也得将近一个小时。”探身过来,竟是细心的帮裘敏扣好了安全带,下一秒却又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在裘敏的抗议声和许司南的笑声中,车子绝尘而去。   目的地是A市郊区的一家生态农庄。   裘敏听说过这里,今年春天开业时候在A市的各大报纸上狂轰乱炸一番,煞是博人眼球。说是钓鱼骑马烤全羊种种应有尽有,对了,还有一个噱头就是什么台北粉红汽车旅馆,听起来就是一个带了含混暧昧的名称。   周末的清晨,路况还算顺畅,从市区开过来不过四十五分钟,阳光渐渐变得热辣,毕竟已是近七月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你要钓鱼?”裘敏戴上墨镜跳下车,外面的热风兜头扑来,让人呼吸一紧:“你也不怕晒成人干?”   许司南按下锁车遥控钥匙,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多流汗有助于减肥,”在裘敏发飙之前又笑笑的补充一句:“我不是怕你胖,是怕我自己胖的抱不动你。”   这是什么说不通的莫名逻辑?   裘敏跟着他向不远处貌似酒店大堂的地方走去:“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最近明明瘦了。”他开始介意自己的胖了?   许司南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是你心疼我。”原来是山庄的会所,办理各种手续的接待厅:“麻烦你,振元贸易昨天预定的,谢谢。”   接待厅的服务生一脸职业化的笑容:“您好,请稍等。”低头在记录本上查找了一番:“是一位黄小姐预定的两人A套餐,入住含早餐是吗?”   看得到许司南怔了一下,旋即恍然:“黄晓意,是的。”   振元贸易?黄晓意?裘敏不想多想,可是还是多想了。   脑海里构划出一个气派的公司,许司南是总裁,总裁室门口坐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秘书,名字叫做黄晓意,每次看向许司南的目光都是含情脉脉欲语还休,之后按照言情小说的脉络,两人在朝夕相处间,终于发生奸-情……   呸呸,为什么是奸-情?应该是郎才女貌般配异常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绝佳情侣才是。   “你想什么呢?”许司南看她神情古怪,脸上阴转晴转多云转台风,好笑的摇醒她:“先把背包放房间,带你去钓鱼。”   有病,确实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裘敏点头下结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妒妇情节真是要不得,有病还是要早治。   因为这样度假般的安排,心情都跟着轻快了很多。裘敏长呼口气,抬脚跟上前面那个矫健的身影:“要住一晚吗?”汽车旅馆?   生态农庄占地面积不小,各种娱乐休闲措施一应俱全,又这样轻松写意的被远山绿水包围着,倒真是放松身心的好去处。郊区空气质量很好,清新舒畅,深吸一口有着温热的青草气息,直达肺腑。   湖边没什么人,只有一对男女。男人头发花白,女人婀娜窈窕,青春逼人。隔着远远的距离,毫不掩饰的亲昵暧昧。这个样子来钓鱼,估计鱼竿掉水里都不会知道。   看着许司南娴熟的上鱼食后抛竿,裘敏坐到他旁边的躺椅上,轻松的打个哈欠。头顶的大号遮阳伞挡去了太阳的直射,虽然热却也能接受。   是不是这样补个回笼觉?   “你今天真是难得有空。”裘敏说的是实话,没有抱怨的成分。   “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怎么陪你,”许司南盯着水面静止的红色鱼漂,微微扬起嘴角:“可是今天这个日子我不会忘。”   裘敏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吗?   “给你准备了礼物,”许司南的笑意有些古怪,带着隐忍的看好戏表情:“一会儿吃午饭送你。”   “礼物?给我?”裘敏坐起身,愈发一头雾水:“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装傻?”许司南利落的拎起鱼竿,一条尺把长的鲫鱼泼刺刺的跃出水面。   裘敏手忙脚乱的帮他把鱼脱钩放进桶里,还是想不通的抬头求解:“不好意思我真记不起来今天什么日子了。”   许司南微抿了薄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   生日?裘敏愣住,旋即恍然:“我身份证上弄错了,把农历生日当成阳历记录了,实际上还有一个月。”一个美丽的乌龙,裘敏想了想又补充:“礼物,下个月再送好了。”想想真是惆怅,过了下个月,就迈进了二十九的门槛,那些不好的标签浮现眼前。大龄,恨嫁,剩女。   “买都买了,”许司南懒散的靠在躺椅上:“下个月多补你一个礼物就是了。或者,”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侧过脸看着裘敏:“若是忙完,带你去热浪岛怎样?”   裘敏的心漏跳一拍。热浪岛,他还记得。   用玩笑掩饰心里的悸动:“怎么感觉我傍了个大款。”   “你可以当是提前的蜜月,”许司南专心的注视着水面:“等我把手上的事情结束,我们结婚吧。”   这样石破天惊的话如此平淡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裘敏噎的呼吸不畅:“你这算是求婚么?”坐在某个度假山庄湖边钓鱼,拉家常一般的说出结婚,这是什么样的喜剧效果。   “不算,”许司南展颜一笑,有丝狡黠:“怕你等不及。”   裘敏转过头望向别处,心沉的这样快,彰显着自己内心自以为掩饰完美的焦灼。   许司南没发现她的变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犹豫着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去美国定居吗?”   “不愿意,”他刚刚不经意的玩笑让裘敏的心一下子缩到盔甲里面,如今是再平静不过的自我修复态度:“我是一棵树,哪里也不去。”   气氛有点凝滞,说不出的沉闷在蔓延。   原来,他还是要回到美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失望,可能最初没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连失望也来的不那么猛烈。   许司南的表情也不是失望,像是早猜到这样的答复。   手机此刻响了起来。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正在逗钩的鱼跑了。   “你好……在外面……明天下午行吗……”很长的停顿。裘敏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看着许司南的侧面,心却慢慢沉到谷底。   “好,知道了。”挂了电话,许司南看向她。   裘敏挥挥手,不在意的样子:“你去忙吧,工作重要。”   许司南收了鱼竿有些歉疚:“对不起,今天又不能陪你了。”   “恰好也不是真的生日。”裘敏笑着,温度却到不了心脏:“没关系。”   “下次一起。”今天许司南很反常,说了很多下次,许了很多未来:“走吧,先送你回家。”   裘敏坐在躺椅上没动:“费用都缴了,我就不回去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好好放松放松。”   许司南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边坐车极为不便,你确定不跟我回市区?”   裘敏懒洋洋的闭上眼睛,看不到湛蓝的天空也掩盖了眼底的黯然:“明天我坐郊区车回去。”嘴角上扬一个美好的弧度:“我还没住过汽车旅馆呢。”   许司南蹲在她身边,伸手把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或者明天中午我安排车子来接你。”   “不用,”裘敏不敢睁眼睛,害怕抬眼的功夫酸胀的眼眶就会出卖自己的脆弱:“你快走吧,我先睡一会儿。”   许司南的唇落在她的颊上。这么热的天却是凉凉的温度:“生日快乐。”   听着他的脚步渐远,听着汽车发动然后驶离,裘敏心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碎掉,空出好大一块虚无的空间。   又躺了几分钟,热的愈发不耐,裘敏起身向刚刚的别墅走去。睡睡觉看看电视也是好的,浪费可耻。   回到房间,推开门就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凉气,整个人都随着这清爽的温度松懈了下来。   许司南扔在床上的手包不见了,床头有张纸笺,印着宾馆的标识。   走过去拈起来,映入眼帘的是龙飞凤舞的大字:“生日礼物在枕头下,不能亲眼看到你的表情,真是遗憾。”   伸手掀开雪白的枕头,下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扁盒子,金色的包装带系出的花结被枕头压扁了,歪到一边。   一点点细心的拆开包装,裘敏看到了那件礼物,让许司南表情丰富的礼物。   周大福的金砖,一百克。沉甸甸的落在手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三十五章   还是无法洒脱的做到像自己说的那样,一个人悠闲的度假。   下午三点,裘敏收拾好东西,下楼到接待大厅打电话。   早上走的匆忙,手机快没电了,本想着到山庄再充的。   看着外面毒辣的大太阳,再听到服务生说最近的车站要走两公里到镇上之后,裘敏实在没那个勇气冲到外面曝晒。   因为来这里的游玩的客人都是有车一族,所以山庄也没有班车,员工的交通车倒是有,晚上六点半回市里。   裘敏想了想,决定厚着脸皮麻烦那个闲人杜明其,反正被他讽惯了,也无所谓多这么一次。   才按了三个数字键,手机就断电自动关机了。幸好他的号码很好记。   跟服务生借了座机拨过去,那边足足响了六七声才接起来。   像是跑了几百米气喘吁吁的声音:“喂,说话。”   裘敏无声的抿了唇,还是那样不懂礼貌的家伙。   正要开口说话,电话那边清晰的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Daniel,女朋友电话么?叫她一起来玩好了。”   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哼笑声音:“daisy,别理他,daniel的女朋友按排计算,你一天都见不过来。”   裘敏怔住了,嗓子发紧,捏着电话的手心沁出冷汗,竟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你们两个不要这样一唱一和的调侃我还成啊?”电话那边的杜明其笑语晏晏,语调是少有的温柔:“daisy,我会吃醋。”   那个daisy银铃般的笑声,带着恋人般的娇憨:“gavin,我们去游泳吧。”   Gavin,是他的英文名。   “说话。”杜明其的语气愈发不耐:“不说我挂了。”   裘敏无声的张了张嘴,那边坏脾气的杜明其已经挂了电话。听着话筒里滴滴的忙音慢慢的放下:“用好了,谢谢。”   机械的转向大门口迈出脚步,头脑里是一片空白的麻痹。   “小姐,你的包。”服务生好心的提醒。   “哦,谢谢。”裘敏接过包还笑了笑:“差点忘记了。”   推开门,迎面扑来令人窒息的热浪,奇怪的是,这会儿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忍。也是,会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像天塌下来一样无法对抗呢,人的耐力和承受性往往比自己预期中的要好很多。   自以为是的受不了只是心理的一种暗示,带有强烈的自我保护及隐蔽的色彩。   额头有一滴汗珠滑下,落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   星期一下午四点半,很意外的,王雪出现了。   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拘谨有些陌生的王雪,裘敏一时间无法将之和印象里那个能玩能闹腻着自己喊敏姐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先坐吧,”裘敏笑了笑,努力放自然:“身体怎样了,好些没有?”   王雪迟疑了一下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裘敏松口气:“大家都很想你。”   王雪低下头,半晌才又下定决心的抬头:“裘经理,我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面对王雪这样的说词,裘敏还是下意识的挽留:“真的要离开吗?你的业绩不错,这样走了太可惜了。要不我跟林总说说?”   王雪无声的摇摇头,上前两步轻轻把打印好的辞呈放在桌子上又很快的退回去:“不麻烦了。”   这样的客气疏离。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连外面大厅里挂钟的声音都听得到。   王雪呼口气,弯腰鞠了个躬:“裘经理,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说到最后,竟然带了些许的颤音。   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徒同事姐妹情谊荡然无存,徒留惆怅。   “以后,”裘敏轻咳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记得找我。保重。”   半个小时后开例会,结束的时候,沈怡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耳朵。   “宁宁,王雪今天开的是宝来哎,还有你注意没有,她一身都是名牌,裙子是我在国贸百货看到过的,韩国的一个品牌,要六千多呢。还有她的包,好像是GUCCI的限量款。难怪会来辞职,不知道是彩票中了大奖还是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唉我就没那好命,天天跑死也不过自掏腰包买的起Q-Q。”   裘敏心里浮起一丝忧虑不安,王雪她——   摇摇头甩开自己不好的念头,说不定恰如沈怡猜测的一样,有了疼爱她的男朋友。王雪值得更好的人相待呵护。   只是心里为什么无法释怀,像是揪的紧紧的一般难受?   ……………………………………………………   “星期六你给杜明其打电话的?”许司南的预感总是出奇的准确。有时候像是通灵的巫师。   裘敏继续若无其事的削苹果:“没有。”   许司南笑笑,含义不明:“我晚上打电话过去,说你下午就走了。”   裘敏用水果刀把苹果切成两半递给许司南一半:“想起来月度总结没写完周一要交,就回来了。”是隔阂吗?她现在都能说谎说得一切如常,真的一样。   许司南盯着她看,神情复杂。   裘敏失笑:“怎么,你以为我真看上他了?要背着你和他偷偷约会?”   许司南紧绷的下颌松下来:“想你也不敢。我们那天下午在一起的。”   只是还有别的女人。裘敏在心里默默的想。   咬了一口苹果,甜冽的汁液溢满口腔,说不出的芳香:“还没谢谢你的礼物。”   提到这个许司南笑了:“真应该放个摄像机在那里,拍下你看礼物的表情。”   “干嘛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猜猜。”   裘敏还没猜,她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那个号码,她的笑意不见了。   默默的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裘敏拿了电话到阳台上接。   她的背影,从许司南的角度望过去,有一种萧瑟的拒绝感,整个人是绷紧的状态。   “没有,我没有。”裘敏突然的有点失控,音量不禁的加大,带着不易觉察的挫败:“我到哪里借五万块?!你以为我是银行的提款机吗……还有四个月,我也不想……那你随便吧。”电话挂了,裘敏的肩膀垮下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眶热热的,有什么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变形,然后啪的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脚背感受到滚烫的濡湿。   这样的狼狈,沮丧,无助。心头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无法呼吸,纵使张大了嘴依旧无能为力。这种隔阂和困境是怎么形成的?若是小智在,若是那该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悄无声息,没有她最担心的那种安慰和诸如种种。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电话没有再打过来。裘敏调整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转过身:“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今晚她不想留下来,心累到没法微笑以对。只想在没人的地方全身心的松懈下来,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许司南看着她,没有出言挽留,略一思忖后温和的语气:“杜明其的父亲在省政府供职,司法部门有很多关系。”   裘敏愕然,蓦地回过头,迎上他氤氲不明的眸子。   心底有一霎那的惊慌,他的话,准确无误的击中她的软肋。他知道什么?他又知道多少?   ……………………………………………………   窗外的月光如泄了地的水银,透过窗纱铺在床前。   夜色寂寥,没有喧嚣也没有纷扰,有轻柔的风撩过白纱,漾起一波一波的细纹。   裘敏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心头清明又苦涩。   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响着,规律又刻板,一时间把光阴拉回五年前。那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知了没完没了,空气粘湿闷热。像是一个永远做不完的噩梦。   那一年,裘智不过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出事之前,裘敏还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那端,是小智清朗含笑的声音。他说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海鲜喝啤酒。他说姐天太热我和朋友去游泳,今年夏天一定教会你这只旱鸭子。他说姐我谈了个女朋友等你回来带给你看……   小智那天酒后去海边游泳,下海没多久就赶上涨潮,他们四个大男孩只上来了一个,剩下三个都被留在了浩渺深邃的大海里。   时隔五年,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喉咙哽的难受,一连几个深呼吸都压不下去,索性坐了起来,抱着双膝盯着地上的一弯月白发呆。   爸爸一夜白发,老了十岁,妈妈当时就昏了过去,整日以泪洗面。   一个原本欢乐温馨的家,骤然遭受这样的打击,几乎坍塌了一半。   更想不到残酷的意外还在后面。   爸爸无法走出老年丧子的哀痛,整日借酒浇愁。却在时隔一个月后精神恍惚间开车撞死了人,被判入狱七年。   这个家,轰然倒塌,压在了刚毕业一年多全然懵懂的裘敏身上。   往事,不堪回首。   这五年,裘敏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难以解脱到后来的默默承受逐渐开朗,她是怎样一步步蜕变过来,没有人知道。这一路的种种艰辛,除了虞乐陶的旁观,她咬着牙微笑着把伤口包好捂住,不给外人觊觎到半点的端倪。   第一年,她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经济困扰,差一点就得了抑郁症;第二年,在公司里她是最勤奋努力的业务记者,业绩出色提成高额,却是同事无法理解的吝啬节俭;第三年,缓过这口气,她每个季度坐车去遥远的E市看爸爸,负担全家的衣食住行,包括妈妈为了逃避而整日沉迷于麻将桌旁的赌资;第四年,她学会让自己慢慢变得尽可能从容一些,开朗一些,因为她知道沉溺于往日的悲痛于事无补,何况父母还都指望着她;第五年,妈妈的赌注越下越大,每每打来电话,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要钱。曾几何时母女两人变得越来越疏远,越来越无话可说。   裘敏心烦气躁的重新躺下翻个身,将白月光抛在身后,夜色模糊了她的容颜,看不清表情。   妈妈刚才的电话,依旧扯着帮助爸爸的旗子。说是五万块一次性打点,可以让爸爸提前出来。隐忍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妈妈,她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悯,她知道自己只能躲的远远的,远到不在身边看不到就能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好。   只有几个月了不是么?她没有那笔巨款,也不想知道妈妈话里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最多到年底,爸爸就能回家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裘家的新生即将到来   裘敏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她二十三岁那年,犹如落地的细瓷骨碟,摔了个粉碎,再无黏合的可能。    ☆、第三十六章   赶到洛维庭清吧的时候,阡明已经喝了个烂醉。   从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到走去最角落里卡座阡明面前坐下,裘敏不知道心里是种什么滋味。恼怒或是无奈。   已是夜里十一点的时间,洛维庭的上座率正在节节攀升,没一会儿的功夫已是座无虚席。前方小小的舞台上,有歌手在浅吟低唱,only love,一首很怀旧的英文老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阡明就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面前摆放着空空如也的芝华士酒瓶。   把阡明弄出酒吧颇费了一番力气。醉酒的人执拗起来,比十头牛的力气还大。   裘敏不知道自己接了电话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到底对不对,只知道为了虞乐陶的幸福,她不能坐视不理。原本她是想着许司南肯帮她最好,只是意料之中的迟归,对门隐在黑暗中,全无灯光。   扶着阡明下了出租车走到他家楼下,裘敏一身都被汗意浸湿。   总算是连哄带骗的把他送进了家门,裘敏已经打算离开,谁料阡明竟然拉住她的手腕不给她走。   “我和乐陶认识了十年,我看着她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慢慢长大,等着她一点点的懂得我的爱,陪着她一路慢慢走过来……总以为就是这样了,我很幸福,有乐陶和宝儿,我再苦再累也值得,谁知道……”   裘敏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一点点沁进幽暗的夜色里,带着令人心碎的隐忍。   “那你也不该喝这么多的酒。”裘敏心里有点不安,或者自己应该在他清醒的时候好好跟他谈一谈。   “你说我怎么办?我不喝酒连觉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样子。”阡明一脸痛苦的扶住头:“我也面对诱惑,那么多,可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乐陶的事情。”   裘敏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一刻。不能再优柔寡断了:“阡明你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约时间谈,今天你喝太多了。”   “我没喝多!”阡明像被激怒的狮子,一向的温文尔雅被恼怒所取代,眼底一片愤恨:“我没有。”   裘敏无声的叹气,转身去开门。看来自己今天就不该接他电话。   下一秒阡明竟然从背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裘敏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不可置信,完全的震惊。   阡明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带着浓郁的酒气:“别走,不要走……”   “阡明你放手。”裘敏恼羞成怒,瞬间寒了声。怎么,阡明想用自己来报复虞乐陶的出轨?这种恶劣的事情也能给自己碰到?   印象中,阡明一贯的风度翩翩儒雅淡定。最难熬的那两年,她不是没幻想过,老天能够发发慈悲扔给她一个像阡明一样有担当的男子,护着她走过这难熬的凄风冷雨。只是,那不代表,是阡明。   裘敏伸手去掰开他的手指:“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阡明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着他。喝多了酒下手不知轻重,裘敏只觉肩胛处一片疼痛,想是瘀青了。   “我不放手,绝不。”阡明的眼神没有焦距,却带着狂热的坚持:“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裘敏气急,一时间也是口不择言:“阡明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那就瞧不起好了!”阡明被激怒了,推着裘敏靠在墙上,急促的呼吸渐近:“要死我们就一起下地狱!”阡明的意图瞧个清楚,裘敏大骇。呼吸不稳,只能左右躲闪辛苦的抵挡。   阡明个子高,又是醉了酒,这样居高临下的以强硬的姿态禁锢住裘敏,一时间裘敏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情急之下,裘敏低头咬住了阡明的手腕,嘴里顿时有了咸腥的味道:“,你醒醒,我不是虞乐陶!”   阡明果然怔住了,如同中了魔魇被定住了身体。半晌才慢慢的松开手,慢慢的抱住头蹲了下去,慢慢的泣不成声:“乐陶,你不是乐陶,你不是我的……乐陶……”   夜风呜咽,在窗外盘旋着,久久不去。   ……………………………………………………   总有那么一个不速之客,等在你意料之外的时刻。   这是裘敏看到白芷琳的第一反应。   “gavin这会儿在我家,”白芷琳的汉语并不是太好,不太标准的发音:“可以进去坐坐吗?”   有备而来。裘敏脑子里冒出这句话,却没打算礼貌的敞开自家的大门:“不好意思,许司南住对面。”   白芷琳笑了,编贝般的皓齿衬得她越发的明媚动人:“裘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许司南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daisy,中文名字白芷琳,gavin也就是你说的许司南的女朋友。”   裘敏看着白芷琳,脑袋里竟然不着边际的感叹,这个女孩真漂亮,气质又好,身材玲珑有致,若是和许司南站在一起,想必是艳惊全场的金童玉女组合。   原来那天下午,许司南是和她在一起,那就对了。看起来真好,真是好到让人心生嫉妒和无端的惆怅。   再怎样也不能一直堵着门口说话,何况楼上传来了脚步和说话声:“请进吧。”   ……………………………………………………   收进来的衣服还没有叠好,裘敏却也不急。   坐在床边怔怔的发呆,空调吹出丝丝的凉气,发出轻微的运转响声。   “gavin这次回国本就没打算长住,只是他贪玩,一直不肯回去。上个月恰好有个合作的case,是gavin负责的,借这个机会也该收收心回美国了。我听说裘小姐是gavin的好朋友,想必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男人还是事业重要,何况这么久,我很是想他。”   白芷琳的话回荡在耳边,没有挑衅,却含了叫板的味道。   她能说什么呢,说许司南和她在认真交往?说许司南会为了她裘敏留下来?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何况想想也自觉心虚。   原来自己不过是许司南贪玩的结果。   这样的想法居然没有伤到她的心,只是有一点点惘然。   是的,许司南还是要走的。为什么自己从来不想,从来不去想?却用一张网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听着他甜蜜的承诺幻想着天荒地老?   女人呵,果然是遇到感情就发昏,情商指数太低。连智商也跟着一路下跌。   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许司南回来了。   抬头看了眼时间,快到夜半十二点,她却了无睡意。   莫名的有些心慌,还带了赌气的成分。裘敏啪的一下子关了台灯,背着房门侧身躺了下去。   她不想口是心非,可是现实逼着她要说谎。   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司南,那就不面对好了。   鸵鸟,也是一种生存状态不是吗?   许司南进来没有开灯,却走过来扑在床上抱住她的腰,笑着揭穿她的小把戏:“刚在楼下还看到你亮灯,这会儿跟我装睡。”   “困了。”裘敏抵死不肯转过身面对他:“别闹,回去睡觉吧。”许司南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今天她才熟悉的,白芷琳的味道。   “是不是在等我?”许司南的手滑上她的肩头,亲昵的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想我了,嗯?”   裘敏沉默,被那味道扰得心烦气躁,只想着伸脚把许司南踹下去才好。   “我去洗澡,很快。”这话怎么听都带着某种缱绻的暗示。   卫生间传来沥沥的水声,裘敏转过身出神的盯着那扇雾气蒙蒙的磨砂玻璃门。   自己这里的卫生间面积小,许司南这样的大个子在里面洗澡总觉太局促,往日他总是不习惯,今天却也一声不吭的钻了进去。   “gavin心太软,总是太为别人着想。在美国的时候,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到最后反倒伤了她们的心。”白芷琳的话那么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其实是他太绅士风度,总让女孩误会了他周到的照顾只是出于好意。”   自己是他周到照顾的对象?是自己自作多情动了心?   裘敏扯起嘴角。那KTV结束送他回家时心惊肉跳的热吻算什么?那海边的口哨表白算什么?那发烧的夜里他说的喜欢自己算什么?那被自己说成床伴关系生了一天的闷气又算什么?   这样的明白无误,却让裘敏湿了眼眶。   浴室的水声停了,裘敏立刻的又转过了身,背对着门的方向。   许司南腰上围着大浴巾走了出来,上面那个懒散的橘黄色加菲猫半眯着双眼一付心满意足的样子。   身后的席梦思一沉,许司南结实的手臂圈了过来。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能够看到他小臂紧致的肌肉和麦色的纹理。   眼前的这幅画面让裘敏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和许司南还是嬉笑打闹的老样子。那些心事重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一觉醒来都全都不在。   心里钝钝的痛,想要洒脱的不在意原来那么难。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陷得这样深?   是谁说过,不尊重感情的人注定没有好结局?   她和许司南的开始,就是暧昧不清的,没打算朝着婚姻的方向走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终将因果报应走向终结?    ☆、第三十七章   许司南的大手熟稔的探进她宽大的睡衣。   裘敏想伸手拨开他的意图,身体却没出息的有了软化的迹象:“累了,许司南,我不想。”   “我想,”许司南不为所动,声音里都带着被撩起的欲望:“想你了,一整天都想念着这样抱你入怀。转过来,让我看看。”   裘敏不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眼圈发热,更加不知道被发现了才怎样自圆其说。   许司南温软的唇贴到她颈上的大动脉处,语调含混:“真香……”尾音咽了回去,只觉得舌尖在那脉动处轻轻一勾,裘敏周身立时酥麻疲软,连手指头都重逾千斤抬不起来,哪里还提得出反对的话语。   肩上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许司南竟然在咬她。   疼痛稀释了莫名的悲春秋,裘敏怒了,忘记了自己的坚持,转过身:“许司南你个——”   阴谋得逞,许司南极快的吻住了她的唇,灵巧的舌探进去,有淡淡的酒气和昭然若揭的侵占欲望。   想要推开他,手却使不上力气,想要挣脱他的吻,却被他的气息深深笼罩。   许司南吻的情动,翻身压到裘敏的身上,游走的手是纵火的罪魁祸首。   裘敏无声的抵抗,许司南执拗的进攻。两个人的战争,节节溃败的,自是心软无力的那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裘敏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想给许司南发现她的失常,索性翻了身调了位置,伸手拿过床边的丝巾蒙住了他的眼睛。   许司南不知道她的掩饰,却被她的举动撩拨的不能自已。   身体里燃起漫天的火焰,一簇簇一点点,那点薄弱的意志慢慢的屈服退缩,直至退无可退无声湮灭。   昏昏沉沉间,只觉得许司南的热情来的异常饱满高涨,一次次将两人送上极致的巅峰,直至迷失。   ……………………………………………………   外因不能决定一段感情的生死,能决定生死的是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否情义笃定毫无嫌隙。   裘敏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儿的。   她一直站在两人关系似亲非亲的边缘举棋不定,既向往更进一步的亲密无间,又害怕前面终归不是坦途,到最后陷得太深狼狈不堪。如此这般倒是想要护的自己周全,若有风吹草动,转身离开也能将受伤降低到最小。   只是不去想这样的瞻前顾后带来的煎熬也是一种伤害。有时候义无反顾的勇气也是一种惊天动地的美。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的功夫。   裘敏先是慌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糟了要迟到了。然后想到今天是周末,这提着的气才松下去。不过这样一张一弛,倒把瞌睡赶跑了。   下意识的转头过去,枕塌是空的。   许司南不在。   心里一下子空了,没着没落的。霍的坐起来,又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懊恼的伸手抓了抓头发。   “醒了?”许司南开了门,露出一张清清爽爽的笑脸,手里还滑稽的拿着一把饭勺:“我煮了粥,快起床吧,小懒鬼。”   原来他没走。松口气之余,裘敏有些啼笑皆非。这样的许司南,于她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见着,向来都是自己被支使的团团转,许司南总是翘着二郎腿大爷样的,今天倒让自己开眼了。   许司南买了油条和烧饼,煮了卖相极佳的大米粥,还开了两袋榨菜丝。   虽不至于因为昨晚的亲密就真的心无芥蒂,可是起码裘敏现在不愿意去想那芥蒂:“你这举动,怎么看都更接近做贼心虚。”趿着拖鞋到厨房洗漱出来,裘敏坐下来吃早饭。   “你又多想了不是。”从许司南的笑意里,裘敏捕捉到一丝纠结,心里蓦地咯噔一下子,好胃口全没了。   吃下去的油条好似哽在喉咙里,一点都不舒服,裘敏端起大米粥喝了一口,唇齿间有米粒的粘糯香气。   “裘敏,”许司南只吃了一口粥:“我——”   “有什么话等我吃完饭再说行吗?”裘敏飞快的打断他的话,心一直沉下去。   许司南闭上嘴,低头也开始吃东西。   气氛变得沉闷。裘敏不无好笑的想,原来昨晚的欢爱和今晨的早餐都是有代价的,好比死刑犯临上刑场之前酒肉横行的最后一餐。   亘古不变的老话终究有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吃完了。”裘敏呼口气放下筷子,若无其事的揉着一张餐巾纸:“说吧,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许司南看着她,脸上笑容敛去:“裘敏,我得回美国一趟。”   没有意料中的惊讶反应和诸多的疑问,裘敏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许司南很不适应,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筷子:“你没意见?”   “没意见,”裘敏干脆的站起身:“我为什么会有意见?”   许司南垮下肩膀:“你这是无所谓的态度吗?”   裘敏看着他。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强行挤进自己生活的方式,蓦然的割舍纵然痛苦,可是时间会冲淡一切,不是么:“你觉得是无所谓那就无所谓吧。”   许司南恼了,手指握住桌沿冷笑:“庆幸可以摆脱我了?”   不想解释,只觉得累的不行。裘敏放缓语气:“许司南我没有这种意思,你离开我也会不舍,只是不必要一定哭哭啼啼吧。”   “给我壹年时间,”许司南忍了忍,手指慢慢松开,低声开口:“我一定会回来。”   看来白芷琳不是过来找自己示威恐吓的。裘敏盯着转角的一个木纹花瓶出神。那还是她和许司南一起在夜市淘来的宝贝。   “你会等我,对么?”许司南的眼神有期盼,也有刻意表达出来的若无其事。   “不会,”裘敏清晰的声音,梦想向现实妥协:“我不会等你。”   “半年呢,”许司南有些烦躁:“我只是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也许年前就能回来。”   “可以不去吗?”不理智的话脱口而出,终究还是不舍。   沉默在室内蔓延,裘敏自嘲的笑笑,转开脸去。   眼底有温热的东西,盈满、动荡。   放手吧,傻瓜,不死心又能怎样?和许司南,不过是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的交叉之后,便是永不相逢的渐行渐远。   “裘敏,你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不用了,许司南,我们分手吧。”   ……………………………………………………   坐在肯德基靠窗的位置上望出去,天空是灰的,柏油马路是灰的,连空气,都是一股铅灰的气息,垂头丧气。   失恋了?   裘敏捂住脸,眼底的刺痛让她难以招架,怎样的深呼吸都压抑不住掌心触到的那股温热的濡湿。   许司南离开了,匆匆的,任是怎样的承诺都变得轻飘飘的,连愤怒委屈,都仿佛无足轻重。   说来真是怯懦。下班从办公室出来,她就坐在肯德基不敢回去。   上了楼去,左手边是自己家,右手边就是许司南的房子。怎样才能熟视无睹,不会触景伤情?   他们曾经在那间房子里留下那么多的欢乐回忆,如今空留惆怅。人不在,空房子就只是承载悲伤的地方。   还记得上次许司南离职失踪那一次,一次次满怀希望的跑去敲他的门又一次次的失望而归。只是这次,都没有希望的目标了。   头痛,眼睛痛,鼻子痛,全身都痛。   许司南这一走,不管回不回来,他们两个都结束了。   吸吸鼻子,裘敏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杯。   哀悼也就这一次好了,从这里起身出门,一切疼痛都将会过去,只要不想不念不回忆。自己要快点振作起来,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走下去。   ……………………………………………………   queen陶吧。   有暖暖的橘色灯光,到处都是看似随意实则精心摆放的各种陶瓷器具。   有精巧讨喜的小挂件,也有拙朴的大肚子茶壶,在灯光的照耀下,周身闪着一种润泽温和的光,带着令人宁静的魔力。   是虞乐陶选的地方。裘敏只是坐在她身边喝着香甜的水果茶,看着好友专心致志的一笔笔在笔筒上填色作图。   “好了。”虞乐陶放下手里的画笔,离开一些距离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裘敏啜了一口茶,凝视着虞乐陶漾满喜悦宁和的容颜。不过一个礼拜不见,她的脸上已是不复往日的悲戚恹恹,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真好,起码两个人,总有一个幸福。   你喜,我亦喜,你悲,我亦悲。至交好友就是这样吧。   “我和阡明和好了,”看得出虞乐陶努力想讲的若无其事,可是她眼角的湿润却瞒不过裘敏:“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是虞乐陶的,还是裘敏的。   阡明那日的失常,裘敏打算烂在肚子里了。虞乐陶是她唯一的好友,她很珍惜这份经年的感情,何况阡明那么醉,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虞乐陶。   这样痛苦之后的涅槃,希望即是永生。   “原来总以为幸福在远方,”虞乐陶低着头轻拍着手上的灰:“却不知身边停驻视而不见的,才是踏实温暖的依靠。”只有经历过那种痛,才有资格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吧。   “裘敏,谢谢你。我知道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个,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虞乐陶握住手边的杯子:“谢谢你替我去跟阡明说那么多。”   “生活那么不易,”裘敏垂下眼睑,看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我只希望你幸福。”不是煽情,是真的肺腑之言。   每个女人身边,都有那么一个女朋友,贴心,温暖,不离不弃,偶尔吵嘴斗气,隔日却又甜蜜的挽着手去逛街,有无数的悄悄话可以说,有无数的好东西可以分享。臭美时候拍的大头照第一个便要发过去给她,哪怕得来的不过是不咋地这样的打击,种种温暖只有这样陪伴一生的那个女人知道,胜过男人的千般讨好。   “你又惹我哭,”虞乐陶揉揉眼睛,长呼一口气:“前几天地震那件事你知道吧。”   裘敏点点头。前两天傍晚六点多地震,震中在相邻的H省,震源深五十公里,等级4.9级。A市这边小小的恐慌了一把,据说有高楼的居民整栋的都跑了下来,一夜没敢回家去住。不过过后地震局公布数据,新闻播出,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损失,更逞论人员伤亡了。   “我住的二十六楼晃的很厉害,桌子上的凉水杯都掉到地上摔碎了。”虞乐陶撑着下巴:“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觉得自己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死了。那一刻我特别的想念阡明和宝儿,想着自己为什么不在他们身边。当时就忍不住拨了阡明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接了。电话里面他的声音比我还紧张,一再的叮嘱我要小心,抓紧时间下楼,他马上就到。”虞乐陶的嘴边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也就十分钟,阡明就开着车子到了。见了面他就紧紧的抱着我,不怕你笑话,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好像真的受了灾似的。”   裘敏也会心的笑了。想不到这小小的地震也做了件好事,促成了虞乐陶和阡明的和解。   “就在那一刻,我是真的觉得,这辈子我不能离开阡明,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在一起。”虞乐陶双手握在一起,表情认真无比:“我不会再做错事,永远不会。”    ☆、第三十八章   上班,开会,跑客户,没完没了的下单,回款。   下班,一个人,逛街,吃简餐,看电影,泡咖啡馆。   回家,倒头就睡。   生活重新变成了简单的黑白色,单调,却可控,在轨道上周而复始,没有脱轨的危险。   只是,生活了少了许司南,梦里,他却开始频频造访。   梦是无法控制的,他的笑容在心底日渐清晰明朗,依旧如往日般锐不可当。   次数多了,情绪渐渐有了沮丧和绝望。梦里的喜悦挂在嘴角,醒来的落差巨大到无法承受。   忘记一个人需要几天?十天?一个月?半年?就那么难吗?   A市今年的秋天来的早,不过九月头,往年还是酷热难当的高温时节,今年却已经二十几度凉爽宜人了。   星期五下班,裘敏在办公室待到六点,想想该买双鞋子换季,就背了包往国贸百货去了。   国贸的门口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都是打扮入时漂亮时尚的女孩子。裘敏看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周末正好是国贸的七周年店庆,加上正是换季的时候,折上折满就减之类的活动力度极大,可以用空前盛况来形容了。   裘敏出神的看了一会儿门口的霓虹灯,想着第一次跟许司南来这里,他拽拽的样子拉着自己去逛男装部,还闹了个小阿姨的笑话。   摇摇头不再去回忆,裘敏抬脚走近商场。   进到里面,才发现门口的熙攘实在是小儿科,女装部已经走不动步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群,那些漂亮衣服的抢夺战,犹如菜市场白菜萝卜一样被挑来捡去,往日高贵到不可一世的光环瞬间跌落到负海拔之下。   裘敏转了一圈,被挤得七零八落,重新回到电梯口打算逃离的时候,已经全无买东西的心情了。呵呵,若是美女,经过这样的拥挤,怕是早都花容失色了,也只有自己这样混不吝的,才能端起架势勇往直前了。   空手而出,一时没有胃口,裘敏犹豫着要不要回家。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吓一跳,原来国贸里面走了一遭,居然已经快九点半了。   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星几个站着的。   裘敏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外面不疾不徐滑过的灯光。   等红灯的时候,裘敏百无聊赖的到处张望,隔了两条车道,与公交车并排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车是好车,裘敏就多看了两眼。   天气凉爽,车窗也摇落了一半,能看到里面开车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把手放在副驾驶女孩子雪白的大腿上。   龌龊!裘敏在心底里暗骂,看上去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就这样一付色胚相。   只是那个男人——   裘敏眯了眼睛。没有看错,是许裴华。而那个副驾驶恰好凑过来在他耳边亲密的说了句什么。   裘敏一下呆住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公交车缓缓启动,下一秒,裘敏看得分明,那个女孩赫然就是王雪。   许裴华和王雪?   裘敏只觉得心乱如麻。怎么会是这样?   很多原本理不顺的地方豁然开朗。王雪是找许裴华拿的广告,所以才会那么顺畅,而且一连签下两个月,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王雪将要离职之前的很多奢侈品,沈怡她们还以为是精仿的A货,此刻看来应该都是许裴华为她买的正版东西;王雪的性子一向没心没肺,后来却变得忧郁莫名,自己还心虚的以为是因了许司南拒绝她的缘故……   凡事都是有因有果,只是欠缺了一双观察的眼睛和敏感的心。   对王雪,她有说不出的愧疚。那么亲密的同事关系,虽然有时候她会嫌弃王雪的啰嗦和喋喋不休,可是并肩作战在一起那么多的时日,怎么能说忘就忘?现在却因为许司南的缘故,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急促的划下了一个休止符。   今天乍看到她和许裴华在一起,惊讶到不敢置信。   她见不得,身边的人这样的作践自己。   即便眼下是王雪自己的选择,可是裘敏的心,依旧隐隐的疼了起来。   ……………………………………………………   晚上有应酬,喝了点酒,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有了微醺。   其实她的酒量没有那么不济,今晚不过喝了大概三两白酒,竟然就醉意朦胧了。   站在楼下,抬着头仰望着那两个相邻的窗户,都是黑乎乎的,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他的。挨得那么近,仿若两个相互依偎取暖的恋人。   今天去银行还房贷,意外的发现卡里多了二十万。   因为她没有开通短信通知的功能,是以这钱何时何地何人存的,她完全不知道。   到柜台去问了一下,看到那个熟悉的签名,心里一下子就难过起来,酸酸的。   拿出那把藏在钱包最里层的钥匙,犹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那扇这些时日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大门。   房子里久不开窗通风,有隐隐的味道挥之不去。裘敏走过去开了窗,外面一下子闯进来微凉的风,鼓起了窗帘白帆样的,猎猎作响。   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微光看的清楚。房间里井井有条,一切都摆放整齐,犹如他离开那日一般。是的,他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家里从来不会乱七八糟没个秩序,衣衫床单都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这个样子。   记得一个月前的某天,他提起过,要帮自己提前还清房贷。当时她是回绝了,可是心是暖的,不曾想,许司南还是有心的,帮她存了还贷的钱到卡里。   他都不曾提起。   这沉甸甸的,不管是钱,还是情,她该怎么还?   空气中渐渐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甜丝丝的桂花香气,楼下就是一棵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看上去就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原来,都快到仲秋节了。   裘敏走过去床边,伸手到枕头下面。那张纸条还在。   展开,是她那歪歪斜斜张牙舞爪的字,看上去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A线:大衣橱第一个抽屉左手边;B线:床头柜最下面一个抽屉铁盒里;C线:床底下右侧最里面黑色鞋盒子内;D线:书房书橱最上面花瓶里面。”   是他们曾经做过的游戏。   那时候一点不嫌弃无聊好笑,好几天都这样乐此不疲的到处藏纸条。   枕头下面是选择题,依照这样的线索一条条追过去,有洗碗,扫地,刷马桶,只有一个纸条是当甩手掌柜看着对方劳动。   裘敏闭上眼睛,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玩的小把戏。   大衣橱里是洗碗一周,床头柜是扫地一个月,鞋盒里是刷马桶一晚上,书橱的花瓶里是擦干净房间的所有玻璃……   是的,她耍赖的,故意换掉了25%的中奖概率,挖好坑蹲在旁边好整以暇等着许司南跳下去……   心里很疼,呼吸都变得困难。   “故意整我是吧。”她被许司南追的满屋子抱头鼠窜,最后还是认命的被捕,然后是甜蜜到窒息的惩戒……   地面上有薄薄的灰尘,一滴泪水掉在上面,有轻微到听不见的扑的一声,湿痕洇开来,看上去那么明显的黑黑一个点,无处掩藏。   ……………………………………………………   杜明其进来的时候,毫无例外的吸引了餐厅里80%的女顾客目光和100%女性服务生的注意力。   骚包。裘敏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声,抬起手向那只孔雀一样的男人招一招,示意自己的位置。   时隔月余不见,想不到杜明其竟会打电话给她。更想不到还是约了吃饭,说是有事面谈。   其实因为许司南的关系,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任何有关的人,何况她自认为和杜明其谈不上半点交情,这也是上次她实事求是拒绝卢晴尧的原因。   杜明其还是那个样子,漫不经心的,什么都不当回事似的。   裘敏转开眼。看到他这样就来气,很想拿个什么东西砸过去——   “你也太小气了吧,”杜明其微哂:“就请我吃这个?”   这是一家茶餐厅,简餐为主。   “要不然,你以为?吃法国大餐?”裘敏点的黑椒牛柳饭刚好送到,涌进鼻腔的香气却唤不起她的食欲。   “刻薄的女人。”杜明其都不看站在旁边的服务生:“给我拿瓶啤酒。”   裘敏扫了一眼窗外,杜明其那辆招摇的大切诺基就停在外面:“我说,你开车不能喝酒。”最起码的交通规则都不遵守,这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杜明其也不理她,手里拿着车钥匙转来转去,叮令哐啷的砸在桌面上,听的人心生烦躁。   “有什么事,说吧,也省得你屈尊坐在这里难受。”裘敏不跟他客气,也没客气的心情。   杜明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哼了一声:“你不呛我两句会死?”   “不会,”裘敏面不改色:“只是影响食欲。”   杜明其终于坐正了身子,表情很怪异:“你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裘敏摇头,我应该知道吗?   杜明其略一沉吟,直奔主题:“许司南离开的时候,交代我一件事。这么说吧,你家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我可以帮忙提前办出来。”   裘敏听的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心开始狂跳:“你是说——”许司南的话蓦地涌上心头:杜明其的父亲在省政府供职,司法部门有很多关系……   杜明其点头:“老爷子在司法部门有关系,不用白不用。”   当乍然冒出来的希望和狂喜慢慢消退后,裘敏开始正视这整件事情的始末了:“许司南怎么会知道?”与其是问杜明其,不如说是她在自言自语问自己。   “我不知道,”杜明其干脆的撇清关系:“你们两口子的事,问我干嘛。”   那个词语一下子刺疼了裘敏的心,几乎是直觉的反驳:“我们分手了。”   “是吗,”杜明其的表情压根就当她在自说自话,不置之否:“那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他举起刚送过来的啤酒虚虚一敬,顾自喝了起来。   “你,认识白芷琳吗?”裘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白芷琳?”杜明其愣了一下,很快会意:“你是说daisy啊,认识,怎么了?”   对啊,上次打电话,他们三个就在一起。   “她和许司南……”裘敏觉得难以启齿,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悲哀。竟然还是不死心,怎么会是这样。   “他们是合作伙伴,在美国有一家贸易公司。”杜明其回答的很爽快,不似有疑。   许司南回去,是处理这家公司的事情吗?合作伙伴,就仅仅是这样吗?   杜明其看了一眼她纠结矛盾的表情,喝了口啤酒:“你那是什么表情,嗯?”   裘敏挫败的放下筷子:“我这是垂头丧气的表情,行了吗?”   听到她赌气的成分,杜明其笑的很开心:“嫉妒?吃醋?抓狂?羡慕嫉妒恨?老实说,”杜明其悠悠的,话不惊人死不休的:“daisy比你强多了,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还是哈佛的高材生。”   裘敏却没生气,闷闷的:“我也这么觉得。”   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杜明其倒觉得没意思了:“你这个女人,唉。”停了一下又接着喝酒:“不管有没有什么,你都等许司南回来自己跟你解释,别扯我进去。”   是吧,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裘敏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杜明其:“谢谢你,杜明其,帮忙的事情不用了。”嘴里涌起一丝苦涩:“不过只剩半年的时间,我不想欠你和他的人情。”   杜明其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很快喝光了瓶里的啤酒。    ☆、第三十九章   A市不过就那么丁点大,什么事什么人绕一个圈子,很快就会落到耳朵里,想听不到都难。   罗启结婚了。   戏剧化的是新娘子并不是那个曾经住邻居的美女茜兰,据说是罗启的二姨娘的侄女介绍的同学,标准的闪婚。   这还是在冯琳琳的Q-Q空间上看到的。   从和罗启分开,裘敏就拉黑了他的号码,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大家也省得尴尬。不曾想两个人还是有相交的朋友,怎样也是完全屏蔽不了的,何况是这样一个信息无孔不入的年代。   看到这样的消息也不过就跟看某某的花边一样,转瞬就过,起到的只是一些稀薄的娱乐作用。   自冯琳琳婚礼那日,杜明其出手教训了罗启,裘敏再没见过他。   曾经在一起的两个人,就平淡又冷漠的各自走开,再无交集。罗启于她,是这样,那么许司南,是不是也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裘敏有些恼怒自己这个样子。不管想什么事情,兜兜转转都能回到许司南的身上,好似一座大山,怎样也绕不过去。   这些漫长又寂寥的日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吧。   是啊,不知不觉许司南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三十三天,黄小仙都能走出失恋的影子,为什么她裘敏就还是半死不活?就没有另外一个王小贱横空出世来拯救她?   不过,即使真的有王小贱,恐怕她也是敬而远之了。现在的裘敏,除非工作必要,连打车时候的男司机都懒得看上一眼。   有那么两三次,应酬回家,就着月光踩着自己或浓或淡的影子,裘敏都想任性的打个电话给那个牵挂到放不下的人。可是每次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都会心怯的立即取消。   打了电话又能怎样?当初是他的沉默,划开了那道逾越不过去的鸿沟。何况,她还不想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死缠烂打的女人。   如果冥冥中早有安排,两个人只是这样相互靠近着走一程,没有永远没有未来,争取又能怎样?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直到离开,才知道自己那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远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多还要浓。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   十月份,发生了一件令裘敏始料未及的事。   华美影视承包都市房产五六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做着,虽然公司的所有人林以南距离大富大贵还差得远,可是每年落下个几十万近百万也是活的比较滋润。   公司这么多的员工要养,能做到这样也算比较荣光的事。   只是今年,传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市电视台每年的十月底招标,对下一年度的广告时段进行安排,诸多的外包栏目都是这个时候敲定的。   今年才过了十一,就有传闻,说今年台里有意把都市房产收回去自己做。   林以南一听就紧张了,天天往台里跑,找各种的关系探听虚实。十月份过了一半,终于还是坐实了传闻。   公司倒是没有正式宣布这个事情,只是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林以南拖着不宣布不过是掩耳盗铃,其实下面的业务人员差不多全知道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林以南这几年不是没想过别的出路,被市台这样吊着,吃不饱饿不死,做出来的成绩总是人家的,碰到眼下这种难关,一切全部归零。   只是先后试过了几种路数,不管是贸易还是代理,都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最好的一次在郊区开了个休闲农庄,赚了些钱都贴到地租里面,撑了两年也就关门了。   眼下台里真要收回栏目,恐怕林以南只剩解散栏目组一条路了。   就在华美影视最紧张的这一刻,老金终于出手了。   他对外放出话来,A城快报房产部现在正缺人,原来的老部下要来,他大开方便之门欢迎。   这消息,对林以南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可是他们两个人的恩怨,又能真的说明白谁是谁非呢?   ……………………………………………………   星期五下班前,郭喜亮找到裘敏,直言不讳自己的去向:“裘主任,我要去老金那边。你放心,这边的事情我会一一办好再走。”   裘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初郭喜亮跟老金走的并不是最近的一个,如今林以南出事,他却是最快行动的一个。   却也不能怪郭喜亮市侩。都是为人打工赚钱吃饭的工作,愚忠那套行不通也没必要。难不成跟着林以南一起饿死?   郭喜亮叹口气:“我也是没办法,不过都是混口饭吃,林总这边栏目在,我也乐得做熟不做生,可是眼下这样……”   裘敏点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   没心思做饭,也没心思吃饭。   裘敏下了班,想到这个难熬的周末,心里就无端添堵。   不想在外面乱逛,直接回了家。可是回到家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心里更是烦躁到不知如何是好。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径直过去坐在阳台上。   靠右边那张椅子,是许司南每次过来最爱坐的位置。   心里一下子起了一阵邪火。到处都是回忆,到处都是该死的回忆!   手机响了起来,上面一闪一闪的,是杜明其的名字。   有点意外,裘敏还是接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消沉。裘敏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朝天椒有事没,没事一起喝酒。”   裘敏直觉的探头出去看太阳是从哪边落山的。   笑话!堂堂的杜大公子,相交遍天下,就是找人喝酒想必也轮不到自己吧。   “没空。”裘敏干脆的拒绝,何况她这会儿心情很恶劣,完全不想应付杜明其这样难缠的主儿。   杜明其居然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害的裘敏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手机,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手机坏了亦或是这里屏蔽。   想了一下,裘敏电话拨了回去:“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有兴趣喝酒吗?”   那边哼笑了一声,裘敏想的出那种皮笑肉不笑:“正好,我心情也不好。”   ……………………………………………………   高帅富从来都是传奇,只在传闻里出现,现实里按照这个标准找过去,得到的都是奇葩朵朵。   例如杜明其。   两个人约在大胡子吃烧烤,裘敏意外他的无所谓,毕竟这厮一向表现出的,不是一般二般的挑剔难伺候。   等到见了面,裘敏才证实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不是幻音。杜明其的脸色极度不好看,像是外借的高利贷血本无归那样。   只是豪车华服一样不少,才让裘敏些许担忧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原来杜明其不是路上遭了难,被洗劫一空,这就好这就好。   时间还早,大胡子烧烤还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最里面四个学生样的,挽着校服的袖子吃的开心。   “两箱啤酒。”杜明其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吓了裘敏一跳。   “喝不完的,你疯了吧。”裘敏的郁闷又给气跑了:“我只喝四瓶。”   杜明其惯性的不理会她,当她是只蚊子。   某些时候,裘敏觉得杜明其的可恶跟许司南如出一辙,简直就是物以类聚的典型代表。   裘敏也以牙还牙,顾自点了自己爱吃的各种串,完全不征求对面那门神的意见。   四个中学生吃完肉串,嘻嘻哈哈的起身离开,经过两人桌边的时候偷偷的看了看他们。那目光很好奇,透露着这样的信息——   这两个人跟仇人似的互相不理睬,坐在这里各吃各的,算怎么回事~   杜明其没有聊天的倾向,裘敏也乐得自在,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喝着闷酒。   “朝天椒,”杜明其突然开口,有一种纵酒后声带的黯哑:“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牛肉串:“没你做的好吃。”   突然的觉得鼻子酸酸的,这句简单的话好似戳中了她的泪腺,忍不住的。   裘敏喝了一大口啤酒才压下去那奇怪的感觉:“那是自然。”   杜明其露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第一个像点笑容的表情:“说你胖你就喘,一点都不知道韬光养晦。”   “没必要。”裘敏跟他碰碰杯子:“我向来实事求是。”   杜明其沉默了一下,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老头子出事了。”   裘敏完全没心理准备,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就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本来长的就不好看,这样张着嘴巴也不怕丑。”杜明其竟然还有心思嘲讽她。   不过裘敏却真的没心思跟他计较了。这还是杜明其第一次跟她谈自己的事情,竟然就是私密的家事:“应该不严重吧。”   杜明其嘴角漾开嘲弄的浅笑,又干了一杯啤酒:“不知道,现在还不至于双规。”   裘敏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前两天,杜明其才满不在乎的告诉自己,老头子有能量,能把爸爸提前释放出来。   她也完全不明白官场的险恶和那些种种微妙的关系,处处制衡,处处陷阱。   “老头子想把我办出去,加拿大或是瑞士。”杜明其出神的看着门口忙碌却快乐的小老板:“你说为什么他比我快乐?”   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贪官污吏被捕甚至判刑的镜头闪现出来,裘敏真心实意的劝他:“你还是出去吧。”出去或许就能逃过一劫,可是家人呢?   “不出去,”杜明其满不在乎的劲头又出来了,抱着酒瓶死磕:“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么。”   裘敏心里暗自喟叹,他舍不得自己是假,舍不得家人是真吧。   就这么个看上去混不吝的主儿,心里也是有在乎的人和坚持的原则的。   “都会过去的,相信你和家人都会平安无事的。”   杜明其靠在椅背上,浅棕色的细条绒西装就那么随意的敞着,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帅气难挡:“朝天椒~”   “嗯?”   杜明其一本正经:“要不这样,你也别嫌我落魄,我也不嫌你胖,咱俩凑合凑合过得了。”   裘敏吃肉串,表情也很严肃:“我不嫌你落魄,”顿了一下又咬口肉:“我嫌你硌手。”   杜明其一口酒全喷到地上了,眼睛却莫名其妙的红了:“你这个女人,还真挑嘴。”裘敏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到别处,即使不能借个肩膀给他哭个痛快,起码也要尊重人家此时的悲伤。   天色完全黑了下去,路灯影影绰绰的,照耀着匆忙行走距离那么近的人群和彼此之间孤独到光年的心灵。    ☆、第四十章   裘敏没想到老金会给她打这个电话。   还是那么爽朗的笑声,带着志得圆满的味道,底气十足。   没有迂回,却很诚恳的邀请裘敏过去帮他,职位还是主任助理,老金的副手。   老金说,林以南这次翻不了身已成定局,栏目组维持到年底就是无事可做的状态,裘敏此时不为自己做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年底各单位缩编,报社那边也会很难进。   何况,老金还许了她很诱惑的条件。这个位置过去,就是有编制的。   意味着若是裘敏点头,马上就能捧上报社的铁饭碗,高枕无忧了。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尤其是对待像裘敏这样在私营企业挣扎了好几年,前途和钱途都很渺茫的打工者,再说,裘敏已经二十九岁了。   裘敏却是客客气气的拒绝了。   听得出老金的惊讶,不过到底是老油条沉得住气,挂电话前依旧不失风度的让裘敏好好考虑一下,他会为裘敏保留这个位置到十一月底。   挂了电话,心底是百味杂陈。   她不是矫情,也不是愚忠。就在老金淳淳诱导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突生厌倦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地步。   这种厌倦不是针对老金,也不是针对林以南,更像是对这份工作的厌恶和极度的失望。   真的去了老金那边又能怎样?还是做业务,不过混了编制,变成了有坑的萝卜,在外人看来风光稳妥,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是能够闭着眼睛养老的地方了。   可是她的心,对那样的画面没有一点的心生向往。   业务,广告,媒体,在这一霎那变得面目可憎,甚至于让裘敏心生怨念,只想着出去找个可以躲在办公室安安静静的工作也好,总强过天天做个打不死的小强,即使是用冷脸贴热屁股,都得自己开导自己。   没意思,没劲透了。   就在华美待到年底算了,到时候爸爸也该出来了,自己回去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也放松一下这六年来紧张忙碌的神经。   真的下了决心,心里也没那么空荡荡没着没落的,反倒踏实了些。   ……………………………………………………   裘敏赶到盛世年华大酒店的时候,还是满头雾水,摸不清状况。   这个杜明其怎么回事,才改掉了那些公子哥的坏毛病,今天又选了这样一个五星级酒店吃晚饭。   就好比自己刚欣慰的以为终于劝人立地成佛了,回头就发现那个人还在酒肉穿肠过,那个悲切无奈窘……   “今天你请。”裘敏刚一坐下,就老实不客气的先声明立场。   杜明其轻哼一声:“陪你吃了一个礼拜乱七八糟的东西,好歹也照顾一下我的胃好不好。小气。”   裘敏也懒得跟他斗嘴:“这有什么好吃的?”   杜明其似笑非笑:“就你那小气样,来碗稀饭加萝卜干就够你肉疼的了。”   “不是我付账我干嘛要心疼?”裘敏不在乎的拿湿毛巾擦擦手。五星级酒店也有它的好处,起码环境极好,服务周到,给人的尊崇感无限抬高。   “我没带钱,”杜明其干脆的摊开手:“卡也没带。”   裘敏不相信:“不是吧。”搜身不可能,可是看他那一身合体裁剪的西装确实不大可能藏有钱包之类的物品。正好侍者过来上菜,一肚子的疑惑也只能暂时先咽下去,狠狠的剜了杜明其一眼。   真是丰盛的晚宴。鹅肝松露深海鲍燕窝象拔蚌神户牛排,落在裘敏的眼里,不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而是金光闪闪的钞票,光芒耀眼,却食不下咽,看着都心疼。尤其这餐很有可能还要自己埋单!   “胃口不好?”杜明其优雅的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吃的艺术让他表演的完美无缺,看上去赏心悦目。只是那表情和笑容,实在跟优雅沾不上边,更接近于邪恶。   这一口就是一百块~   裘敏看着他慢条斯理吃的愉快,心情愈发恶劣起来。压低了声音:“我没那么多钱付账!”   杜明其不以为意的扬扬眉:“那吃完了咱俩比赛看谁跑得快,落后的那一个自认倒霉?”   裘敏给他真真假假的话气的牙痒痒,偏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时候从大门那边进来三四个人吸引了裘敏的眼光,其中那个窈窕出众的正是很久不见的卢晴尧。   “你的追随者来了。”裘敏的心情出奇的好了起来。   杜明其用鼻子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可是裘敏知道他看见卢晴尧了。   卢晴尧正在跟身边一个风度翩翩的老者在交谈,目光随意的扫了过来,裘敏已经打算微笑着点头示意了,谁知道她就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样,一掠而过,完全的没有停驻和招呼的迹象。   微笑凝固在嘴角,最终变成苦笑。裘敏拿起水杯掩饰的喝了一口,瞧,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可是真的不明白。就算她惯性的不打算理会自己,可是对面坐的,可是她心心念念,当初不惜放下身段来求助自己去追求的杜明其。   看着卢晴尧婀娜生姿的背影消失在包间门口,裘敏收回眼光,正迎上杜明其薄唇上含着的冷笑,和毫不掩饰的蔑视。   杜明其修长的手指间端着琥珀色的红酒杯,微微的晃动间带出动人的光润色泽。   裘敏心思微动,有什么感悟在蠢蠢欲动,破茧而出。   “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女人。”杜明其向来口下不会饶人,何况又是曾经不惜种种手段黏在身边的女人。   男人就是这样,他可以不认真,游戏人间,要是对方也这样对待他,就轮到他心生不忿。   “你知道吗,”杜明其的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嘲讽:“她曾经跟我求过婚。”   裘敏也没太吃惊。反正世道就是这样炎凉,人情就是这样淡薄。原来卢晴尧心心念念的,不是杜明其这个人,不过是杜父在位的风光和深厚的家世。   真悲哀。不知道是为了杜明其,还是卢晴尧。   “你父亲,还好吧。”裘敏犹豫了一下,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主动说是一回事,询问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好。”杜明其叹口气,烦躁的一口喝掉杯中的酒。   裘敏不知道怎么继续:“总有办法的。”虽然也知道这样安慰的苍白无力,可是说总比不说好,也是自己的心意。   “许司南比我会看人。”杜明其突然冒了这样一句,然后又不说了。   好好的一顿饭,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斗嘴的乐趣。   最后结账的时候,裘敏下了好大的决心咬着牙决定大不了刷信用卡,结果杜明其叫来侍者签了单。   原来他真的没说谎,他的钱和卡都在车上。只不过,人家是可以记账的。   有钱人的特权和腐败的表象。   ……………………………………………………   天气越来越凉,很快已是深秋。   十月底的时候,裘敏去了一趟E市。   爸爸精神不错,眼看着有了奔头,脸上多少也有了笑容。只是鬓角那花白的头发刺痛了裘敏的眼。爸爸还不到六十,岁月的无情和人生的坎坷已经刀刻一般印在他的脸上和鬓间,最生动直接的记录表述。   看来今年的春节,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裘敏去找了相熟的徐警官,把给爸爸带来的食物和棉衣等等都托他找机会带进去,当然必要的好处还是一分不能少的。   一千块的红包塞出去,裘敏就想起了当初杜明其提到的建议。若是她当时不去顾虑重重,此时爸爸是不是已经可以安生的在家睡上一个觉了?   想到杜明其,又不由感慨世事变化之快,实在超乎人之想象。   几个月前,她和杜明其还是彼此不对盘到话不投机。不说势同水火,起码也是能不见面就绕道走的关系。可是现在,两个人居然成了交往密切的,酒友。   是的,这是两个人某次饮酒无聊时,煞有其事的拿出来商酌后得出的结论。   否定了暧昧、倾慕、日久生情等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恐怖词汇,也舍弃了闺蜜、哥们、红蓝颜知己等有辱智商的称呼,最后两人一致认定,就是酒友最合适。   杜明其那么帅,裘敏看了却完全的没感觉。这种两人都在低潮期的相遇,有种相逢何必曾相识的默契和感慨。   相处久了,裘敏也发现了杜明其的不少优点。比如他虽毒舌刻薄到嘴巴不饶人,可是他的心很软。凡事若是裘敏软磨硬泡,基本上三分钟就能搞定,杜明其徒留无可奈何。或许他外表的冷漠强大正是要隐藏自己的弱点,以防被人钻了空子。再比如,杜明其是个孝顺的人,他爸爸的事情一直很棘手,全家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有杜明其一直不放弃的上下活动,坚持不肯独善其身的离开。   还有,他的酒品还不错,喝多了只是睡觉,没有乱喊乱叫大哭大闹等坏毛病。有一次两个人喝高了,连滚带爬的打车回去。本来裘敏是打算让他住到许司南那边的,谁知道这厮进了裘敏的屋子,直接栽倒在地板上昏睡不醒,裘敏又弄不动他一八五的大个子,无奈之下只能草草盖了一床毯子给他,自己也昏头昏脑的爬上床去睡觉。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杜明其居然维持着昨夜倒下去的姿势一动未动,正睡的香甜。裘敏后来糗他,杜明其童鞋堪称不乱踢被子本分睡觉的楷模,应该拉到幼儿园班级里当堂做示范给小朋友们看。    ☆、第四十一章   星期五,裘敏无所事事的捱到下班,正奇怪杜明其居然没约酒,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到我公司来,请你在楼下吃烤羊腿。”杜明其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要做建材生意。裘敏跟他一块吃吃喝喝,这些事倒是没怎么问过,只知道他的公司坐落在CBD商业中心那幢五十层的写字楼远东国际上面。   天气冷了,烤羊腿就变得有诱惑力了。   裘敏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坐上公交车直奔远东国际。   周五的路况真差,花园路上一溜汽车堵的长龙不见首不见尾,任是你等的心焦望穿秋水,可是汽车挪动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到了远东楼下,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居然整个三十五层都是杜明其那个贸易公司的!   其实这句话也不够严谨准确,因为裘敏看到的招牌是润邦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大跌眼镜,裘敏心下暗想,倒是她一直小瞧杜明其了。   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瘦高的男孩过来给她开的门,手上还拿着电话正用熟练的英语跟客户沟通着。   润邦的装修简约大气,白色驼色和赭红色搭配完美,没有那种小情小调的小家子气,看上去很有点大公司的风范。已经六点半下班时间,可是办公室里还是忙碌一片,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看来,最起码杜明其父亲的事情没有牵连到这里。   杜明其坐在办公室里,两只脚翘在桌面,笔记本搁在膝盖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烟熏火燎。从裘敏的角度望过去,这个男人表情严肃,姿态悠闲。   “等下,还有一把。”   杜明其的话怎么听都不对劲,裘敏索性走过去,一看之下真是哭笑不得,这男人果然是在玩游戏,斗地主斗的正酣。   “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裘敏忍不住:“姿态不端正,上班时间打游戏,丝毫不体恤下属员工的疾苦。”   “好了。”杜明其松口气,笑着握了下拳头:“胜利!”   “真无聊。”裘敏走过去大落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天色已经全黑了,五彩斑斓的霓虹卖力的闪烁着,看过去说不出的寂寥。   “走吧,饿了。”杜明其关上电脑,起身穿上夹克:“楼下新开了一家西北烤羊,口味不错。”   裘敏看着他,感觉很好笑。好似两个人是老夫老妻一样,当妻子的来接丈夫下班,平淡无奇的生活,然后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   时间,真TMD的是一把杀猪刀。   西北烤全羊在远东旁边的一条窄巷里,旁边都是还没拆迁的老宅,看过去有着历史白砖黑瓦的沉淀感。烤羊馆的门口架着长条的炭炉,旁边开着鼓风机吹的烟气袅袅,四散开来。   才进巷子,就闻到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香味。   不知道是因为周末的原因,还是店门口张贴的大红纸上龙飞凤舞的新店开业八折优惠那几个大字,裘敏和杜明其进去的时候,放眼望去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了。   眼尖的店伙计看到两人掀了帘子进来,一路小跑过来,满脸殷勤的笑容:“客官几位?”   裘敏忍俊不禁。这个店伙计穿的就很复古,铅灰的对襟长褂子,白绑腿,肩头搭着毛巾,说起话来还这样的口吻,看来店老板是故意要打造这样的一种氛围了。   四处一打量,心里就更确定了。小店不大,大堂里也就七八张四人桌,看的到的三个包间,最里面溜边居然是一排土炕,上面放了三张两人对坐的矮腿炕桌。墙上挂了一些很有些时日的张贴画,好像是文化-大-革-命时期那种农-耕大跃-进的热火朝天劳动画面。炕上三三两两半旧的草色蒲团,东一只西一只。窗上还有大红的剪纸,像是过年放炮仗的喜庆娃娃。   突然觉得啼笑皆非,这也太多元素搞得不伦不类了吧。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或许要的就是这种憨厚朴实的温暖,有着记忆里老家一样的味道。   两个人最后竟是脱鞋上了炕,像两个地主老财或是东北的公婆一样,盘腿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继而无声失笑。   气氛很热闹,甚至称得上喧闹,可是其中透露出的烟火气息竟是那么的吸引人,令人沉湎不愿觉醒。   羊腿要慢慢烤,凉菜和啤酒先端了上来。   先干了一杯啤酒,杜明其看着裘敏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裘敏给问愣了,夹着花生米的筷子停在半空:“什么什么打算?”   杜明其看她的眼神嫌恶的就像在看那只传说中笨死的猪:“你们公司都要倒了,别跟我说你打算死守。”   “倒胃口。”裘敏不满的嘀咕一句。要不是知道杜明其这句话下面确实隐含着关心的意思,她还真有点不想说:“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杜明其简直恨铁不成钢:“到时候失业了,房贷都还不起,别找我哭诉。”   有一时的怔忡。房贷?是的,她没跟杜明其说过,许司南那二十万的事情。   这个时候,在刻意不去想那个人已经累计四十五天的时候,突然的一个词一句话就把他牵带了出来,栩栩如生,想到心里难受。   杜明其碰她杯子:“现在才发愁,不嫌晚了点?”   裘敏眼睛明明看着杜明其,可是发现脑子里这会儿完全的不着边际。一会儿想的是许司南为什么不来电话,一会儿又惦念上虞乐陶好几天没联系自己了。   “看看你那德行。”杜明其的嘴角沾了星点的啤酒泡沫,说不出来的性感:“要不你来我公司吧,虽然你也做不了什么,权当我养着好了。”   “传说中的包养?”裘敏眨眨眼慢慢回过神:“当前台行吗?”   “前台?!”杜明其幽幽的叹口气:“你成心毁我是不是?”   裘敏乐了,跟他碰碰杯子一口气干掉:“谢啦,我打算先歇两个月,回去看看,我父亲。”杜明其知道这件事,是以她也不隐瞒:“他年底出来,这几年受了不少罪,我想回去陪陪他。”   杜明其没再说话,一口接一口不疾不徐的喝着酒。   屋子里暖气很足,热的人额角微微的沁汗,可是感觉很舒服。   杜明其的夹克进门就脱了下来,此刻就搭在旁边那个仿佛是五六十年代出品的樟木箱子上。   “我要结婚了。”杜明其的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说的人平静无波,听的人差点从炕上栽下去。   “不是吧,”裘敏惊笑:“你连女朋友都还没有~”是啊,哪个有女朋友的人会天天跟酒友混在一起?   “没女朋友不代表不能结婚。”杜明其脸上不见一丝情绪。现在的他已非吴下阿蒙,比起半年前喜怒形于色,眼下成熟了不少:“下个月十八日,查过黄历,宜嫁娶。”   裘敏完全消化不了这个冲击波带来的震撼:“新娘子是谁啊?”这就是人的下意识遮掩。其实明明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自己不认识的,可是还要问这句话。   “她父亲,跟我父亲是同事,官大半级。”   裘敏像被闪电击中了,透亮的同时也觉得莫名的心痛:“你这是……”何苦两个字含在嘴里就是吐不出来。   或许换成自己,也一样会这么做。那么自己还何苦什么呢?   两个人都跟失语了一样,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妥贴的安慰。   “要不是知道你还惦记着许司南不死心,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舍不得。”杜明其这个笑话说的一点都不好笑,两个人听在耳朵里都觉得苦涩无比。   杜明其,这算是舍身救父的壮举了吧,可以载入史书。裘敏出神的想,手里的啤酒杯转眼就见了底。   “烤羊腿来喽~”店伙计洪亮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喜气洋洋的把两个人从各怀心事中唤醒:“二位慢用,趁热吃。我们这烤羊腿,可是正宗的从内蒙空运过来的小羔羊,肉嫩骨香,吃完了包您三天不知肉滋味。”   看着腿脚跟装了弹簧似的店伙计喜孜孜的离开,两人都觉得自己的生活都不如这个简单的男孩子来的快乐。   “会不会不甘心?”裘敏低声的开口,不敢看杜明其的眼睛。好像这样就不用负担自己心中隐隐的内疚一般。   “不甘心?没有。”杜明其轻笑,语调平静:“是我自己答应的,又没人逼我。何况,”他笑了笑继续:“这时候算是我高攀,不甘心的一定不是我。”   裘敏心里涩涩的。知道他的言不由衷,可是又完全的无可奈何。   气氛太凝重,裘敏想换个俏皮点的话题转移下:“新娘子肯定很漂亮,你眼光向来奇高~”   杜明其点头并不否认:“我们小时候一个大院长大的,初中是同年级同学,高中之后她爸就送她去国外读书了,去年才回来。”   “原来还是青梅竹马。”裘敏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青梅竹马?”杜明其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嘲讽又像是悲悯:“如果这也算。”   “好了好了,”裘敏不想气氛再度变得很僵,举起酒杯:“感谢苍天开眼,派人收了你,我可以不用每天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了。为你的围城之旅,干杯!”   一杯酒落肚,想想觉得不妥,围城之旅,怎么听都觉得是种诅咒。是旅行,总有结束的那一天。这不是提前咒人家离婚么?    ☆、第四十二章   十一月十八号,虞乐陶和阡明的结婚纪念日。许是经过波折更懂得珍惜,也或许是虞乐陶想要修复彼此的关系。两个人竟是撇下宝儿独自飞去马尔代夫度假去了。   为他们开心之余,裘敏不自禁又想到那个在海边的夜晚,许司南曾说过要带她去热浪岛。   再随意的许诺,都会在回忆里带来伤害。   裘敏以为自己能够忘得掉,毕竟和许司南在一起只有那么短短的三两个月。可是经过时间的沉淀,她才发现,不是说恋爱的时间短遗忘就会很快,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或温馨或甜蜜或悸动或恼怒哪怕是猜疑,都会在脑海里日变清晰。   许司南走的那样匆忙,想来他在美国的公司是出了大问题,没有办法再花些时间安慰自己的抵触情绪,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按说自己不是那么不讲道理之人,不知道为什么遇到感情和在乎的人,思路就全是拧巴的,何况还有白芷琳横在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当初她应该直言不讳的跟许司南摊牌,理直气壮的追问他为什么劈腿。哪怕结局依旧是分手,起码想来不会愧对自己的心,也不会后悔。   裘敏不承认自己后悔,只不过是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心里有点难过罢了。   只是她不肯面对,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在为许司南找借口找理由了。   ……………………………………………………   十一月底,林以南正式开会宣布明年不再承包都市房产栏目。关于现有人员的安排也说的含混不清,只说公司还有别的产业,到时候会有新的工作任务。   在座的诸位都早已经心知肚明,是以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望或气愤。   宣布过后一周内,栏目组人员纷纷离职,到月底,只剩下裘敏和李思虹两个人了,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倍感凄凉。   曾经那么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一只队伍,说散就散了。   裘敏虽然明白这种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的道理,可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抑郁低沉。在一起的几年好时光,相处那么融洽的工作伙伴知交好友,寻味林里无数个啤酒伴着欢笑的夜晚,再也寻不回了。   ……………………………………………………   十二月初,晒成古铜色容光焕发的虞乐陶又在吃饭的时候带给裘敏一个消息,曾经对她有点意思的相亲对象柏世也结婚了。   真是一个结婚的好月份啊。   裘敏喟叹,幸好不要自己出席,不然那红包可真要压倒自己了。光是半个月后杜明其的婚礼她就够发愁的了。   其实她心里不无小小的期待的。杜明其和许司南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大日子,许司南不出席怎么都说不过去,即使是政治婚姻,也毕竟是杜明其人生里的重要里程碑。   记得某次喝酒闲聊的时候,她曾经问过许司南,和杜明其的交情是何时起的。   据许司南的回答,他们两个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不打不相识的。   是A市每年春季的中学生运动会。里面汇集了各学校的体育尖子生,一个比一个傲气一个比一个好斗。那次起因怎么回事都记不清楚了,就记得两个人都是为了朋友义气出手,然后一通混战,鼻青脸肿的两个人居然成了朋友。   许司南讲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很柔和,估计那是他年少时记忆里不可多得的闪光点之一。   上个月和杜明其某次开车去吃饭,等红灯的时候,看到路边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杜明其就笑,说他和许司南就是为了泡妞争风吃醋才认识的。后来那个妞连面目都记得模糊不清了,反倒两个男人结下了长久的友谊。   不知道是不是杜明其诳她,反正裘敏听了直觉的就不相信他,倒是许司南的版本仿佛更可信一点。   ……………………………………………………   杜明其的婚礼,安排在希尔顿大酒店的宴会大厅,席开七十桌,气派辉煌。   再度迈进希尔顿,裘敏还真是心底百味杂陈。   她和许司南的关系,就是从这里转了个弯,一帆风顺到戛然而止。   宴会厅门口热闹非凡,照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倒像是某个小明星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入耳的尽是恭喜祝贺之类喜气洋洋的话语,入眼的都是笑容满面的盛世天平。   落在眼里,不禁就想起了上次杜明其陪同自己去出席冯琳琳的婚宴。只是如今的主角,换成了他自己。   新娘子宁茶果然很漂亮,小巧玲珑,眉眼如画,像个瓷娃娃。   裘敏不知道是自己心里作祟还是事实如此,怎么看杜明其和他的新娘子都是貌合神离的疏远样,客气有礼,站在那里纵然是好看养眼到赏心悦目,关系却更像是并肩而立的伙伴抑或战友。   司仪是省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孟侨生,三十多岁斯文儒雅的男子。乍一眼看过去他更像是大学教师胜过一个活在聚光灯下的光鲜主持人。   宁家,在A市是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向上追溯三代,是A市有名的书本网。到了现在或从政或经商,林林总总一大家子。可以说A市或者说是省内,基本上还没有宁家摆不平的事情。财富和权力的集中,看过去并没到木秀于林中的地步,可是知道的人却明白这是宁家故意为之的低调。宁家这一辈的大家长宁瞻,就是新娘子宁茶的父亲,在省政府任职,官位不低,却是闲职。   坊间传闻说是宁瞻两年前差点官至省长,却自己主动提出平级调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反正传闻总是这样,当事人自己不说,传来传去的也就渐渐淡了,不了了之。   宁家的独女大婚,耐人寻味的是现任的曲省长因为去美国的友好城市访问而不能成行,却安排了自己的机要秘书亲临现场,并带来了自己亲笔书写并落款的“百年好合”字幅贺喜。   宁茶的小叔叔宁恺经商,至今未婚,对这个侄女是疼爱有加,视若亲生。现场来了很多的商务合作伙伴,其中有几个还是裘敏眼熟的开发商老总。   看着台上神色漠然的杜明其,裘敏感同身受他心里的苦。   这样的人生一大喜事,于他,却是救命的棋子、砝码,与感情无关。   只是这样的关系,也是宁茶要的吗?   裘敏多看了两眼台上始终微笑的那个沉静的女子。看不出有什么喜,却也没什么悲,眉目之间淡然平和,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裘敏在心里喟叹,若是自己,定是做不出这样端正的仪态。   嫁于一个不爱的人,或是娶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的日子,如何才能过下去?   宴席菜品极度丰盛甚至是奢侈,流水般的一道道摆上来,彰显着两大家族联姻的显赫之势。   婚宴开始了,裘敏终于认命的承认,许司南不会出现了。   也好,也罢,终归要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台上的司仪做了几个互动的小游戏,接下来说有来自大洋彼岸好友的祝福播放。   裘敏的心一拎,然后就是狂跳。她有预感,会是许司南。   果然。   当投影仪上出现那张熟悉的笑脸时,裘敏都不知道自己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酸涩疼痛。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疼。   不见时,任何事情任何景物都会牵扯出他,若是见了,便又控制不了自己,更加的想念,想要亲近,放弃一切该死的自尊自爱。   大屏幕上,只见到他在说,一句接着一句,嘴角微微翘着的样子那么熟悉,像是昨夜枕边那个香甜的美梦。   明明想牢牢的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是那么奇怪的,什么都听不清楚,都变成了过耳烟云。浮华散去,只来得及听到最后那一句——   等我回去,带着老婆找你喝酒。   眼泪滑到嘴角,咸咸的。裘敏狼狈的抹去脸颊上的濡湿,暗暗自嘲,幸好为了看投影转暗了灯光,不然还真是丢人现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看来,他和白芷琳已经结婚了。   同桌有个女孩犯花痴的样子,跟同来的伙伴无奈的低语:“这么帅的男人原来都已经有主了,真是,一点不响应国家晚婚的倡导。急什么呢?”   裘敏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或许更怕的是,灯光重新亮起来那一霎,自己藏不住的红眼圈。   所以,她没看到杜明其投过来的一瞥,意味深长,氤氲不明。   酒席散了,裘敏不想回家,却又无处可去。只好在小区里面绕着镜湖一圈圈的转,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交通台夜里播放的节目,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起那个让自己难受的名字。   只是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耳机里传来那首熟悉的三人游,淡淡的忧伤,一如曾经两人在KTV里面。许司南眉眼间专注的神色跃然眼前。   悄悄的远远的或许舍不得   默默地静静地或许很值得   我还在某处守候着   说不定这也是一种幸福的资格   至少我们中还有人能快乐   这样就已足够了   裘敏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灼热的泪水沿着指缝间无声的掉落,洇湿了一大片的石板。    ☆、第四十三章   一月份,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十几天。裘敏终于等来了那个对她,对裘家都至关重要的电话。   办理了离职手续,裘敏但觉一身的轻松。只是在这个时刻,心里难免唏嘘。   很多单位都在喜气洋洋的发着年终奖,忙碌的准备着聚餐聚会之类的活动,犒劳辛苦了一年的员工。只有她,这样的黯然收场。   也不能怪林以南。公司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期望呢?好在工资如数发了下来,大家也算是好聚好散。   这六年来,担着过重的挑子,举步维艰。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坐在车上,任大脑放空,只惦念着一件事,就是明天早上接爸爸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汇。   纵使小智不在了,可是还有她。只要爸爸要求,哪怕离开A市,回到他们身边。   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萧条景致,裘敏嘴角弯出一抹苦笑。   当初毕业那么执意不肯回去,想着飞的更远。现在绕了一圈,一无所获,工作-爱情都没了,两手空空回到起点。   也好,A市再无什么牵挂。就这么离开也是好事。   坐在奔赴E市的大巴上,一时间思绪纷杂。   好似就这样的离开,A市和那里的人都开始抽象的变成了遥远的回忆。留在那里的哭与笑,欢乐与哀伤,成绩与失败,任性与妥协,友情和爱情,都被远远的抛在汽车的后面,渐行渐远,终究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无踪。   就这样吧,收拢翅膀回去父母身边,照顾年老的他们,平平淡淡的。   或许经年还有好心的邻居代为介绍一个老实憨厚的男子,结婚生子,波澜不惊的过完这一辈子。   车窗外的天空,是铅灰色。不见阳光,也没有乌云,就那么阴阴的,放眼远眺,不见终点。   裘敏叹口气,不自禁拢紧的双手将矿泉水瓶子弄的咯吱直响。   再回A市,会不会遥遥无期?   若是真的不再回去,共南新城的房子要不要卖掉?   想到这里,直觉的就是否定。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不管怎样她都不想卖掉。那间单身公寓更像是一个纽带,牵连着丝丝缕缕关于她的一切,卖掉了那里就像是抹掉了自己这六年来在A市一切的经历与感情。   那感觉,不只是不舍。   车窗外,渐渐有了房屋建筑,E市就要到了。   ……………………………………………………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的并不好。   半梦半醒之间,零零碎碎的片段和人物交相闪现在脑海里,繁芜纷乱,好似一个无声的大市场,人潮汹涌。   那些熟悉的面孔里,没有许司南。   心里那么焦灼,像是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裘敏就起了床。   拉开窗帘,外面是冬日里最黑暗的黎明,天边隐隐有了要放亮的趋势,整座城市都沉睡着,难得的安静。   E市是一座工业城市,在城市的东郊是一个大煤矿,产量很高,负担了整座城市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就业。整个城市都跟着沾了光,空气中一年四季都带着煤粉的味道,天空也沾染了煤粉的颜色,乌突突的不见明媚。甚至是人,裘敏心里觉得,看过去都是灰蒙蒙的,丝毫没有清爽干净的样子。   在快捷酒店楼下的早点铺吃了点东西,裘敏打了个车直奔南边的E市第一监狱。   想必,妈妈也该到了。   C市离这里很近,长途车要一个小时,若是开车,四十分钟就够了。   不知道,赵叔叔会不会来。他是爸爸的至交好友,这几年没少帮衬妈妈。至于妈妈借着他的由头跟自己要钱,想必都是纷纷流进了麻将那座四方城。   想到现在的妈妈,裘敏只觉得头疼。   今天是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母女两个居然各行其是,电话都没有通一个,就好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徐警官通知的是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办好手续就能把裘敏的爸爸带出来。   裘敏心急,偏又起早了无事可做。所以她下了出租车的时候看了下时间,才七点五十。距离警员上班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呢。   也只能耐心的等着。   E市偏北方,寒冷干燥,比起A市至少要低个五六度的样子。今天又是个阴天,天空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北风吹的肆无忌惮,刮在脸上有隐隐的疼。   八点十分的时候,徐警官咬着包子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裘敏笑着点点头:“小裘啊,你来的可真早,先进去接待室坐一会儿吧。”   “不用了,徐警官。”裘敏跺跺冰凉的脚:“真是麻烦你了。”她不是客气,是真的不想进去那里,一分钟都不想待。这辈子,那种压抑的地方她再也不要进了,桌子椅子就连空气里,都是无孔不入的沉重氛围。   “太客气了,那你先等会儿啊,我这就去办手续。”徐警官三十五六岁,白白胖胖的,就像这个年纪通常的居家男子模样,面目平和,没有棱角。   “对了,徐警官。”裘敏连忙拎起脚边的袋子:“我从A市带了一点土特产,这不要过年了嘛,还要这样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小裘你太多礼了,”徐警官推辞了一番也就笑纳了:“让我哪好意思。”   看着徐警官胖胖的背影隐在大门里,裘敏呼口气,只觉得连脖子都冻僵了。   八点半,妈妈还没到。裘敏的心里隐隐的有些气。这样的日子,还要捱到最后一刻吗?   念头才起,就见一辆崭新的马自达6打着转向灯缓缓停了到了路边。   裘敏只瞄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不是赵叔叔的那辆白色捷达。   “小敏。”   裘敏吃惊的抬起头,是妈妈。   目光重新落到那辆银灰色的马六上,从副驾上下来的,可不正是妈妈么。   裘敏迎上去。这几年没见,妈妈倒还是那样的风韵犹存,一点都不显老。其实从小裘敏就知道,自己长的没妈妈好看,小时候妈妈还玩笑的称呼自己是小丑八怪。时间久了,她倒也认了,自己确实没遗传到父母长相的优点,倒是一些缺点在自己身上被放大了:“妈,你来了。”   裘妈妈看到女儿眼圈又红了:“小敏,你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一个人太辛苦了?”   “哪有。”裘敏不太习惯妈妈这样的亲昵,不自在的看向大门口:“徐警官已经去办手续了,估计很快爸爸就出来了。”   “你赵叔叔前两天把腰给扭了,”裘妈妈拿手帕沾了下眼角:“要不今天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来的。”   “啊?”裘敏诧异的挑起眉毛:“我还以为赵叔叔换了新车。”   裘妈妈的笑有点奇怪,像是得意又像是嗔怪:“小敏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们家多失礼。”   裘敏一头雾水,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小许,你怎么不下车?”裘妈妈握着女儿的手回头向着驾驶的方向:“一路上看你心急,这会儿又……”   裘敏呆住了。从驾驶室下来那个满脸阳光笑容的,居然是半年不见的许司南!   怎么会是他!   裘敏的大脑混乱一片,整个人微微发着抖,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裘敏,好久不见。”许司南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是记忆里那么熟悉的笑容。   裘敏不说话,努力平复着自己过于震惊的情绪。   “小敏是太高兴了。”妈妈居然这样说。   “是啊,我们半年没见了。”许司南居然也厚颜无耻的迎合着。   落在裘敏耳朵里,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嗡嗡的,失真一般。   “你到我们家来做什么?”出口的声音那么涩,带着拒人千里的排斥。   “小敏。”裘妈妈轻声呵斥:“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礼貌?”裘敏扯了下嘴角,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他不懂礼貌随便跑到别人家。”初见的不可置信和压在心底的狂喜过后,是无法控制的怒气。   这个人想干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自己是个傻子,可以无怨无悔的等在那里,随时做出躬身相迎的谦卑姿态?而且还卑鄙的利用自己的家人!   “这是我自己家的事情,麻烦你走远点。”本来想用滚这个字的,想到妈妈的庇护,裘敏还是忍了。   “小敏!”裘妈妈生气了,脸涨的通红:“不说远来是客,就算是陌生人,你也不能这样出言不逊。你向小许道歉!”   “不!”裘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妈妈,那么陌生。   许司南笑笑:“算了,阿姨,她只是有点生我的气,过两天就好了。”   “谁生你的气了,”裘敏冷冷的,眼眶有刺痛的感觉:“你别那么自以为是,都是过去的事情,希望你——”   “敏敏!”身后传来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的叫声,裘敏豁然顿住,回头。   是爸爸,真的是爸爸!   裘爸爸就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瘦削的身材微微佝偻着,鬓角斑白,眼底有隐隐的泪光。那泪光如同一道闪电,一下子劈开了裘敏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爸爸!”裘敏跑过去,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父亲,泪水再也止不住:“爸爸……”这一刻,等了那么久,而真正的相逢,却哽咽了嗓子,什么都说不出,只有那一声声的呼唤,仿佛道尽了自己心中憋了很久的苦楚和哀恸。   “好了好了,先回家吧。”裘妈妈也走了过来:“我们有话回家坐下好好说。”    ☆、第四十四章   “小许,开饭喽。”裘爸爸扬声冲着阳台的方向:“抽烟就在屋里抽,外面冷。”   “没事,叔叔,我来吧。”许司南摁熄烟蒂,快步走过来:“您歇会儿。裘敏,吃饭了。”   裘敏心烦的用手捂住耳朵,心里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愈发浓重。   那天在E市,当着爸爸的面,她不能再和许司南争执下去,何况妈妈不知道受了他什么好处,摆明了就是站在许司南那一边。   忍气吞声的坐车回来,没想到许司南竟然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的跟着住了进来。更没想到的是,在妈妈介绍了许司南之后,爸爸的热情竟然来的更猛烈。   第一天晚上,她先是跟爸爸妈妈去说明了两人之间一切都结束了,换来二老哼哼哈哈相视而笑的局面;   第二天,她约了许司南出去,老实不客气的直言让他离开,许司南也只是笑笑当她发梦话一样不予理睬;   第三天,许司南载了爸爸去钓海鱼,爸爸不顾自己的劝阻,一老一少从早上一直流连到天色擦黑才回家;   第四天,她在客厅的抽屉里看到那辆马六的发-票,购于七天前。上面赫然写着购买人的名字是裘敏的妈妈于梦丽!   够了!她简直要疯了!这该死的一切!   原本应该温馨平静的一家人团聚,生生让许司南给彻底破坏掉了。   裘敏可以在妈妈面前不假辞色的对待许司南,可是爸爸那边不行。   裘爸爸裘天磊是她的软肋,触碰不得,丁点的伤害都不行。   所以有裘爸爸的相护,许司南的日子过的很是逍遥自在。这个家除了裘敏之外,两个大家长很明显的对他都是极度的满意。   今天是大年夜,阖家团聚的大年夜,裘敏心里再怎么不痛快,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   “小许,来,咱爷俩儿干一杯。”裘爸爸端起了杯子。   “叔叔,这杯该我敬您。祝您和阿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许司南仰头干掉杯里的白酒,气定神闲的好模样。   裘敏埋头吃饭,不去理会那边比自己更像是一家的三个人。   裘爸爸看着许司南,眼底露出难掩的慈爱:“多吃点,小许,你太瘦了。是不是工作很累?”   怨气在心底里越积越多,沼气般有了临界的危险系数。裘敏用力咽下一口米饭,简直想摔下筷子把许司南揪出来推出门去。   “大过年的,难为你这份心意了,”裘爸爸给许司南夹了个鸡腿:“特意过来陪我们过年。”   “爸!”裘敏啪的一下子放下筷子。   裘爸爸有些茫然的把目光从许司南身上移到女儿怒气冲冲的脸上:“怎么了,敏敏,你也多吃点。”顿了一下,又是唏嘘的自言自语:“要是小智还在,也跟小许一般岁数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戳破了裘敏鼓胀的像个气球一般的怒气,心里酸涩的不敢去看爸爸的眼睛。   比起裘妈妈的保养得宜,裘天磊这几年在里面受的苦和心力交瘁的折磨,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倒是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几许的样子。   裘敏忍住哽咽,端起酒杯认认真真:“爸爸妈妈,祝你们新年快乐,以后每一天都幸福安康。”是的,我要让你们快乐,人生的苦楚终将过去,就让女儿为你们撑起晚年的保-护-伞,风雨无碍。   ……………………………………………………   大年初一,全家一起应邀去赵叔叔家拜年吃晚饭。   当然,这个全家,理所当然的包含了许司南。   这些天下来,裘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越反抗,他们就越有要把自己扭过来的架势。后来想明白了,索性置之不理,权当许司南是个透明人一般,他过他的,自己过自己的。   到了赵家,毫无意外的,许司南又被裘家二老隆重推出,反倒把她这个正牌的女儿搁在了一边。然后顺理成章的,那个男人得体大方的举止和不俗的外貌又获得了赵家老夫妻两人的高度评价和热情款待。   赵家的儿子比裘敏小四岁,正在帝都读研,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还是记忆里那样的腼腆。   晚饭很丰盛,鸡鸭鱼肉的摆了一桌子,赵阿姨不停的劝许司南多吃点,殷勤的代他夹了一碗的菜。   裘敏不无郁闷的低头扒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变得这么不招人待见,反倒衬得那个许司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简直成了老少通吃的主儿。   许司南倒是很谦虚的样子,说是今天开了车过来,不能喝酒。   赵叔叔是北方人,向来只有把亲朋好友一定要喝好的观念,那里理会许司南这样的藉口,直言说一会儿让他家小赵开车送大家回去,许司南尽管敞开了尽兴的喝。   赵叔叔的酒量,裘敏是知道的。年轻的时候,据说喝上一斤半还能开大客进山的。心里也存了小小的恶念,想着许司南喝高了,扯下他那斯文淡定让人好感的虚假外衣,也出出丑才好。   外面是雪花翻飞,屋子里暖意融融,电视里热热闹闹的放着每年都有,形同鸡肋却必不可少的春节晚会。四个大家长围着许司南嘘寒问暖,只有裘敏和小赵两人自顾自的吃饭。   后来提到小赵是学金融经济的,许司南就很随意的说了一些他在美国那几年打拼公司的事情,然后裘敏看的分明,小赵的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转眼抛弃了裘敏,加入了众星拱月的阵容。   心里憋气的要命,可是这是赵叔叔家,裘敏更没道理摆脸色给谁看。   赵叔叔一瓶珍藏的五粮液转眼就见了底,赵阿姨起身又要去拿酒,让许司南按住了,说是自己车里有两瓶朋友相赠的好酒,此刻倒要让行家赵叔叔给鉴定一下。   这社会,是人就喜欢被捧着的感觉,何况说话的还是万分招人喜爱的许司南。   脸色红润的赵叔叔豪气的大手一挥,直言还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好酒。   许司南但笑不语,依言将车钥匙给了小赵,吩咐他在后备箱的盒子里。   两瓶酒被拎上来之后,大家都有点傻了。   那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一斤装玻璃酒瓶,只是没有任何的标签,看上去更像是可疑的三无产品。   许司南没有一点的窘迫,有条不紊的拧开瓶盖,分别斟满捧给赵叔叔和裘爸爸。   裘敏是打算幸灾乐祸的,可是瓶盖一开,她就知道许司南是有备而来。   那醇厚的酒香,顷刻之间就漾了出来,就连滴酒不沾的赵阿姨都说香味扑鼻。   一杯酒落肚,赵叔叔拍着桌子大笑,连称好酒。   于是,好酒两瓶很快见底,剩下三个醉意醺然的大男人,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从经济萧条到世界大战。   赵阿姨在旁边织着毛衣,只是微笑听着,厨房里的炉子间或传来一声微弱的噼啪声,那是火焰燃烧暖意四起的幸福声音。   裘敏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里冯巩那张不说相声都很喜感的面孔。   赵阿姨起来给大家杯子里添水的时候突然转了话题,说小许和敏敏什么时候把事办了,早点添个大胖小子,好给裘家热闹热闹。   裘敏好不尴尬,低头不语。或许落在旁人眼里,只当她是害羞,可是眼下除了苦笑,她确实别无他法。   许司南今晚喝了不少,只是没能如了裘敏的意,依旧是举止得宜不疾不徐的风范,还被赵叔叔夸奖为人才,说是酒品看人品,不说别的,单看小许这酒后的样子,就知道人好的没话说。   赵阿姨这个关于孩子的话题,许司南倒是落落大方的接招了。   他说年后找个好日子就办酒席,至于孩子,他倒是很喜欢,只是也要看裘敏的意思,顺其自然好了。   这样的答案,自然又换来喝彩声一片。   裘妈妈看许司南的眼神,已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样子。   裘敏很痛苦的发现,她的终身大事,貌似就在这个闹哄哄的新年之夜,被四个大家长定了下来。都没有人想到征求她的意见。   ……………………………………………………   本来是想着在家待上一段时间,反正工作也辞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也尽尽孝道。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许司南这下子算是把裘敏所有的计划都打乱套了。   眼看着再待下去,爸爸妈妈就打算押着他们两个去民政局了,裘敏只得假借工作的由头,年初六就买了车票回A市。   也幸好,没来得及说工作已经辞掉的事情。   这样狼狈的离开,是当初怎样也想不到的。   裘家二老对许司南依依不舍,买了很多特产,一再嘱咐有空多回来家里住住。很夸张的是,裘妈妈的眼圈都红了。   眼看着爸爸已经慢慢恢复了元气,裘敏这颗拎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剩下的,就是和许司南之间的恩怨了。    ☆、第四十五章   回到A市,裘敏没必要再继续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了。   这些日子的隐忍,几乎要憋出内伤,没有吐血身亡已算万幸。   许司南真的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跟着裘敏就回了共南新城。   进门的时候,裘敏挡住了自家的门,客气而疏离的拿出许司南家的钥匙递过去:“演戏结束了,谢谢你陪他们渡过一个祥和的春节。这是你家里的钥匙,还给你,一切到此为止。”幸好当时没有把自家的钥匙也给他一份,不然此刻想必自己想要也要不回来。最头疼的是他送给妈妈的汽车。那可是二十多万的东西,自己该怎么还?   许司南看着她,懒洋洋的微哂:“你还真是用完就翻脸不认人,怎么也该请我进去坐坐吧,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不认为有这必要。”裘敏针锋相对:“你家大门近在咫尺,何况我也懂得避嫌的道理。”这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听起来就有些酸的发苦。   “裘敏,”许司南颇有点无奈的样子:“我这半年快忙疯了,就为了抓紧时间结束一切回来跟你团聚,看起来我的迫切好像一点价值都没有。”   “那是你的事情。”裘敏咬了下唇,一时间只觉得很疲惫:“太累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许司南凝视着她。她的眼底分明映出自己小小的影像,诚如住进了她的内心一般:“裘敏,我真的很想你。”   “许司南,不要再粉饰太平了,我们分手了。”裘敏觉得前所未有的累,只想着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给彼此都留点尊严不好吗?”   “我会跟你解释,”看着裘敏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许司南咽下后面的话:“明后天等你休息好了,能够平心静气的听我讲话。”   “再见。”不想再无谓的争吵,给他坚持的理由,裘敏咽下不必的话语,转身关上门。   累的连洗澡都顾不上,丢下手里的大包小包,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裘敏恼怒的抓过来打算挂掉,却看到上面闪烁的是裘爸爸的号码。   “敏敏,到家了吗?”   “嗯,爸爸,早就到了,路上累了,回来就睡觉,忘记给你打电话报平安了,对不起。”想起这个一直以来的老传统,裘敏有点愧疚。   “到家就好,”爸爸那边传来这几日听烦了的鞭炮声:“没什么旁的事,跟小许问个好,下次放假一起回来。”   裘敏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知道了,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睡意全无。觉得有些口渴,裘敏起身到冰箱那里去找水喝。   灌了半瓶的矿泉水,眼角瞄到时间是夜里八点半。   从下午一点半回来开始睡觉,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眼下这样的时间,不上不下,裘敏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算。索性先去洗个澡,换了厚厚的睡衣到阳台上喝啤酒。   空气里有种清冽冰寒的味道,呵口气,能看到白色的水雾飘散开来,袅袅的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从六楼望下去,因了新年的原因,很多家窗户里的灯光还都是亮着的,想必那一间间屋子里,都有着欢笑晏晏的团聚场面。小孩子吃着糖果嬉笑打闹,老人们坐在沙发上闲聊,家里的主妇在厨房里张罗着丰盛的菜肴,男人们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高谈阔论。   每一个窗户里面,都有着他们专属的幸福生活。   镜湖在夜色里反射着微微的光,波澜不惊,犹如剔透的大宝石。   裘敏打了个喷嚏。冰凉的啤酒落到肚子里,将身体里刚刚洗澡的热气一起带走了,时间久了,仿佛整个人都冻成了一个大冰块。   哆嗦着回到房间,裘敏决定看个碟片打发时间。若是一晚上没有睡意,与其胡思乱想到头脑发昏,不如找点事情让自己无暇他顾。   碟片盒里面有一些很老的片子,都是曾经在店里看到喜欢买回来却又没时间看的。   裘敏挑了一张云中漫步,封面上里努基维斯年轻帅气的样子无法抵挡。   碟子是盗版的,画面并不是那么十分的清晰。可是纵使这样,那片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葡萄园依旧带来了极度的视觉震撼。   美的窒息的云端。   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别人眼中的成功,甚至是枕边理应最亲密的那一半的期盼,都无法左右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世界,有人拿金钱的多寡衡量成功与否,却也有人宁可用贫瘠的物质换取内心的无比宁静与祥和。   爱情不是全部,可是爱情却是幸福生活的敲门砖。   看着里努基维斯从家里出来,拿着不及放下的行李箱和离婚协议书快乐的样子,真的没办法不动容。   碟片放完,已经快十二点,还是了无睡意。   想着下楼去镜湖转转,又担心开门惊动了对面的许司南。犹豫间,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看会书再说。   新年还没过完,自己已经弄的有家不能回,工作也没了,四面楚歌的样子。   本打定念头不想这些事情的,可是拿起书这些纷芜的事情就一个一个钻出来,在她脑袋里面打架,纠缠不休。   既然回避不了,索性反扣了书,枕在手臂上慢慢思量。   爸妈那边暂时不能回,而且她还隐隐的有点担忧。现在爸爸刚回来,妈妈表现的尚且还算正常,若是过些日子她的赌博陋习又抬头怎么办?爸爸该怎么办?   现在这种情况,裘敏一点都不怀疑,她若是提出回去C市照顾他们两个,许司南一定会跟着回去。   想到那种被绑架了意识无法自主的可能性,裘敏打个寒颤,暂时把这个隐忧放在一边。   若是留在A市,还是要找工作的。老金那边无论如何都是不想去的。那么,杜明其的提议呢?   杜明其跟许司南的关系那么好,自己若是为了混口饭去了杜明其的公司,就好似自己这是故意为之的欲擒故纵伎俩,而且以后估计都不得安生。   叹口气,裘敏的手指在书的硬皮封面上无意识的画圈。她不是矫情,也没那么多心思。关于许司南,她现在是一团乱麻,而且绝对不是前景喜气洋洋的乱麻。   这个话题,暂且也放一边,先想工作。   偌大的A市,除了老金的报社和杜明其的集团公司,招人的企业多了去了,她现在要求又不高,随便找个什么办公室的工作混混日子,总能生活下去的。何况,或许将来某一天,她还是要回C市父母身边的。   好吧,就算这样,估计也没有企业会在正月里刊登招聘启事吧。那么,这难熬的二十多天该怎么办?   对门的许司南必会想尽一切办法的解释于她。   可是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解释。   沮丧的把脸贴在微凉的书面上,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嗯,旅游?对,旅游!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裘敏精神为之一振。是啊,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现在爸爸终于回家,经济压力小了很多,也该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转转了。   盘算了自己□□的余额,还有小五千的样子。   不管了,吃光喝光回来再赚。   这个念头一旦成型,就以星星之火的架势燎成一片,烧的裘敏兴奋不已。   年后大家都上班了,旅游市场也该进入淡季了,正是出去散心的好时节。   ……………………………………………………   跟虞乐陶约了在万基商场负一楼吃小火锅。   年初七的商场里面还是熙熙攘攘,洋溢着商家特意营造出来的节庆气氛,经济再怎么不景气,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松开钱袋,或为自己或为家人添置些新衣新帽了。除了中国人的过年心结,还有一年到头或丰厚或菲薄的红包,小小的放纵之后,还会是无休止的继续忙碌。   商场里放着中国娃娃的一首拜年歌曲,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真是应景之作。   小火锅店里到处热气腾腾,穿着红色小夹袄背心的服务员脚步匆忙的走来走去,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去哪里啊,海南还凑合。”虞乐陶吃了一片牛肉卷:“你成心气我的吧,唉,明天又要上班了。”   裘敏笑:“你少来了,才甜甜蜜蜜飞去马尔代夫度假回来,这会儿又跟我起哄。”   “唉,出去旅游怎么会嫌多呢,”虞乐陶拿筷子搅着锅底,故作夸张的哀叹:“要不我也辞职陪你去玩吧。”   “你舍得我求之不得。”裘敏知道她就是随便说说,那份工作她是不会丢的,不求养家但求够闲。估计在A市再找不到第二份如此适合虞乐陶的位置了。   “年前你不是说要回C市吗,害得我还伤心了好几天。”   “这不是舍不得你嘛。”裘敏避重就轻,发现自己也学会了杜明其说话的方式。   “少来。”虞乐陶可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裘敏看着好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司南的事情,虞乐陶并不清楚。倒不是她有意隐瞒,因为当初两个人关系确定的时候,虞乐陶和阡明正爆发了婚姻危机,裘敏也不好在那当口说自己那点事。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情况了。”虞乐陶上下打量她:“跟男人有关?你不是中奖了吧。”   裘敏愣了一下,旋即明白的轻啐:“你才中奖了呢。”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虞乐陶这话倒是让她想起曾经的自摆乌龙。   那是许司南离开后的第十九天。她的大姨妈没有按照惯例时间准时造访,当时她一下子就紧张的不得了,踌躇再三依然没勇气去药房买验孕棒。   翻来覆去的自己折腾自己一晚上,想着要是真的中奖了该怎么办。打掉会觉得很不忍而且不人道,生下来她又没那勇气。后来就开始愤恨,明明做了防范措施的,怎么就能一脚踏进那据说不足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里面?   想到后面愁肠百结,天亮的时候终于决定要是真中了,那就生下来。   然后这头心才放下来,上厕所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大姨妈不过打了个盹,姗姗来迟三天而已。   “我倒是和阡明还打算再要一个,正实施造人计划呢。”没想到虞乐陶倒真的有这打算:“我们两个都是独生子女,再生一个也无妨。”   “那你可就得全职妈妈了。”裘敏怀疑的看着她。两人曾经谈过这个话题,当时的虞乐陶一口否定,坚决不肯再生一个把自己套牢。   “阡明爱孩子,”虞乐陶眼底有一抹怅然很快掠过:“没事,也就几年辛苦而已。”   想来虞乐陶的决定必然也跟夫妻两人现在微妙不言的关系有关,裘敏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还是简要的把许司南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行啊,”虞乐陶果然来了精神,大眼睛直放光:“哪天带来给我瞧瞧。”   “都跟你说分手了。”裘敏苦笑,啤酒滑进嘴里没滋没味。   “先让我见见再分手嘛。”果然只有虞乐陶的思维这么强大无比:“我帮你把把关。”   裘敏一点都不怀疑好友唯恐天下不乱的念头,及她必然会对许司南印象极好的结果:“不用把关了,我弃权了。”   虞乐陶扁扁嘴:“我怎么就觉得,这位勇士不会就此罢休~”   裘敏一听,头都大了,连忙打岔:“行了,就此打住,有那精神快帮我想想哪里好玩。”    ☆、第四十六章   吃完小火锅回家,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家的门口杵着一尊门神,许司南。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再怎么不想面对,眼下也是逃不开的样子了。   裘敏摸出钥匙打开房门,郁郁的叹口气:“请进吧。”   他说今天要好好谈谈的,看起来自己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裘敏泡了两包袋装红茶,递了一杯给许司南,自己坐到电脑桌旁边做出倾听的姿态:“好,你有话就说吧。”   许司南看着她不说话。看得出来他可能等了很久,脸色很臭,此刻正在平复心情呢。   许司南不说话,裘敏更乐得不出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琥珀色的液体,玛瑙样的剔透晶莹。   “裘敏,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恨不得躲的远远的?”许司南想着不发火不发火,可是话一出口还是忍不住带了三分的火气。也难怪他生气,这半年来他在那边忙的昏天黑地,睡觉时间都快没有了,只想着抓紧再抓紧,回来之后再不分开。却想不到他以为裘敏顶多气两天哄哄就好的情况完全没有发生。人家这样摆出陌生人的姿态,十足的是要了断的意思。   “那你觉得呢?我该对你的到来感激涕零?你觉得什么都没发生吗?对不起,我觉得什么都错过了。”裘敏忍不住就要说,虽然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双面的伤害,就是憋不住:“你想回来就回来了,还指望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原地等待?当时你走我以为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走,我没意见,只是我不会等。”   “可是你并没有别的男人。”想来许司南今天肯定去见了杜明其那个耳报。   “跟你有关系吗?”裘敏不想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没有不代表还在等你,只是没遇到合适的而已。”   谈话一开始就带了□□味。许司南缓了缓语气:“裘敏,我不想跟你吵架。”   裘敏觉得眼眶又没出息的发热,低了头不出声。   “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跟daisy合伙开了一个公司,”看到裘敏眼神的不快,许司南明白的改口:“sorry,我说中文。公司从一开始的一张桌子两个合伙人,慢慢的成长,到去年我回来之前,公司已经较为稳定的运转盈利了。前年公司的净利润是五百万美金。”许司南顿了一下继续:“可是今年上半年我的合伙人出了点问题,”许司南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导致公司运转不畅,核心技术人员离职,我若不回去,公司随时都有倒闭的危险。”   裘敏面无表情,掌心传来热茶的温度。所谓合伙人出了点问题,想来必是白芷琳争风吃醋,用这样的手腕拉许司南回美国。心里莫名的郁闷,回都回去了,干嘛还巴巴的跑回来招惹自己?   “好在现在问题解决了。”许司南呼口气:“不会再有麻烦了。当时事出紧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几年的努力毁在白芷琳手上。所以我必须回去,那时候走的匆忙,来不及过多的解释。事实就是这么简单,难道这样你都不能原谅么?”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大不同。   裘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两人分歧的重点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你和白芷琳结婚了?”裘敏随意的开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没有。”许司南很意外的表情:“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白芷琳,”许司南倒不遮掩:“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她很聪明,在商业方面触角敏锐。我们是合作伙伴,原来曾有过身体接触。你也别生气,确切的说,就是单纯的床伴关系。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哦。”裘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看来又是男女思维的问题。白芷琳分明不是这么想,再或者只是许司南当着自己的面才这么说。   这么一想,情绪更糟糕了。   许司南可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已经把所有问题都理清楚了,裘敏完全没理由再生气,而且这个样子毫无意义。   墙上挂的石英钟滴滴答答的,一分一秒都走向不可逆转的未来。   “裘敏——”许司南拉了长音,语调里的期盼毫不掩饰。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裘敏不看他,起身过去给他开门。   面对裘敏的逐客令,许司南的脸色沉了下来。   裘敏站在门口,许司南坐在床沿。两人僵持了半晌,许司南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出去。   房门在他身后无声的关上,隔阂开两人本就脆弱的关系。   裘敏的心难受起来。   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重新开始么?   ……………………………………………………   年初八,裘敏起了个大早,目的不明的出了门。   她对自己说,是要准备一下明天外出的东西,可是面对自己的内心,她得承认她的懦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司南才好。   既害怕他的穷追不舍,又怕他就此负气离去,两人真的成了陌路。   那种矛盾不知道该怎么说,揪过来扯过去的在脑海里折腾,生生要把人逼疯。   她真的不是想要欲擒故纵,耍耍小性子,吊足了许司南的胃口再施恩般的同意和好。她和许司南之间的问题,需要好好的理顺。   也好,正好趁这次外出旅行,认真的审视一下,冷静客观的做出判断。   明天早上七点十分的机票,直飞昆明。   在麦当劳吃了早餐,看完了一份报纸,对面的商场都还没有开门。   想想自己还真是无语,C市待不了,现在A市自己的家里也没法宅。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大过年的。   窗外的马路上,车子又开始惯性的堵起来,漫长的红灯。   很意外的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和落下的车窗内,那张明显不耐的面孔。   想了想,裘敏还是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裘敏隔着窗子看着他,很有种暗处偷窥的小小快意:“给你拜个晚年。”   “你怎么好意思的,”那边的声音还带着余怒未消,裘敏看到他扯了下衬衫的领口:“大过年的逍遥够了才想起来给我拜年?”   “这不是怕打扰你么,新婚燕尔的。”裘敏乐着呢,看到他的表情一僵,就知道自己这话踩到他痛脚了:“你这会儿干嘛呢,方便讲话吗?”   “承你的好意,正在做新婚该做的事。”赌气的语调,除了杜明其还有谁:“该我说你正乐不思蜀才是。”   裘敏笑不出来了,这么快就打回到自己身上。提到许司南也没了玩笑的心情:“你这一大早是要干什么去?”   杜明其的表情很诧异,侧过脸在街上搜索她的影子:“你在哪儿?”   “麦当劳,没事的话,请你喝杯咖啡。”   ……………………………………………………   咖啡没喝成,裘敏被杜明其叫上了车。   两个人又是一致的心情不好,于是也没人多话,开车的信马由缰的开,坐车的乐得就此打发这一天难熬的时光。   “许司南不是回来了吗,你惦记了那么久,小别胜新婚,这会儿应该腻在床上才是。”杜明其单手把着方向盘,左手夹着香烟搁在车窗上。   “你刚结婚的都不急,说我干嘛。”裘敏翻着车上的CD盒,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进来,有金色的灰尘在空气中漫不经心的飞舞。   杜明其很明显不想提这茬:“老爷子的事情解决了,过了年就办病退。”顿了一下,声音中很是怅然:“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本是安慰杜明其的,可是由此及彼又想到许司南害的自己没法待在家里,团聚都变得很难。   杜明其抽口烟,嘴角微扯,没有温度的笑意:“是有交换条件的。”这世上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值不值得,他都会咬牙扛下去。   这样的婚姻,也难怪杜明其连蜜月都过不下去。心里不胜唏嘘,裘敏却也不愿雪上加霜:“你也别那么悲观,很多人都是先结婚后恋爱的。”   杜明其看了她一眼,转了话题:“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没安排,”裘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晒太阳:“你安排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只要别叫别人就行。”   “你不如直接明说别叫许司南。”杜明其似笑非笑,打转方向盘向绕城公路的方向而去:“你不是真的看上我,所以才——”   “是啊。”裘敏伸手拧大CD的音量:“所以麻烦你行行好,让我耳朵休息会儿行吗?”   杜明其哼笑:“都说红颜祸水,瞧你这一没长相二没身材的,居然也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杜明其你不说话会不会死啊?”   杜明其竟然带她去了马场。   A市东郊有一家皇鼎国际马场,杜明其在里面养了一匹苏高,高高大大,毛色深棕,看过去很是神气倨傲。   裘敏看了就忍不住笑,觉得怎么就跟它的主人是一个德行,表情都相似。   冬天的马场,看过去也没什么好风景,四望都是枯黄的萧条。   杜明其倒是骑马的高手,帮裘敏挑了一匹矮小温顺的混血马,谢绝了主人安排随行安保的好意,带着裘敏往旁边的牛牯山野骑去了。   裘敏一开始倒真是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了,提心吊胆的,就怕这马一个不如意尥蹶子把她扔下去。   后来慢慢走了十分钟,骑下的小马温顺不改,裘敏也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杜明其也算是照顾她,往日若是他一个人,怎么也得骑上个把钟头才罢休,今天念在裘敏是第一次上马背,也就遛了个小弯四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饶是这样,裘敏下马的时候,还是觉得腰酸腿痛,浑身的肌肉都像是拆开重组过的。   意料之中的被杜明其一通嘲笑。说她那模样不像是骑马,倒活似上了神州六号准备进宇宙般的慎重认真。   裘敏也由着他取笑,权当自己是个聋子,充耳不闻。   中午快十一点半的时候,许司南来了个电话给杜明其。   杜明其眼睛斜睥着裘敏紧张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自己正在外面泡妞呢,没空跟他喝酒云云。   知道今天的行踪最后还是会被告知到许司南那里去,裘敏倒也不那么在意。反正只要眼下让她图个清静,日后再说日后的事。    ☆、第四十七章   五点钟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七点十分的飞机,她六点钟得到机场。   外面很冷,呵出白气成霜,带着冬天固执的冰寒。   也是她运气好,前一天买今天的票,居然还抢到了最后一张特价票,不到三折。缺点就是时间太早,不得不定了几个闹钟以防睡过头。   坐在机场大巴上,出神的看着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裘敏心里觉得空空落落的。   这样的离开,许司南会以为她在逃避。   裘敏微哂,嘲笑自己的想法。他怎么想很重要吗?为什么自己还要下意识的想到他的想法?   她的难过和煎熬,应该都在许司南离开之后那一个月消失殆尽了,为什么现在还是不能够像自己说的那样,冷静的放手?   裘敏乘坐的,算是最早的航班之一了,居然差不多是满座。不得不感慨,要么是云南这条线太热了,要么就是现在经济太萧条,大家都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空姐都很漂亮,轻声细语的,态度亲切。裘敏看着就在想,自己当初要是长得漂亮点再瘦点,说不定也能走空姐这条路线。   不过好像身高不达标~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居然一眨眼就过去了。   ……………………………………………………   在云南的日子,散漫到可耻。   裘敏一开始就打算哪儿都不去,就在丽江找个安静的客栈,睡觉发呆看书,大太阳明媚的时候就移驾到纳西民居的小院子里喝点热茶或者出去转转,避开挥着小旗子的旅游团,一个人慢慢走遍丽江老城的边边角角,体会慢生活的舒缓节奏。   真正到了丽江,才发现老话说得好,计划不如变化。   丽江经过这些年旅游市场的热炒,已经变得日益商业化。尤其是古城里面,到处熙熙攘攘的都是游客,来艳遇的,或是来凑热闹的。想要寻幽静,只能找个老宅子窝着。   酒吧街那边的喧闹让裘敏很是不适应。有天晚上本来想去凑个热闹,就跟同客栈广东来的两个姑娘一起去玩的,结果进去没五分钟,裘敏就托词头疼溜出来了,那种节奏,每一下强劲的鼓点都像是落在心脏上,刺的血液都跟着不畅。而且里面的消费实在是宰冤大头的架势,摆明了就是坑你没商量。   还有一天心血来潮去玉龙雪山,结果运气不好,赶上一大拨游客不说,下山的时候缆车临时出了点状况,直到七点多天黑了才下山。   裘敏也没气愤恼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对她而言,那天晚上给她留下了毕生难忘的一片浩渺星海。   风很大,吹的缆车微微的摇晃,透过敞开的缆车棚顶,看得到那深蓝到不带一丝杂质的夜空,每一颗璀璨耀眼光芒夺目的星子。那么纯粹的夜空,那么明亮的星。像在无言述说着沧海桑田,世事更迭。而这些也不过只是没有惊心动魄的平淡日子。   原来在A市,睡到自然醒是件奢侈的事情。眼下在丽江的每一天,她都能打个哈欠慢悠悠的睁开眼,然后迎接她的就是窗外透进来明媚无比的阳光。   没有污染没有重工业,高原的阳光空气和星空一样,都是那么的纯粹干净,恨不能掬一捧带回去珍藏起来的冲动。   这样的日子,裘敏也终于能够平心静气的审视一下她和许司南之间的问题了。   是什么时候出现裂痕的呢?   许司南以为是他提出去美国的时候。其实在裘敏这里,是那次从昆明回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悄悄起了变化。   地基不牢的房子稍起风雨就会摇摇欲坠,她和许司南的关系何尝不是如此?   初始的时候,爱是粘合剂是万能胶,一切显的隐的问题都会被修复抹平毫无踪迹。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光有爱是不够的。了解,宽容,默契,信任,这些原本被爱情呲之以鼻的特质顽固的浮出水面,到了无法漠视也无法略去的地步。就像旅人鞋子里的小石子,时间久了,小石子的磨砺也能带来天大的伤害。   即使爱不褪色,却也带来另一方面的痛楚。越在乎越索求无度,越会变成用柔情亲手勒死那朵娇艳玫瑰的杀手。   平常心,从来不是留给最亲近的人的。   想到这个也是灰心。   对于许司南,她从一开始的抗拒排斥提防,到慢慢的放开心防试着去接受,到后来不知不觉的陷入,待到发觉的时候,已经早比自己以为的要深得多。   所以,许司南的离开让她那么疼。并且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淡,反而日渐清晰。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权利苛责许司南,因为她要求或说是期盼的,自己也没做到。比如,爱,她也不曾开过口。   专一,认真,毫不隐瞒。这是她期望的么,虽然她不曾说出过。   白芷琳的出现,让两人之间脆弱的信任摇摇欲坠,确切说是自己一个人的信任度更合适。   一只兔子被突然伸到眼前的胡萝卜吓坏了。虽然那萝卜还是它记忆里最喜爱的那种东西,可是这来路和胡萝卜的持有者太让它恐惧了,兔子只能直觉的远远逃开。待到过了些许的时间,发现那恐惧之源并没有恶意的样子,兔子便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开始试着一步步向目标靠拢。就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那个拿着胡萝卜的手不经意的动了动,或者只是拿累了,也或者是别有居心,可是谁知道呢,反正胆小的兔子再度吓坏了,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立时不翼而飞,只剩落荒而逃的份儿。   裘敏,就是那只兔子。   而,可笑的,许司南拿着那根叫做-爱情的胡萝卜引诱她,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在这落荒而逃的路上失去了尝试的勇气。   曾经的半年,她那么的想念,想念许司南在一起的朝朝暮暮,想着若有一日重逢,她再也不愿分开。可是那是建立在不管不顾的假设之上的。如果假设不存在,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太阳出来终将灰飞烟灭。   不管有没有白芷琳,或是其他的女孩子。   问题不在他人身上,在裘敏自己的身上。她无法信任,就无法坦然的走进去,接受这份感情。没有不怕受伤害的勇气,就没有资格谈爱。   这样毫无隐瞒的面对剖析自己,裘敏也终于想明白,她害怕再度失去许司南。   这,才是她无法接受许司南回来和好的初衷。   ……………………………………………………   住了五天,倒跟店老板秦牧成了不错的朋友。   秦牧是上海人,就像每一个通俗的小说里写的一样,有着不错的工作和优渥的薪水,然后厌倦了那种朝九晚五没有目的也没有乐趣的所谓光鲜生活,拿了积蓄就奔丽江来了。   这是来的第二天晚上,一众房客握着各自的水杯在客栈的小院子里聊天的时候,秦牧自己说的。不管是惊叹的,还是羡慕的,裘敏也只是笑笑。有个北京过来的姑娘方晓檀一径的追问是真是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裘敏却也不笑话她,只是看着,仿佛那是十年前的自己一般。   真也好,假也罢,这么说自是有自己的道理。若是真,不过实话实说。若是假,自有不能明说或是不那么浪漫好听的缘由,追根究底又有什么意思?   可笑面对陌生人能想得明白,面对至亲至爱,却永远脑袋少根筋。   这天晚上喝了很多的酒,从一开始的八-九个人热闹非凡,到随着夜色渐浓后的四五个人,最后只剩下裘敏秦牧方晓檀。   好像说了很多,日后仔细回想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似只有秦牧越喝越亮的眸子和方晓檀醉态可掬的笑声。   ……………………………………………………   第四天的时候,裘敏被方晓檀拖出去吃了一顿黑山羊火锅,然后就应验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那句老话,被小方姑娘死缠烂打的几句话磨的没办法,一起报了泸沽湖二日游。原本是要去香格里拉的,只可惜下雪封山,那条线路暂时去不了。   裘敏记得自己曾经看过香格里拉的图片和资料。那里有着藏区典型的景致风光,天高云淡碧空如洗,蜿蜒曲折的公路,一边是劈出来的峭壁,一边是极深的峡谷,远远近近的,一路都有雪山相伴,那是哈巴和玉龙两座雪山,只可惜这些年气候变暖,雪线退的更高,估计要不了多久,夏日看雪山的奇景就会消失不见了。   去泸沽湖的路程冗长疲惫,将近七个小时的路程,车窗外的景观并没什么出众,放眼望去都是连绵的大山,沉默的,一座挨着一座,巍峨逶迤,林木是冬天的墨绿色,依旧郁郁葱葱。   路上有彝族的老人背着背篓站在路边,藏青泛白的衣衫,瘦小的身子微微佝偻着,脸上是平静温和的笑容,冲着裘敏她们坐的小巴车热情的挥着手。   被那种质朴所感染,裘敏也隔着玻璃窗挥手,报以灿烂的笑容。   物质的匮乏在这里并没带来沉重如大山般的负担和焦灼,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平和宁静的表情。就好比那个彝族老人,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的心瞬间轻松愉悦了起来,呼吸之间都是简单的快乐。   这一点上相比,所谓的一线城市生活也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光鲜。   方晓檀一路上都表现的兴致勃勃,心情很好的样子。拖着裘敏买水分充盈的苹果;买烤肉串,放很多的辣椒;坐在走婚桥头吃小鱼小虾荞麦饼;跟裘敏说好晚上篝火晚会之后去烧烤店大快朵颐;大杯的喝咣当酒,好似怎样都喝不醉一样。   然后,方晓檀就真的醉了,搭着裘敏的肩反反复复的说赵颐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然后,裘敏明白了,原来这姑娘也是感情受了创,自个儿跑这儿疗伤来了。   都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谈笑风生嬉笑怒骂,不会露出半点的端倪给旁人看了去。原来不是不软弱,只是假装自己很坚强,假装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假装假装下去就会变成现实。   摩梭人家的烧烤店,女主人很泼辣,门口烤乳猪的小阿哥很腼腆,年纪不小却依然有着纯真的笑容和多情的性子。自己手里烤肉的活计做完了,就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跟裘敏碰一下,跟方晓檀碰一下,然后就闷头坐在旁边专心的帮她们两个烤牛肉烤土豆烤香菇。   烧烤店的啤酒不醉人,可是店里那个帅小伙的手鼓伴着悠扬高亢的歌声真醉人。有酒有音乐,有萍水相逢的四海朋友,脚边有懒洋洋的牧羊犬打着盹,有围坐一桌烤着火的暖意融融,这样的场景,如此难忘的镌刻在记忆里。暂时抛却自己那些忧虑,眼下却是真心的快乐。   如果不是后来喝到人事不省的方晓檀,迫的裘敏不得不深夜十二点再打电话给领队小王求助,泸沽湖这一夜确实堪称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若干年前去云南的一段经历。 住在古城的老院子里面,晒太阳,喝茶,晚上出去吃黑山羊火锅。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能听到木头的墙壁里面有老鼠窜动的声音。 喜欢一个人在路上。可以结识朋友杯觥交错,也可以一人坐在人群里面,冷静悠然的举杯自饮。 可以思考,可以反观内心。这时候,孤独也不是那么可耻的。 ☆、第四十八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手机屏幕上显示机票支付已成功的那一刻,裘敏的心还是生了淡淡的怅然。   云南再怎样四季如春,早晚都是寒意料峭的;丽江再怎么美丽,自己也不过只是个过客而已。   还是要回去。这一次出行,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却依旧做不出正确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想起一档久远的访谈节目,里面嘉宾说的一句话,她都不曾想到自己记得这样清晰。   爱情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勇往直前。   可是,她该如何做,才能说服自己去勇往直前,哪怕再次跌到伤筋动骨都无所畏惧呢?   ……………………………………………………   回到A市,兜兜转转的,一切又回到原点。   纵使没有正确的答案,可是裘敏知道,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定。或渐渐淡去,或自我修复。可是她能那么矫情的告诉许司南——   请你耐心等待,会有一天,我能够平心静气的告诉你,我的答案。   哈,真是韩剧看多了的幼稚结果。不说许司南会有的表情,她自己想想,都是一身的恶寒鸡皮疙瘩。   可是提心吊胆了几天,对门的许司南始终悄无声息。甚至于裘敏开始怀疑,许司南曾经回来过只是自己臆想的一个梦,现实根本不是如此。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许司南终于决定放弃了?   想到这个,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整个人空空落落的,犹如徒有其表的稻草人,没心没肺没感情。   昏天黑地的睡了几天,到最后躺在床上数绵羊数到吐都没用,裘敏不得不爬起来打电话找人分散自己过剩的精力。   虞乐陶正带着孩子在游乐园玩,电话的那端尖叫连连,喧嚣热闹,透着一股热气腾腾的味道。话都听不清楚,却听得出虞乐陶现世安稳的喜悦。   挂了电话,盯着窗子发了一会儿呆,想想自己还真是悲哀。这样的时候,想找个人说说话打发时间,居然除了虞乐陶都没有旁人。   做人算失败吗?   眨了眨眼睛,又想到了杜明其。心里慢半拍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迟钝的大脑左思右想,才发现已经有些日子没接到杜明其的电话了。   是啊,虽然结了婚,可是杜明其陪在她这个酒友身边的时间估计比正牌夫人的还要长。顶多隔上两天,约见吃喝的电话从不缺席。   这次她去丽江,前后待了八天,杜明其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   此刻想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对。   裘敏无意识的喝下半杯温吞的开水,杜明其和宁茶的关系有所好转了?那是好事啊。   扔掉手机,裘敏决定还是不打这个电话,有些祝福,只放在自己心里就好,非要说出去,倒有叵测的嫌疑。   可是杜明其就是这么不经念叨。   裘敏盯着手机上杜明其那三个字哭笑不得。这也真算是心有灵犀的另类表现了吧。   “我出去转了一圈,给你带了点礼物。怎样,晚上出来吃火锅吧。”裘敏瞄了眼梳妆台上的购物袋。   还好,还有点辣椒酱鲜花饼没吃完。   每次都是杜明其主动打电话过来,都是他请客,再怎样厚脸皮,总会些许汗颜的。   “非要换了这个号码才肯接?”电话里沉默了几秒,传来的居然是许司南略带嘲讽的声音:“就那么不待见我,一声不吭的走人,电话拒接?”   裘敏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他是误会了。   她在丽江上飞机那天,刚好许司南打电话过来,一开始她没听见,后来在飞机上准备关机的时候才看到这个未接来电。当时机舱里空姐正在提醒旅客关掉手机,回过去也不合适。想着落地后再回电话,谁知道她这个猪脑子偏偏就给忘了。   再度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忐忑不安的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对不起,我当时没听见。”裘敏试着解释:“正好在登机,没法打电话。后来,后来你关机了。”有点心虚,这件事是自己不对。   许司南那边沉默了半晌,再度出口的话不带半点的情绪,却那么疏离:“不用这样躲着我,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想法。”   裘敏茫然的接不下话,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   尊重你的想法?什么意思?   意识一点点回到大脑,裘敏举起杯子半晌,才发现里面空了,没有半滴水。   结束了?   结束了。   这次,看来是真的结束了。   裘敏慢慢坐到椅子上,苦笑都没有力气。   瞧,她不过一次不告而别,许司南就这样的反应。那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换个立场想想自己当初的煎熬呢?   ……………………………………………………   工作并不那么好找,何况裘敏的年纪也拼不了那些刚刚毕业年轻稚嫩的女孩子。她又是心怀厌倦不想再做广告,于是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闲了下来,一直拖到三月头,才在一家规模不大的贸易公司找了个行政经理的工作。   说是行政经理,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全体行政员工加起来就两个,一个裘敏,一个是老板徐文的司机王博。   王博自然指望不上,所以不管是复印订餐买机票还是打扫卫生,都是裘敏一个人的事。一个月做下来,裘敏觉得自己更像是个老妈子,杂七杂八的,完全的无可奈何。只是眼下经济一片萧条,她又不想厚着脸皮真去杜明其的公司,也只能先这样熬着,毕竟家里都已经没米下锅了,不管节气还是傲气,眼下解决温饱才是正道。   期间和杜明其出去吃饭,也是绝口不谈工作的事,只说一切都很好。   杜明其何等人物,她不说他也明白,每次也就若无其事的喝酒聊天。   于是,整个三月里,裘敏一点点知道了很多的细节。   她去丽江之后,许司南找了她好几天,后来想着给她点时间想想也好。耐着性子坚持了一个礼拜,却没料到到最后裘敏居然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许司南一时间心灰意冷,和杜明其喝酒的时候说出决定放手。   原本,他以为和裘敏之间,只是没有解释清楚的误会;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冰释前嫌;   原本,他在美国不眠不休的工作缩短行程,然后结束了一切回来,想要的不过是裘敏一个简单的拥抱和理解。   看,人和人的思想差异有多么的大,远比太平洋还要广袤到无边无际。   那个电话之后,许司南就不见了。杜明其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A市。有时候通电话,许司南在成都,有时候通电话,许司南又在昆明。   杜明其的家事,他倒是很少提及,虽然裘敏有时候会好奇的问,可是每次都是被他只言片语的带过。即使如此,裘敏还是隐隐的感觉到,杜明其和宁茶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婚礼上那种有礼却冷漠至极的关系了。   真心为他高兴,不管怎样,总要有人幸福,最好是双倍的,把自己不曾拥有的那份也一并纳入怀中。   喝到嘴里的啤酒是苦的,冰凉入骨,食不知味。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裘敏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后悔了。当时许司南回来,她就不该推开他。   可是如果她当时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的拥抱许司南,她也就不是那个被许司南称作傻瓜的裘敏了。   ……………………………………………………   四月份,工作出现了新的转机。   老板徐文攻了很久的一个大单子,对方同意出来吃个饭。   徐文大喜过望,拖了两个业务员和裘敏,很隆重的选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个包间。   对方来的是个副总,据说在那家A市数一数二的大型企业里,属于嫡系部队,是能够拍板做决定的人物。   徐文压根没想到对方这么给他面子,受宠若惊,连连端杯敬酒。   裘敏原本就打算悄无声息的躲在一边,结束后去买单刷卡走人的,不成想那个刘总倒是一直跟她交谈甚欢的样子,笑眯眯的问东问西,把徐文惊得目瞪口呆之余,也让同行的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女孩很是不忿。   想着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家,这也就是一顿稍微豪华点的应酬罢了。   谁知道第二天,那家企业的人力资源部电话就打过来,通知她去面试。   裘敏想了N久,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投过简历过去,估摸着是网站自动投放过去的。后来又一想,迟钝了一个月的大脑终于转明白了。   再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知道是跟刘总有关了。莫非,这算是挖墙脚的意思?   说不动心是假的。那是一家效益很好的企业,在A市属于很多人挖空心思想挤进去的地方,当初她在网站投简历的时候,有点怯,就没敢往这家投。   可是话说回来,她又不是初入职场纯白如纸的小女孩,刘总的心思她不得不揣摩一下。虽然她自问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天姿国色,也不算稀有人才,可是这样的事情出现不画个问号才是不正常。天下掉馅饼这样的好事一定要先琢磨清楚,以免被馅饼砸死或者噎死,冤是不冤。   恰巧,当天晚上跟杜明其吃山西菜的时候,提到这件事,杜明其竟然认识那个刘总,说是很正派的一个人,五十多岁了,在那个重要的位置上,从来没有半点闲言碎语传出来。   裘敏倒是半信半疑,说可能是伪装的太好。   结果遭到了杜明其笑掉大牙的嘲讽,说她不仅得了疑心病,还自我感觉超好到了BT的地步。   横竖也没什么可被图谋的,散席的时候,裘敏就下了决心去面试。   这厢才下决心,那边裹着大衣出了饭店门被寒风一吹,新一轮的犯愁又涌上心头。   自己应征的什么职位呢?    ☆、第四十九章   事情之顺利,令人起疑。   裘敏得到了那个炙手可热的行政副经理职位。虽然是副手,可是跟徐文那家小公司完全彻底的不可同日而语。待遇翻倍,福利优渥,手下管理着十余个员工。   至始至终,刘总都不曾露面,程序上,也是看过去完全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前一家离职,新东家即刻走马上任,拎着一颗心的过了半个月。春暖花开的时候,裘敏终于有了安定稳妥的感觉。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   星期五,部门聚餐。   这还是裘敏第一次参加新公司的集体活动,不说束手束脚的拘谨,起码不会如同原来在华美影视时候那般悠游自在。   很多时间一蹴而就,快的让人什么都抓不住。   那些和赵明郭喜亮王雪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的快乐时光,翻过一页彻底成了过去式。不过几个月,回忆起来却好似过了经年。   新同事倒还算友善,十几个人轮番敬酒,表达了欢迎,喝酒也是点到即止意思一下而已。只是论起相处时日,到底裘敏算新人。   席间聊了没几句,气氛渐渐热闹,就把裘敏排挤出了话题圈子。   裘敏也不恼。确实也没什么可着恼的。她也不会如同职场新鲜人一样,挖空心思想要立即马上的融入进去,这样不远不近客客气气其实挺好。   裘敏手机响,不用看都知道是杜明其。   走出包间接电话,略显清冷的空气一下子包围了她。   “你在哪儿?”   “杜少爷,昨天不是跟你汇报过了,今天同事聚餐么?”裘敏淡淡的笑,没拿电话的手臂抱在胸前,心情是全然的放松。昨晚才和他一起吃的羊蝎子。   杜明其那边沉默了起来,裘敏的笑容渐渐敛去,心里隐隐有了不安。   “裘敏。”杜明其的语气很少用的郑重。   “嗯。”裘敏握紧电话,心里第一反应是,千万不要是那个人出了什么状况。   只是现实往往就完全的事与愿违。   “许司南出车祸了。”   ……………………………………………………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车窗上的雨珠一颗接着一颗渐渐模糊了视线,最后混成一片,湿漉漉的铺满每一寸角落。   自己的脸色一定很是仓惶。裘敏看着漆黑的车窗外,上面映出一张苍白模糊却焦灼不安的面孔。新同事都看得出来,告诫自己路上慢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   车祸?   在两个人正式分开七十三日的这样一个阴雨天,爱开玩笑的老天居然毫无预警的把这样的一个消息兜头扔了过来。   可是,纵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两个月还要多十三天,为什么她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疼的肝胆俱裂无法承受?   即使不在一起,即使经年后岁月冲淡了这份感情,她也要他好好的。   那么不管他在哪里,跟谁在一起,自己又在哪里,又有了怎样的家庭,都会是安心坦然的。不是矫情,是真的这样想。   裘敏深呼吸,心里沉沉的,一口气哽在那里,上下不得。   下雨天,车子开的不快。路遇红灯,司机慢慢的停下车子,耐心的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秒一秒的跳动。   初次遇到许司南,也是这样的天气。   外面有雨,她在湿漉漉的落地窗里,看到他的身影;   彼时,他们的目光,隔着窗子隔着镜子,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撞到一起;   彼时,他说,裘经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有温热的液体沿着面颊滑落下来,裘敏些许狼狈的低下头。   杜明其电话里并没说具体的伤情,只是简短的告诉了她医院名称和病房,之后就不容辩驳的挂了电话。   或许情况没那么糟,不过是女人总喜欢往坏处想罢了。   可是,为什么杜明其电话里的声音那么沉闷郑重?是自己多心了吗?   想着那些电视电影里车祸现场乱七八糟的画面,裘敏愈发的急躁难忍,是恨不得插翅飞过去的冲动。   市立医院二病区。   一路那么心急如焚的赶过来,真的快到门口,裘敏倒是心怯的放缓了脚步。   她那该死的思虑过甚的老毛病又犯了。   既害怕见到许司南伤痕累累,又担心这样的见面会不会让两个人都觉得尴尬。   恰巧病房门打开,杜明其走了出来。看到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眉毛拧了起来:“来了干嘛不进去?”   裘敏两只手握在一起,脸上是微不可查的苦笑:“他的伤怎么样?”   “都到这儿了,还在赌气?”杜明其一脸的不可思议:“裘敏你想什么呢?”   “不是,”裘敏低下头,再度觉得自己没出息的热了眼眶:“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他的伤,以及他可能的不待见。   “你就那么顾虑你那该死的敏感骄傲丝毫碰触不得的自尊心吗?”杜明其实在忍不住要骂她:“你总在斤斤计较什么?被许司南轰出来?那你到底是关心他,还是更关心自己会不会难堪?裘敏,感情不是这样计较的,把自己和对方搁置在天平两端,对方付出一点,你才肯跟着加上一点,这到底算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点重,杜明其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放缓语气:“就算只是朋友,你此刻也绝不该只是站在这里问我。”   裘敏咬住下唇点点头:“好,我这就进去。”   侧身而过的时候,杜明其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那个,我最近辣椒吃的有点多。”   眼泪还沁在眼底,听到这样不知道算不算道歉的婉转说法还是忍俊不禁心头一松。杜明其就是这样,还说自己计较该死的自尊心,他明明就是面子大过天的典型代表。   不是朋友也不会这样说,她当然不会因此就恼恨他。   推开那扇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沉重,或许自己就是思虑太多行动太少,才会在左思右想中屡屡却步。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入眼一片纯白,白床单白柜子白枕头,还有床上躺着那个被白纱布裹着的许司南。   快三个月不见,想不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床头垫了两个枕头,许司南就那么斜斜的靠在那里,微阖着双眼,不知道睡着了没有。额头、手腕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有纱布裹着,脸颊和下巴上有瘀青和轻微的擦痕。这样看过去,应该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地方。   裘敏杵在门口看着他,心里是微微的涩。即使不见也努力不想,可是筑起的高墙依旧脆弱不堪,轻轻一推就倒。   为什么有些恋人分开了还能做朋友?为什么自己就这样没出息的束手束脚提不起放不下?为什么站在这里看过去会有想要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许司南睁开眼睛看到她,表情很平静:“来了,坐吧。”   裘敏有些拘谨,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怎么这么不小心?”空气里除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竟然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冽气息:“你喝酒了?”酒驾?   许司南稍一活动手腕,很无奈的样子:“不是酒驾。喝了酒出来打车,坐在副驾位置上,对面的车爆胎,撞了过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来横祸~   “伤的严重吗?”想到杜明其的表情和语气,裘敏的心又拎了起来,难道受了看不到的内伤?   “破相算吗?”许司南指指额头,气氛缓和了一些。   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裘敏低下头抿了一下唇,看到床头柜上的苹果:“帮你削个苹果吃吧。”没事就好。   许司南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于是裘敏开始很专心的对付那只又红又大的苹果。   结果有点尴尬,被削的厚薄不均的苹果很冤枉的破了相,像是此刻躺在床上的许某人。裘敏讪讪的递过去:“样子不太好……”   一只苹果再度引发回忆。记得许司南的果皮削的非常漂亮,每次都是裘敏坐在沙发上伸直双腿当那个饭来张口的米虫。   所以刚才他听到自己自告奋勇削苹果才会有那种表情的吧~   事实证明,裘敏真的是多想了,而且想岔了。   许司南举起裹满纱布的双手,似笑非笑的晃了晃。   裘敏很窘的收回手:“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不好拿……”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智商是负数吗?   在前一分钟,苹果还是缓解尴尬的极好道具,此刻就摇身一变,成了烫手山芋般无法处置的东西。   恰在此刻身后传来敲门声,裘敏回头就看到推门而入的杜明其。明明没什么事情,可是自己却莫名的热了脸颊,有点心虚的架势。   “没什么事干嘛办理住院,”许司南郁闷的语气:“杜明其你明知道我讨厌医院。”   杜明其黑着脸:“谁说没什么事,手腕骨裂,脑CT和X光结果还没出来,你不观察几天想跑去哪儿啊?”   许司南也没再争辩,停了一会儿又问:“司机怎么样?”   杜明其脸色不太好,声音也低了下来:“在急救室还没出来。”   “应该没事吧。”裘敏看了眼许司南,想当然的觉得司机的伤势应该也不会严重。   “驾驶室正面撞击,气囊弹了出来,肋骨断了几根,有可能刺伤了肺。”许司南简单的几句话平铺直叙,落在耳朵里却带着冰雪般的凉意:“救护车到的时候,他一直在吐血。”   裘敏愣了几秒,心脏慢半拍的狂跳,不寒而栗。若是那辆车撞在副驾驶——   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许司南,脸色慢慢的变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的让人喘不上气。裘敏也明白了杜明其看似夸张的言谈和举动。   “捡回一条命,”许司南看着双手若有所思:“回头要去烧个香。”    ☆、第五十章   许司南又搬回了共南新城。   兜兜转转,一切看上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出院那天,杜明其拎着东西就直接把车开到了共南新城。   房子还闲置着。杜明其再怎样扮恶人,裘敏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许司南倒是袖着手,不置之否的样子,平静的表情反而让人心生忐忑。   也罢,眼下这个样子,要裘敏撒手不管,她还真不忍心。即使只是朋友,许司南于她来说,也是不能不管的。   杜明其离开之后,裘敏把房间卫生打扫了一遍,床单被罩统统换了新的,橱柜底板也一起拖了干净。要说替有洁癖的人打扫卫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半点偷懒不得。   阳历的四月底,A市已经脚步匆匆的一脚踏进春天了。这样一个周日,窗外阳光明媚的让人心生欢喜。   是铺床单的时候,裘敏不知怎的,莫名的就想到跟许司南认识已经一年多了。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转瞬就把她的行情拖得一路下滑到谷底。   却也不完全对,裘敏抚平床单上最后一丝褶皱,直起腰满意的看着平整的成果呼口气。哪里是谷底呢,还会继续持续的下滑的,哈。   一缕阳光斜斜的透过窗户铺洒在床上,金色的尘埃浮动着,在光线里惬意的享受着温暖的春意。   “时候不早了,中午想吃点什么?”裘敏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努力让自己调整出轻松自在的表情。   许司南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一刻,确实不早了:“外卖,披萨。”   真够简洁的。   裘敏讪讪的转身去打电话。想想却也释然,想必他和自己一样,此刻都在努力寻找一种新的相处模式避免尴尬吧。少说少错。   要说必胜客的高效率还真不是吹的,不过半个小时,门铃就准时响了起来。   热气腾腾的披萨,蘑菇汤,薯格摆了一桌子,都是两个人原来在一起的时候,许司南常点的那几种。   裘敏摆好刀叉盘子,不由的就有点走神。其实许司南并不喜欢吃必胜客,仅有的几次也都是自己犯馋,拖着他去的。还记得他笑话自己,天天嚷着减肥还非要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   裘敏摇摇头,甩开这种任何事情都能引起联想的念头。真是要疯了,这是做什么?每件事情都沾染不清的想着原来怎样,裘敏你到底要怎样啊!   吃饭的时候,裘敏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许司南点披萨单纯的就是为了方便。除了拿来就吃的方便,而且以他目前双手的现状,吃这个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他的两只手都缠满了纱布,又受不得力,是以不管是吃中餐的碗筷还是西餐的刀叉,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吃的。   裘敏又晚半拍的想到,看来照顾病人还得包括喂饭在内……   裘敏还在那里胡思乱想,这边许司南已经吃完了两块,手上的纱布沾了一点红色的酱汁,看过去分外刺眼。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许司南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到阳台上用蓝牙接听。   裘敏看了眼他的背影,自己都没觉察的吁口气,三下五除二的吃掉手里的披萨,开始喝汤。   “我没事,不用来。”阳台上的许司南突然提高了音量,很不情愿的语气。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许司南叹口气,沉默了半晌才模糊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这种情况下,多问必然不合适。裘敏假装看不到那张阴沉沉的面孔,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要不要喝点汤?”   许司南走过来坐下,看着裘敏的表情很奇怪。   裘敏被他看的心里忐忑,直觉的那个电话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我妈知道车祸的事情了,一定要过来看看。”许司南低下头,从裘敏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   裘敏松口气点点头:“哦,这样。”这是很正常的反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许司南顿了一下继续:“她要来看看你。”想到刚刚的对话,真是郁闷的要吐血。   裘敏惊愕的差点跳起来:“什么?看我?”话问出口,自己也想明白了。想必是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许司南不曾跟他妈妈说,结果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许司南不说话,手指敲着桌子,泄露了他心底的烦躁。   “要不,”裘敏结结巴巴的:“你妈妈来的时候,我在我那边待着不过来。”   “她知道你住对面,”许司南否定了她的侥幸:“而且她看过你的照片。”   “那,那……”裘敏那了半天都没好意思说完下半句——那你直接告诉她我们现在已经分了不就行了么。   许司南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帮忙点根烟,谢谢。”   他现在压不动打火机。裘敏帮他点上烟,顾不得胡思乱想这样的举动有没有暧昧的成分:“那要不,我搬去虞乐陶那里住几天,就说我出差了。”   “她会住到你回来。”许司南深吸口烟,下了决心的点点头:“一会儿我来跟她解释。”   一会儿?裘敏刚挨着椅子坐下,闻言差点跳起来:“你妈妈到A市了?”   “聪明。”许司南竟还有心思开玩笑:“不出意外,她会在半个小时之内上来敲门。”   这下裘敏真的坐不住了:“那我收拾一下桌子先回去了。”开什么玩笑,许司南的妈妈,居然要来看自己?这算哪儿跟哪儿?   看着裘敏手忙脚乱的收拾餐具,拎包穿鞋,许司南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串串台词吗?”   ……………………………………………………   “为什么分手啊?”许妈妈喝了一口红酒,表情和善的看着裘敏。   “我们不太合适。”裘敏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脸上一阵阵的发烫。这个样子太窘迫了,不过也幸好中午听许司南的话两人统一了口径。   “我觉得不会啊,”许妈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裘敏,笑眯眯的:“我觉得非常合适。”许司南的妈妈赵敏瑜非常的年轻漂亮,看过去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加上岁月沉淀出来的气质,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超高的熟女类型。看到她裘敏才知道,原来许司南的长相遗传自这里。   “妈,都跟你说了性格不合适——”许司南出手打算搭救裘敏。   “你闭嘴。”赵敏瑜直接伸手捂住许司南的下半句,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我回头再跟你算账。小敏,”赵敏瑜转脸过来,叫的亲昵:“小两口呢,床头吵架床尾和。谁家锅碗瓢盆挨挨碰碰的还不听个响啊,要我说,你也别跟司南怄气,他不对的时候你就直接动手,把自己气着多不值得。”   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裘敏张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满脑子黑线。   “妈!”许司南的表情很是郁闷:“你先让人家回去行吗?我跟你仔细解释。”   “不行。”赵敏瑜也不发火,可是脸上是这事没商量的神色:“我才不是来听你废话啰嗦的。”   许司南拿他妈还真没辙,软硬不吃的主儿:“要不明天再说吧,我这受着伤该休息了。”先缓兵,明日再做打算。   “床在那边,你先去睡。”许司南是她生的,脑袋里装的什么弯弯绕真是瞒不过她:“我和小敏聊。”   许司南哑火了,坐在椅子上侧过脸去生闷气。   裘敏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犯了哪门子神经,竟然觉得非常的想笑。这个场面。原来也有他许司南hold不住的呀。   赵敏瑜轻拍了下裘敏的手:“你放心,以后结了婚就是一家人,小敏,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裘敏觉得再怎么困难也要开口了,不然真被当成闹别扭意气用事的关系了:“阿姨,我和许司南真的不是赌气吵架什么的,分手的决定是在双方都很冷静认真的前提下提出的。”突然想起春节的时候,许司南在父母面前那副快要怄死自己的样子,裘敏突然很脱线的想要原样的报复回来。可是这也只是想想,同样的办法估计气不死许司南,还会导致某种显而易见的可怕结果:“虽然挺遗憾,可是我们更适合做朋友。许司南这么优秀,相信会有更合适的女孩在前面等着他的。”   这话不在下午串词的范围内,也是给赵敏瑜逼急了,本来真真假假的说上一通富丽堂皇,可是说到这最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是啊,许司南这么优秀,优秀到自己跟他站在一起快要喘不上气。   许司南原本侧坐在椅子上没看这里,听到裘敏的话却转过了头。裘敏抬眼,正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意味深长。   “有句老话叫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赵敏瑜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半瓶的量都有了。遗传的力量真伟大:“还有,司南是我生的,什么样的姑娘适合他我最清楚。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烂桃花。”赵敏瑜看了看自己故作平静的儿子,又看了看口是心非的裘敏,微微笑着闭了嘴。   这两人之间和平分手了?分明还是波涛汹涌着呢。有误会有心结,说明白不就完了吗,非要这么拧巴。   那个叫杜明其的小伙子说得对,重症还得下猛药。   “行了,时候不早了。”赵敏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我住哪儿?”   裘敏和许司南面面相觑,怎么不住酒店吗?   许司南站起身:“小区东大门有家酒店还不错——”   “哪有回家还住酒店的。”赵敏瑜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可是你这儿只有一张床。”   裘敏硬着头皮:“要是阿姨不嫌弃,就住隔壁我那里吧。”哭。明知道是个圈套,却没办法不眼睁睁的入套。   赵敏瑜满意的点头:“好,就住隔壁。”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扔出下一枚炸-弹:“我住隔壁,小敏你就住过来照顾司南,委屈两天。”    ☆、第五十一章   星期一上班,鸡毛蒜皮的杂事一大堆。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才空下来喝杯水,却是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其实平心而论,裘敏知道这些烦躁跟工作无关,是自己的问题。   哎,能不烦躁吗?想到家里那对母子,上天无门,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昨天晚上——   想到这儿,裘敏觉得脸颊有些热。   自己的家被许司南的妈妈堂皇的占领,诉求无门的前提下只能想着在许司南家里打地铺了。可是她才把被子抱起来,就被许司南一句话顶住挪不动脚步。   “你信不信,我妈一会儿会杀个回马枪?”   信!她怎么能不信!   裘敏恨恨的推大一点办公室的窗子,脸上的红晕一点都没消退。   这对母子跟玩暗战一样,彼此知己知彼,说出的话屡屡应验。   她倒是坚持了,许司南也没说什么。就算只是闹别扭的男女关系,打地铺也很正常不是?   然后噩梦就开始了。就跟掐指算好时间的一样,裘敏刚洗漱完躺下,赵敏瑜就拿着钥匙拧开了大门,嘴上说着忘记拿睡衣了,眼睛却滴溜溜的往床边绕。   待看到床边的地铺,脸色倒是没变,却拿过了刚刚未喝完的红酒瓶,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一路看着挂钟的指针滑向后半夜一点,裘敏极其无奈的乖乖抱着被子爬床。   这样谈下去,她不死也得脱层皮。第二天还得上班呢。   然后赵敏瑜终于笑眯眯的回去了。   裘敏极其倦怠却又睡不着,与许司南这样莫名其妙的共处一床,不得不说对她是种严重的干扰。   迷迷糊糊的,觉得赵敏瑜这招攻心持久疲劳战真是厉害。原来电视里演的那些阿SIR审讯犯人时几天几夜不睡觉轮番问话轰炸就能问出答案确有其事,这种状况下想必心理素质再强硬都没有用,只想着招了先睡上一觉再说。   两个人都睡不着,裘敏堪堪的靠在床边,背对着许司南一动不动。身后却是翻过来翻过去悉悉索索的,没半个小时又起来去卫生间。   到了早上快五点半裘敏才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大门又被钥匙拧开了。   赵敏瑜神采奕奕的拎着油条烧饼进来,进了厨房开始切菜煮粥做早饭。   一大清早那种万念俱灰的心情,真是崩溃的只想翻出阳台跳下去了事。   早餐很丰盛,凉拌黄瓜,萝卜小菜,鲜虾粥,茶叶蛋和油条烧饼。   一夜未睡,浑身上下都跟散架了似的,裘敏黑着眼圈往嘴里扒拉米粒,还要强打精神面对赵敏瑜期盼的眼神扮笑脸,完全的食不知味外加郁结内伤。   该怎么在不伤人的前提下跟许司南的妈妈说明白呢?是不是该上万能的网络上跪求答案呢?   看着玻璃窗映出那副憔悴的尊容,裘敏自己都看不下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冲杯咖啡提提神。   “你都不知道那个老妖怪多烦人。”没关严的门缝里传来忿忿的声音,是办公室的行政助理聂小明:“孩子哭她就怪我,脸色难看的要命,凭什么啊……”   裘敏喝了口咖啡,滚烫的液体一路下滑,带来些许的精气神。   聂小明刚生完孩子回来上班。不过一个礼拜的功夫,全行政部都知道她跟婆婆处不好,关系紧张。她嘴里的老妖怪,说的就是她婆婆。   裘敏倒也不想站在道德的立场上抨击她什么,毕竟现在的年轻人,想要让她们明白婆媳相处的忍让道理,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明白,也会质问那句鼎鼎大名的——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啊。   想到这里,突然心思微动。   觉得很荒唐。   许司南的母亲跟自己无亲无故,除了尊老爱幼的基本原则,自己完全犯不着跟她唯唯诺诺不是?   裘敏又喝了一口咖啡。又不是自己的婆婆。   昏沉沉的大脑好像发现了转机,隐隐有了兴奋。   ……………………………………………………   裘敏站在大门口呆住了。   她没幻听吧,赵敏瑜这又是哪一出啊~   “快点啊,小敏。”赵敏瑜一边解着围裙一边招呼她:“我上网订了电影票,晚上八点一刻的,快点吃饭。”   “阿姨。”裘敏叫了一声就哑口了。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她老人家居然说去看电影?   许司南坐在饭桌旁,完全的无动于衷。或者说是案板上的鱼更形象一点。   裘敏换了鞋子,悲哀的发现平日里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的许司南撞到他妈,好像智商更接近木头或者泥巴……   只有赵敏瑜兴致勃勃:“我今天去买菜,看到菜场门口贴的电影海报,你们年轻人一天天的闷在家里可不好,这休闲娱乐的时间怎么比我们老年人还要少。小敏,多吃点。”   裘敏洗过手坐在椅子上,想到今天自己才下的决心,决定从拒绝这场电影开始打响自己的保卫战。虽然拒绝人家的好心会有些于心不忍:“阿姨,你瞧,我今天上班忙了一天,回来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再说司南现在还是病人,去那种公共场所也不太好。”   赵敏瑜丝毫不以为忤:“正是因为忙了一天才更要好好休息啊,看场电影放松放松。司南啊,他在家闷了一天,更要出去走走。何况,他伤的是手,又不是屁股。”   裘敏一口汤刚喝到嘴里,闻言一下子呛到了,又是咳嗽又是擦嘴,满脸通红好不狼狈。   “妈,”许司南也要抓狂了:“我不想去看电影。”   “不行,就这么定了。”赵敏瑜往裘敏的碗里夹了一块带鱼:“快点吃,就当是陪我老人家去看好了。”   ……………………………………………………   电影是晚秋,快要下档的一部片子。   韩国的玄彬和中国的汤唯,72小时的爱情,或者都算不上爱情,可是那种某种真实存在的相知,却是打动人心的。   裘敏曾经很迷恋玄彬,长相干净帅气的男人。   赵敏瑜选的位置极其有趣。她自己选在第六排居中的位置,给许司南和裘敏选的是最后一排的情侣卡座。隔着两三排,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头就能看到。   裘敏除了苦笑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下午想到的那种能够对抗的勇气是个笑话。   自己和许司南曾看过一场电影。画皮。在万基国际影城,也是最后一排,也是这样稀稀落落不足两成的上座率。   放映厅的灯光暗了下去,大银幕开始播广告。   一切恍惚的仿佛时光逆转。   “以后我们儿子也在这家医院生……”   “我不是来看电影的,我是来偷情的……”   “让我抱抱……”   黑暗里,没出息的觉得眼眶发热。幸好这样的光线不用怕被看笑话。   身边坐着的还是那个人,怀里抱着的还是一桶应景的爆米花。只是此刻的隔阂让昔日的亲密无间更显苍白。   “裘敏。”   “嗯。”   “商量个事。”   “你说。”   疏远客气的对话。   许司南不自在的轻咳一下:“我妈这样对你,真不好意思。”   裘敏想说没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关系吗?这样的虚伪。记得某次许司南曾经说过,自己在他面前永远不用掩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喜欢自己活得率性一点。   没听到裘敏的回答,许司南沉默了一下继续:“我妈的脾气我最清楚。你跟她对抗,结果是不会好到哪儿去的。我有个提议,我们先和好把她哄走,你看怎么样?”   裘敏的心不争气的开始加快节奏。他说的,是和好。不是假装和好。   “你放心,”许司南还是那样仿佛能够洞悉她的内心一般:“我不会死缠烂打,只是演出戏而已。”   轮到裘敏觉得尴尬:“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忍不住会说谎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瞧,人就是这么虚伪。   “我妈对待感情,”许司南轻叹口气:“特别偏执。”   裘敏的手指绞在一起,微微发热:“就,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大银幕上玄彬和汤唯纠缠在一起。酒店。   虽然没发生什么,可是那场面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下一秒,许司南陡然凑过来在她耳边暖暖的呵气常点让裘敏跳起来。   “我妈回头了。”   哦,是的。他们两个才达成双边协议,要演出戏给赵敏瑜看的。   赵敏瑜又转了回去。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裘敏闭上眼睛都能想得到她那种满意的笑容。   许司南重新坐直了身体。   裘敏的大脑有点昏沉。也罢,赵敏瑜这样精明的女子不是她裘敏能够对抗的,明修栈道不成,还是暗度陈仓吧。   可是裘敏就没深想一下,既然那样精明,又岂会看不出真假?   玄彬那样小心的看着汤唯的脸色,笑笑的猜测,说着好,坏。   这样温馨的画面令人心生怅然。   肩上一沉,裘敏微微侧脸,许司南竟睡着了。   大银幕上的微光映过来,许司南闭着眼睛那么安静。   就在这一刻,有某种近似于幸福的感觉从心底里悄悄蔓延出来,仿佛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华,却是最令裘敏渴望的生活。   许司南的呼吸缓慢绵长。裘敏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用耳朵去捕捉他的气息。   他就这样靠着自己,毫不设防,也没有要演戏的面具。为什么自己觉得那么心安,那么的温暖不舍?    ☆、第五十二章   一开始并没有太多的排斥。许司南揽着她的肩,神色自若的告诉赵敏瑜他们两个和好了。   裘敏也只管低着头不说话。一方面是自己觉得没法镇定如常的直视赵敏瑜那明察秋毫的双眼,一方面也觉得多说多错,索性让许司南自己去发挥。   不知道是赵敏瑜真的信了还是不揭穿,反正她表现出来的是很开心的样子。   搭台子演戏依然开了头,就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那晚看了电影回家,赵敏瑜也没提要回去的意思。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   ……………………………………………………   星期三。下班的时候天气还很好,办公室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五一小长假去哪儿玩。   是啊,还有三天就放假了。   裘敏很发愁,赵敏瑜只字不提回家的事情,就好像打算长住的样子。可是她分明记得许司南说过,赵敏瑜才结婚不久,怎么就不想着回去呢?   “小敏,回来啦。”赵敏瑜拢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从厨房出来跟她打招呼。每天都是这样笑盈盈的进门问候语,裘敏也从最开始的极其不习惯,到这几天下来,居然莫名的有了居家烟火的温暖感觉。   真的,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一样。   “阿姨好。”裘敏一边换鞋子一边不自觉的侧过脸去找许司南的位置。   赵敏瑜看在眼里却也不说破:“今天吃葱油饼。司南在卫生间呢。”   “哦,”裘敏脱口而出:“司南不吃葱。”   “可不是,还是你念着他。”赵敏瑜转身又回了厨房:“倒是让我给忘了。给他烙两张不加葱的。”   裘敏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还是你念着他。   胡乱的把包扔在沙发上,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呦,这天气说变就变。”赵敏瑜的声音传过来:“小敏,去把衣服收回来,外面下雨了。”   裘敏一抬头,可不,真下雨了。   幸好雨下的还不大。裘敏手忙脚乱的把所有衣服一股脑的抱进来扔在床上,想想也没什么事可做,索性坐下叠衣服。   赵敏瑜的毛衫,许司南的牛仔裤t恤,自己的衬衫袜子还有内衣。   裘敏的手慢了下来,直至停住。   怔怔的看着环形多功能晒衣架上夹着的内衣,旁边就是许司南的内裤——   “发什么呆?”许司南进来,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裘敏慌忙把衬衫扯过来盖在上面:“下雨了,把衣服收一下。”   许司南也没看出她的不自在,走过来两步坐在床边:“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不知道为什么,许司南这么客气反倒让裘敏觉得不舒服:“你说。”   许司南有点尴尬:“本来说杜明其这小子过来帮我洗澡的,现在我妈在这儿,他不合适过来,何况我们两个现在,”许司南苦笑:“帮忙洗洗头发就好。”   裘敏眨眨眼睛消化他的内容。可不是。周日出院,这都第四天了,有洁癖的许司南是怎么咬牙坚持熬过来的~   想想还真是开始同情他。估计原本想着忍忍等赵敏瑜回去了再说,可是左不走右不走,两人现在表现的关系,叫杜明其来帮忙就全搞砸了。   “或者吃过饭你说陪我去散步,找个洗浴中心也行。”许司南眼睛看着厨房那边轻声的又出个主意。   记得有洁癖的人完全的不去洗浴中心啊~   裘敏咬着牙没说出这句有关回忆的话:“还是在家洗吧,我帮你。”   “吃饭了,小敏,司南。”赵敏瑜喜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司南和裘敏两人不约而同的幽幽叹口气,彼此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对方发愁的原因完全一样。   ……………………………………………………   洗头发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手指按摩在他浓密乌黑的短发之间,有种相濡以沫的奇异感觉。   关键是之后的洗澡,真正的一大难题。   许司南的手肯定不能沾到水,何况右手还是骨裂。   左手虽然皮肉伤好了一些,可是大的力气用不上,再说也是同样的怕感染。   “你帮我把浴缸里的水放好就行了。”许司南背过身去,轻甩了下头发。   相处了这么久,裘敏发现自己已经相当了解许司南的一举一动及其表达的意义了。比如说,此刻他就一定是比较不自在的神色。   鬼使神差的,裘敏都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我来帮你好了。”   话都出了口,裘敏才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又不好立刻反悔的难堪,只好故作轻描淡写的补充:“你的手不能沾水。我是说,呃,你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真是越描越黑。裘敏低下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许司南背对着她,没有动也没说话。短暂的静谧更让裘敏如坐针毡。   “那我还是帮你放水吧。”   越过许司南那一刻,裘敏清楚的听到那声似笑非笑的回答:“我不介意。”   ……………………………………………………   裘敏缩在床沿上,背对着许司南,恨不能直接打包成为芝麻那么大。可是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以她过去、现在及可预见的将来去看,怎么缩,充其量也是个珠圆玉润的西瓜。   脸上的潮热还是没有褪去,连原本工作了一天的疲惫困倦都不见了。   刚才的洗澡让两个人本就尴尬的处境更形微妙。那么亲密的事情,虽说是迫不得已,可是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异性朋友该做的。   “裘敏。”身后的许司南低低的开口,惊的裘敏差点掉下床去。   干嘛,他要说什么?不过是帮忙洗个澡,该不会要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吧?   裘敏放轻呼吸,一动不动。装睡可是她擅长的本领,此刻用来更显珍贵。   “我知道你没睡。”还是那种她曾经非常习惯的语气,就像是刚刚洗澡的时候他说——“我不介意。”   “又装睡?”许司南轻笑,竟然想起在希尔顿那次的清晨。   装睡?又?裘敏轻轻咬住下唇,很显然,她也想起了那次并不光彩的装睡。   “我只是想说,既然都睡不着,要不要喝杯酒聊聊天。”许司南顾自坐起来穿了拖鞋踢踢踏踏的去厨房:“睡着了,那就算了。”   这样的相处,注定又是无眠的一夜。   ……………………………………………………   裘敏在办公室忙的焦头烂额,手机和座机同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爸爸的号码。   “爸,我这会儿有事,马上打给你。”两秒钟挂掉电话,伸手抄起来座机的话筒:“你好。”   “朝天椒真懂礼貌。”杜明其笑嘻嘻慢悠悠的声音传进来:“几天不见,大有长进。”   裘敏哭笑不得:“杜少爷,我不比你,有话快说。”   “急什么。”杜明其慢条斯理的:“我现在也很忙的,还不是抽空给你打个电话?”   裘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几天被许司南母子两个折腾的不轻,差点都忘记了:“是你让刘总招我进来的吧。”裘敏用肩膀夹着电话,伸手把文件用订书机装订好:“我前几天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吃饭的。”   “吃饭?那你还跟我没事就在一起吃饭呢,代表什么?”杜明其就是这样,好好的话一定不会好好的说,恨得人牙痒痒。   “好了好了,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磨牙。”知道是杜明其的关系,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虽然会觉得亏欠了他的:“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   杜明其在电话那头哼笑:“真要谢我呀?”   “也就口头表达一下,你别多想。”裘敏太清楚他话里的伏笔了。   “你真是要好好谢谢我,不过不是这件事。”杜明其话锋一转:“你和司南进展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裘敏不肯说,哼哈的打太极:“跟你一样,都是朋友。”   “这罪名我可担不起,”杜明其给她下了个套,这会儿笑的乐不可支:“许司南知道你几斤几两,我可不知道。”   裘敏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杜明其听到她不吭气,笑的更欢:“要我说,你这个女人实在别扭的不一般。也不知道许司南脑袋是不是撞到树了,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说来听听,这几天是不是把该办的事都办了?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可不能——”   “杜明其!”裘敏又羞又恼:“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没空跟你闲扯,先挂了,我这边还忙着呢。”   电话是挂了,可是脸颊耳根还是火辣辣的。   Q-Q上沈怡的头像在闪。点开一看,是那种群发的祝贺五一节的信息。   这让裘敏惆怅的想到了两件事。第一,明天就是五一小长假了,第二,她更换了工作,从前的一切都随之被切断了,那些人,那些事,恍惚的犹如一个梦。   曾几何时,那些亲密的同事朋友,如今不过比陌路好一点。虽然身在同一个城市,可是都如同融入大海的水滴,重逢都变得渺茫。   “裘敏,这个月的物业管理费财务中心说核算的有问题,你去看一下。”   “知道了,王经理。”裘敏收拾好心情,继续开始忙碌。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班,连给爸爸回电话都忘记了。    ☆、第五十三章   做恶梦都不带这样玩的。   裘敏下了班回家,一开房门就愣住了。   房间不大,一览无余。   沙发上坐着的,如果不是自己眼花,那么就应该是裘爸爸和裘妈妈。   赵敏瑜亲热的拉着妈妈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样子。   裘敏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小敏回来了。”赵敏瑜听到声音抬头,笑意盈盈:“瞧,还真是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爸妈。”裘敏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爸爸有个老朋友的儿子在这里,正好选在五一办婚礼。”裘爸爸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我给你打电话要说的,你在忙。”   裘妈妈于梦丽接了话:“正好我们也想来看看你们,这就坐车过来了。”   裘敏哑口无言,开始为自己下午忘记回电话而懊悔不已。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即使爸妈一定要来,自己也不会让他们跟赵敏瑜碰面。   眼下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未理清,另外一团陡然跳了进来加入战局,乱上加乱啊~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说话了,”赵敏瑜熟络的就像招待老朋友:“都是一家人,咱一会儿再慢慢聊。司南,小敏,走,今天去外面吃,阿姨请客。”   ……………………………………………………   吃了什么食不知味也就罢了,只是这样的场面简直让裘敏如坐针毡。   “司南和小敏结婚,肯定不能在这小房子里办的,”赵敏瑜举起酒杯跟裘家二老碰了下:“年轻人嘛,喜欢赶时髦,非要买单身公寓图个新鲜。”   裘敏的头都要埋到饭碗里去了,亮可鉴人的碗底模糊的扭曲了几乎抽搐的表情。她真的不是赶时髦,图新鲜,她就只能供的起单身公寓这样的小房子。   “我和司南商量过了,打算在隔壁新建的那家建宁华庭买套跃层或者双拼,以后结了婚生了小孩,空间要大点才够用,起码也得,”赵敏瑜略一停顿,像在计算数字般的思索了一下:“三百平吧,到时候请月嫂或者保姆,或者你们有时间过来住,也会方便一点。”   裘敏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像是充了血。   偷眼望向许司南,他的表情也是全然的不知情。   “不用那么花费,”裘天磊客气的接话:“现在年轻人工作赚钱都不易,不用买那么大的房子充门面,其实我和内人觉得两套小房子打通了就足够了,小区各方面也都不错。”   “我倒觉得应该买套新房子,”于梦丽却不以为然:“结婚是小敏和司南一辈子的大事,凑合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也用不着买那么大的房子,月供压力也很大,我看,一百五十平就行。”   “要不说司南总是在我面前说你们好,真是比我还疼他。”赵敏瑜拿了公筷帮于梦丽夹了一块猪手,面不改色的继续自说自话:“这是店里的招牌菜,一点都不油腻,你试试看。司南这几年一直忙生意,年前才把美国那边的事情完全结束。我们家确实也给不了小敏什么大富之家少奶奶的待遇,不过买房子却还是小事一桩,你说是不是,司南?”   许司南很无奈,却无法出言顶撞:“是,钱不是问题,不用贷款,但是买哪里的房子,看看再说。”   “结了婚呢,小敏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回归家庭带带孩子。”不见赵敏瑜吃菜,只见她频频举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说我和你们还真是一见如故呢。”   裘敏听的浑身恶寒,可是眼见赵敏瑜没有一点的虚伪做作神情,举手投足之间真挚热忱,真的和自家父母相谈甚欢的样子。   苦恼,真苦恼。   “妈,你少喝点。”许司南也看不过眼了:“会醉的。”   “开心嘛。”赵敏瑜笑嘻嘻的,眼睛晶亮:“你也敬敬你裘叔叔于阿姨,养了那么好的女儿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裘敏目光呆滞,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儿。就像——   托付终生?婚礼进行式?   突然有点隐隐的后悔。早知道当初答应许司南合演这出戏还会出现这样无法收场的局面,自己就不该头脑一热应承了下来。   眼下赵敏瑜没打发走,倒是把自己父母也缠了进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样继续谈下去,明天就架着自己和许司南去民政局都有可能。   许司南那边端了酒杯:“裘叔叔于阿姨,上次冒昧造访,给你们添了麻烦。”   “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于梦丽看着许司南,满眼都是慈爱:“小许就是太客气。早晚都是一家人——”   “是了。”赵敏瑜突然想起来什么样的表情,放下酒杯坐直身体:“恰好这次你们过来,我有个提议,既然孩子们感情那么好,我们又一见如故,择日不如撞日,这两天就把他们的证先领了,回头再筹备婚礼的事情,你们看——”   “我觉得没问题啊,”于梦丽也兴奋了,顾不得征求裘天磊的意见,微微向前倾着身体:“过年的时候我就想提这件事了,小敏这孩子就是脸皮薄,说了几句还不好意思。”   裘敏腾的一下子坐直身体,张开嘴巴却是吐不出半个字,只会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的乌鸦程度已经发展到了凭空想一想都会变成噩梦的地步?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小敏司南,你们觉得呢?”还是裘天磊理智一点,虽然他看表情也知道是站在赵敏瑜于梦丽那边的,起码还知道问一问当事者的感受。   “我看就这么定了,”赵敏瑜愉快的下结论,就像法庭上法官最后那一锤,死刑还是死缓都已成定局无法翻身一样:“明天正好是小长假前最后一天上班,就明天去。”   “妈。”许司南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和裘敏的脸色此刻绝对跟棺材板有一拼:“太仓促了,就算是喜事,你好歹让我们选个好日子行吗?”   “明天怎么不好了?”赵敏瑜可不买儿子那一套,从小到大,她都把司南吃的死死的:“我看过黄历,宜嫁娶。何况你们要自主,办婚礼的日子还没定呢。”   裘敏脑袋慢半拍的想明白了。原来那么精明的赵敏瑜不揭穿他们两个的小把戏,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刻。   谎也撒了,说和好的也是他们,表演恩爱如常的也是他们。如今赵敏瑜不过是临门轻轻踢了一脚,这个球滚也得滚,不滚,也得滚。   裘敏一下子就慌了,完全不知如何应对眼下这种状况。如果她身体差一点,此刻绝对装昏倒。   可是任谁都知道她离林黛玉那种弱不禁风十万八千里远,别说晕倒,就是拎了煤气罐爬上六楼都是咬咬牙就能办到的事。   “明天不行,”许司南咬牙坚持:“这事得等我跟裘敏商量一下再说。”   ……………………………………………………   吃过晚饭,把裘敏父母安顿在小区大门口的经济酒店住下。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回家,一路无语。   临进门的时候,赵敏瑜欲言又止的:“小敏,司南,你们好好想一想吧。”说完就直接进了裘敏的公寓关上了大门。   两个人沉默不语的开门开灯换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姜还是老的辣啊。   裘敏叹气,直接跌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许司南拎了酒柜上昨天晚上才开的一瓶红酒,直接到阳台上去了。   裘敏扶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什么叫请君入瓮?什么叫老奸巨猾?   也不该用这个词形容许司南的妈妈。   或许她是真心为了儿子,或者还有自己,可是她的表达方式,未免太过让人无法接受了一点。   裘敏呼口气,站起身向阳台走过去。   “你的伤还没好,别喝这么多酒。”裘敏看了一眼,半瓶都下去了。要是赵敏瑜在,又会取笑许司南是不懂品位,老牛嚼牡丹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后半段时间许司南就喝了不少的酒,不管是闷酒还是什么,起码也有半瓶的红酒。   “对不起。”许司南闷闷的声音,隐在黑暗中表情有些混沌不清。   裘敏叹口气,没法说没关系也没法大发雷霆,真是郁结到要吐血啊:“等会儿,我拿个杯子。”   两个人端着杯子在阳台喝酒,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   本来心情挺郁闷的,两杯酒下去,裘敏但觉得舒服了很多:“我再去拿一瓶。”   酒柜里的酒很多,都是这几天赵敏瑜去进口食品装柜陆陆续续买回来的,琳琅满目,说不上名堂。   裘敏找不到跟刚才一样的瓶子,又不懂红酒的区别,索性就近拿了一瓶,看着瓶身的颜色和标签倒是深夜一般的幽蓝。   “Harvey\'s Sherry。”许司南侧过脸看着她手里的瓶子,笑笑的补充:“雪莉酒,莎翁喻之,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   裘敏眯着眼举起酒瓶到平视的高度:“不知道,不过,这个瓶子好像大一点?”喝到胃里的红酒暖暖的,带着浅浅的微醺,令人放松的很是惬意。   “1000ML的。”许司南用左手接过瓶子:“去拿开瓶器。”   “这个好喝。”裘敏点点头,自言自语:“西班牙阳光,不错。”   许司南手肘撑在围栏上,慢悠悠的啜饮了一口:“度数不低,别喝多了。”    ☆、第五十四章   四月底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温度适宜。   今天天气很好,能看到天上点点的繁星,楼下的镜湖沉睡在夜色中,湖边的路灯光影落在湖面,微风拂过,有碎银般的摇曳闪烁。   “左手要拆线了吧。”裘敏喝尽杯中的红酒,伸手拿起放在两人中间地面上的酒瓶:“我记得是这几天。”   “节后。”许司南递过空杯:“再来一杯,谢谢。”   许司南的客气让裘敏生出很不自在的感觉:“不客气。”想了想又补充:“真的不用那么客气。”   倒了半杯的时候才想起来不应该给病人喝这么多的酒:“你喝太多了,对伤口不好。”   “没事。”许司南自嘲的举起上着夹板的右手:“年龄大了,真成了易碎品了,居然这样也会骨裂。”   年龄大了?裘敏真是哭笑不得,比自己还小三岁的人:“你才二十六好不好?”   “二十七。”许司南微微的笑,浸淫在夜色中的侧面无比俊朗。   裘敏叹口气,认命的摇摇手中的红酒杯:“你这是在提醒我已经三十了吗?”是啊,真是惆怅,眨眼的功夫,已是年华逝去的三十门槛。   许司南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提不提醒现实都摆在那里。”   这一霎那,裘敏又有了想把红酒杯砸过去的冲动,仿佛还是那个说话嘴不饶人关系亲密无间的男人。   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裘敏缩了下脖子,一口气干掉杯中的红酒:“女人的年龄,非要说的那么直白。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许司南看着她笑,不说话。   空气中慢慢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好似面团的发酵,一点点一丝丝,肉眼盯着反而看不见,可是分明有了质的转变。   “居然又要喝完了?”裘敏轻咳了下打破这沉默,拎起酒瓶才发现只剩下一个瓶底的雪莉,也就够他们两个一人分小半杯的样子。   头有点晕,很奇妙的感觉。没到醉酒的地步,却是醺醺然心情愉快的状态。   “来,分你一半。”裘敏很公平的把酒分掉:“最后的福酒给你,祝你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是有点多了,好似天上的星光都渐变璀璨,晃出一个世纪的漫长。   许司南却没有半点的醉态,虽然见怪不怪,可是裘敏却依旧觉得不服:“吃饭的时候你喝了半斤,刚才第一瓶你喝了一半,这瓶雪莉分了500ML,凭什么你就一点都没反应?两斤的红酒呐~”   “多了。”许司南退后两步坐到藤椅上,放松的舒展开长手长脚,把酒杯搁在小桌中间轻阖上眼睛:“头晕。”   “哈~”裘敏哼笑一声,也学他跌坐在藤椅上:“原来如此。”   两人都不说话,许司南像是睡着了,裘敏本来也闭了眼睛,可是眼睛一合上,马上就天旋地转。没有办法只能再睁开眼睛:“这红酒,后劲还真不小。”   裘敏扶着椅子站起来,打算去睡觉:“不行了,晕的厉害。”   刚抬脚准备向大床靠拢,眼角看到一动不动的许司南,想了想还是努力走直线的过去拍拍他:“你也上床再睡吧,这样会受凉的。”   没反应。   裘敏转过去,双手撑住膝盖面对着他:“你要是难受先去吐一下再睡,放心,我不会取笑你的。”   还是没反应,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裘敏伸手拍拍他的脸:“许司南?真醉了?不行啊,我扶不动你。”头越来越晕,许司南的话正在应验:“看来你说的没错,雪莉酒虽好喝,却易醉人。”   “我说的话很多都没错,只是你不听。”许司南没睁开眼睛,说话却依然慢条斯理吐字清晰。   裘敏呼口气放下心来:“没醉就好。”   正打算站直身体先活动一下,不防头晕晕的站起来一下子没了重心,晃了两下又重新向许司南的方向倒去。   也真亏了裘敏到现在还记得许司南的手受了伤不能碰,更别提砸。醉成这样居然还在最后关头双手撑住了藤椅的两边扶手,整个人惊险万分的停滞在许司南身前不足三厘米的地方。   许司南睁开眼睛,眸子奇亮,一点都没有担心的影子。   裘敏讪讪的:“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你等我稍微缓一下,马上就起来。”酒精麻痹了神经,裘敏光顾着暗自庆幸没有重新把许司南砸成重伤复发住院,却没发觉自己此刻的形态有多可疑和暧昧。   “想听好听的吗?”   许司南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   裘敏眨着眼睛,如同被下了魔法,明明想转开视线,却是动弹不得:“什么好听的?”慢了不止一拍的后知后觉,哦,是了,自己刚才说的,女人的年龄。呵呵,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许司南双手不动,却慢慢直起腰,面孔迫近眼前那张红苹果般醉眼迷离的容颜:“你很漂亮,不管是三十岁还是四十、五十,以后漫长的岁月都无法摧残你的容颜,因为,”许司南的嘴角慢慢上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令人移不开视线:“胖姑娘的皱纹会来的很迟。”   裘敏眨了眨眼睛消化他的话。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夸奖自己的吗?前面还好听的让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后半句——   “许司——”   名字都没说完,那微凉的薄唇就覆了上来。   他的唇齿间,有着和自己一样浓郁的酒香;他的舌头,灵活的探进来,想要索取的更多;他的双手,并不曾环绕过来禁锢自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他的双眼,明亮清澈的犹如天边晨星,没有半点捉弄的意思。   沉浸到了梦魇里一般,裘敏睁大了眼睛,连躲避退缩都忘记了,任由他慢慢的站起来,带着自己靠在阳台的窗棂上。   明明该躲开的,明明可以躲开的,明明只有双唇吻在一起……   裘敏的心,极其迟钝的开始狂跳,噗通噗通噗通——   身体里,像是烧了一把火,奇异又嚣张,明明很难受,可是又在渴望着什么,姿态凶猛。   裘敏僵硬的握紧双拳,悄悄闭上眼睛。这次头不晕了,感官的触碰变得异常灵敏,能感受的到他双唇的柔软,霸道的侵入,绵绵的纠缠。   大脑无法思考,一切但凭本能。   许司南稍稍离开她的唇,声音低哑:“放松点,裘敏。如果你不想——”   裘敏闭着眼伸手向上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重新吻住他的唇。   或许是酒精壮了她的胆,也或许是酒精给了她放开禁忌的藉口。可是谁知道呢,谁又管的了那许多杞人忧天的想法。此时此刻,亲密,靠近,无限美好。   这个吻比前面那个更加来势汹汹,带着席卷的架势,仿佛在汽油桶里扔了一根燃烧着的火柴。砰——   许司南裹着纱布的左手覆上她胸前的时候,裘敏被那触感唤回一丝清明:“不行,许司南,你的手……”   “所以今天,”许司南邪气的笑,低头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换你上位。”   ……………………………………………………   一切变得混乱又疯狂。   酒精迷醉了夜色,添染了绯色的光晕。   又或者酒精只是个藉口,让人可以偶尔任性的解下顾虑重重的心灵桎梏。   耳朵很痒,脸上也很痒,像是有毛毛虫在爬,东一下西一下的。   裘敏睡意浓浓,伸手胡乱的在脸上挥了挥,却听到哎呦一声带着痛苦的呻-吟。   困倦一下子被赶跑了,裘敏直愣愣的翻身爬了起来,张嘴还是睡意朦胧的鼻音:“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罪魁祸首好整以暇的侧身躺在那里,左手无辜的晃了晃:“你打到我这里了。”   裘敏呼口气,放松的坐在被子上,看着他手上的纱布出神。原来刚才是他用纱布在自己脸上抓痒的~   许司南目光滑下直到她的胸口,眸子变了颜色:“你想加份晨练是吗?”   裘敏低头,脸色一下子红到耳根。飞快的钻进被子直拉到下巴:“那个,我很困,再睡一会儿。”   闭上眼睛,也不管颤动的睫毛会不会狼狈的出卖自己。反正裘敏就是打算把装睡进行到底,何况她刚才是真的没睡醒。   许司南也没有动静,半晌才听他幽幽的叹口气:“那就再睡会儿吧,反正我妈过来也有钥匙。”   裘敏又呼的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发了五秒钟的呆,认命的开始穿衣服。   好像,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缩在许司南的怀里的……   脸孔发烧,裘敏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立场,酒后失德呢?明明不该这样的~   头涨的难受,昏头昏脑。   许司南自己也套了件t恤,靠在床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忙碌的裘敏。   咳了一下清清嗓子,裘敏背对着许司南硬着头皮开口:“昨天晚上喝多了,不好意思。成年男女,呵呵,你别想多了。”   是啊,现在早就不是下了床就哭哭啼啼拉着男人说着要负责要登记的年代了,何况两人现在还是这样复杂尴尬的关系。   唉,自己真是乱上加乱,干嘛又去招惹许司南。   身后没有声音,不知道许司南会不会很生气。   裘敏抚平t恤上的一道皱纹,忐忑的转过身,正迎上许司南揶揄的笑容和左手摆出的OK造型。   裘敏松口气:“OK就好。”   “谁说这是OK?你还真有想象力。”许司南嘲讽的哼笑:“这是第三次,你睡了起来翻脸不认人。裘敏你在怕什么?怕我缠上你吗?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跟我撇清关系,把这定为肮脏的一夜-性?到底我哪点玷污了你的自尊,让你如避蛇蝎?嗯?你倒是说说看。”   “许司南你误会了。”裘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说我们之间本来就够奇怪的了,结果昨天晚上……乱上加乱。”裘敏苦恼的抓抓头发:“真要疯了。”   “哪里奇怪?”许司南索性坐起来掀掉被子赤脚走了过来,在她面前一臂之遥站定:“你自己把自己绕了一身的问号还理不清,典型作茧自缚自寻烦恼。自始自终我就很清楚无误,我们之间是男女关系,不是朋友更不是陌路,我一直耐心的在等你自己想明白回来,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力。”   许司南是真的怒了,表情阴冷不善。   这样一来,裘敏立刻没出息的怂了,喏喏的声音低了八度:“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可是,”裘敏退后一步,咽了下口水:“我觉得……其实我就是我就是……我也说不清……”   许司南疲惫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清亮无比:“你的安全感我无能为力,你的心结也得你自己解。裘敏,”许司南盯着她,眸子暗了下去哑了嗓子:“我再等你一个礼拜,如果你一意这样执拗的困住自己,那么我放弃。”   一瞬间,裘敏看着他,觉得灵魂都冻住了。那个昨夜还亲密相依的男人,此刻近在眼前却遥远的仿佛海角天涯。   原来,自己的心思他都懂;原来,是他一直耐心的等待自己的成长和解开心结;原来,站在高处看的清明站的冷静的,一直都不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裘小胖其实是个怂货…… ☆、第五十五章   五一小长假,裘敏过的劳心劳力疲惫无比。   陪着爸妈参加婚礼,逛街采买特产,风景名胜走马观花,还要时刻和许司南尴尬相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许司南倒是没有一点的不自在,该怎样还是怎样,落落大方的揽着她演戏,可是裘敏看的分明,他的眼底冷静平和的犹如静夜的大海,不带一丝波澜。   这个时候,裘敏会疑虑,到底年少无知这个词是否用在三十岁的自己身上更过合适?这个时候,那个小自己三岁的许司南,可恨的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光芒。   七天,一个礼拜,最后的期限。   裘敏有时候自嘲的想,自己这种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子,活该打一辈子女光棍。也是罗启有先见之明,未见得许司南就这么不开窍,居然还能耐心等待自己豁然开朗。   转念又会想,死活总是要结婚的,不如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先应允了许司南,回头再慢慢理顺自己的死脑筋也不迟。这样的黄金钻石铂金王老五,多少人哭着喊着抢着要,过了这村一定没这店了。何况被许司南养刁了审美的胃口,再找回罗启那样的,这日子要怎么过……   自己把自己绕的头昏,天人交战,除了越来越严重的黑眼圈,什么决心都没落到实处。   小长假最后一天晚上,吃过饭,裘天磊说有话跟裘敏司南讲。   赵敏瑜何等眼色,立刻亲昵的拉着于梦丽说是下楼去镜湖转转消消食。   出门的时候,裘敏看到妈妈脸色微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心里蓦地咯噔一下子,思忖着会不会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裘天磊清清嗓子,欲言又止的,脸上是难言的不自在:“这件事怎么说呢?小许,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裘叔叔,有什么事您直说,”许司南坐直身体,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跟我们做小辈的,哪有不好意思开口的道理。”   裘天磊叹口气,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摆到桌面上,轻轻推到许司南面前。   “您这是?”许司南纵使聪明非凡,毕竟不够了解裘家的事情,让裘天磊这一举动弄的满头雾水。   “爸爸,我妈她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裘敏霍的一下子站起来,脸色发白。她隐约已经猜到爸爸为难的原因了。   裘天磊黯然:“小许,你一片拳拳心意裘叔叔心领了,所以更觉得对不住你。这里面是十万元的存款,密码是小敏的生日。你先别推脱,听我把话说完,”裘天磊惭愧的摇摇头:“年前你买的那辆车,让你阿姨给卖了。”   “什么?!”猜测被验证,裘敏还是觉得受不了:“她怎么……”说不下去了,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原本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的某些东西轰然倒塌。   她以为爸爸回来就好了,她以为妈妈能改掉赌博的恶习,她以为……   原来什么猜测都是建立在自己一厢情愿很傻很天真的基础上。真是可笑。   裘敏用力的揉了下眼睛,别开脸去看向窗外。   “卖了就卖了,”许司南松口气,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就是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想着你们出行能方便点。这钱您还是收着——”   “小许,”裘天磊又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我也不瞒你说,你阿姨喜欢打麻将。原来只是小赌怡情,即使输也就是个几十块上百块,我也不拦着她。可是现在,”裘天磊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的抖:“你那新车买来上牌就花了二十多万,卖的时候基本还是新车,即使折旧跌价,也还是至少能卖到十七八万。可是,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就剩这么多了。”   许司南怔住了,即使他不缺钱,纵容赌博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我是管不住她,”裘天磊自嘲的笑笑:“吵也吵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动手打她。何况这些年我不在身边她又吃了那么多的苦。小许,就算你帮我,这钱你收起来,你和小敏以后结婚买房养孩子,用钱的地方多呢。帮你阿姨戒赌我得一步步来,可是这经济来源我得先给断了。”   房间里气氛很凝重,裘敏和许司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裘天磊欣慰的看着他们两个点点头:“小许是个好孩子,把小敏交给你我放心。我曾经失去一个儿子,如今,老天也算待我不薄,又还了一个回来。”   “爸。”裘敏给他说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还有我呢,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们的。”   “傻孩子,”裘天磊失笑:“哭什么,没出息。我们以后还要过来帮你们带孩子呢。”   ……………………………………………………   送走了爸妈,裘敏不仅没松口气,反倒觉得身上的压力更大了。   赵敏瑜也不提走的事,天天笑眯眯的买菜做饭,大有长住下去的迹象。   许司南的左手拆了线,右手虽然还上着夹板,可是自己慢慢习惯着也能做很多简单的事了。   5月4号,虞乐陶约吃饭。   裘敏下了班打电话回去告诉赵敏瑜吃过饭回家,然后坐了地铁直奔虞乐陶指定的那家泰国餐厅。   算起来真是很久没见到虞乐陶了,所以一见面,裘敏大大的吃了一惊。   “你把头发剪了?”裘敏拉开椅子坐下,吃惊的连水都顾不得喝。记得好友最珍惜她的长发:“当年让你修一下开叉的发尾你都能跟发型师吵一架,怎么就转了性子?”   虞乐陶很无奈的摊开手:“我怀孕了。”   “啊?!”裘敏差一点高分贝的叫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巴:“你认真的啊?!”   虞乐陶翻个白眼:“这事开玩笑好玩吗?”   裘敏上下打量着好友:“不过两个月没见,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   “是三个月。”虞乐陶喝了一口大麦茶:“你的记性越来越差,说,是哪个男人让你这么见色忘义乐不思蜀?”   “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裘敏可不想把话兜回自己头上:“这不是乱七八糟事情多嘛,再说微信一直联系着,恍惚觉得昨儿才跟你见过面。”   虞乐陶可不理会她的谄媚:“月底我约了一个传奇人物,你陪我一起去。”   “凤凰传奇?”裘敏才开口,虞乐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你能不能有点品位和脑子?”虞乐陶佯怒:“佟老听过没?”   “听过,”裘敏点头,叹为观止的喟然:“天山童姥?那不是个传说吗?原来真有其人?不过——”   “裘敏!”虞乐陶差点吐血,邻位的客人开始扭头看过来。   “嘘,低调低调,”裘敏嘿嘿一笑,手指点住嘴唇,郁结了好几天的心情舒朗不少:“第一,你是淑女,第二,这样的野蛮胎教不好,第三,我这不是逗你开心嘛,笑一笑,十年少,再笑一笑,直接幼儿园去找。”   “你就跟我贫吧。”虞乐陶笑着笑着眼圈红了:“只有你对我最好。”   “别介,”裘敏也猜到好友的难处:“你有老公疼着,女儿逗着,肚子里的儿子陪着,你才不寂寞。”   虞乐陶叹口气抿住唇:“阡明想要个儿子,佟老是省中医院产科退下来的,都说他号脉奇准,基本上没有失误过。”   “那要是个女儿,你舍得打掉?”话出了口,裘敏开始后悔:“呸呸,你就当我啥都没说。”   “我不知道,”虞乐陶敛了笑意,低头拨弄着眼前的筷子:“到时候再说吧。”   很心疼这样的虞乐陶,几分落寂,几分-身不由己。   裘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服务生恰逢其时的走过来,递上了菜单。   “不说我了,”虞乐陶撕开湿纸巾的袋子擦手:“你现在怎么样?跟那个谁谁谁真分了还是纠缠不清呢?”   一提到这个裘敏就头疼,准备装傻到底:“你不是知道的嘛,罗启早分了。”   “别跟我装傻,”虞乐陶不乐意了:“我说的是谁你不知道吗?还拿罗启搪塞我。”   “我不知道。”裘敏呼口气:“他最近受了点伤,我在照顾他。”寥寥几句交代了一下现状,当然掠过了某些儿童不宜的场面。   “你未来的婆婆算是极品。”虞乐陶听的两眼直放光,肯定的点头:“我不是贬义啊,说实话真的很麻辣。”   “我没办法像你那么乐观,”裘敏沮丧的垮了肩膀:“唉,我真讨厌我这性子。可是,我和他,没办法继续下去。”   “你爱他么?”虞乐陶这次倒是没取笑她,喝了口茶表情严肃。   裘敏迟疑了一下无声的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虞乐陶真想拿砖头敲过去:“你说你别扭什么呢?人家都提出要娶你了,你又没表错情。我说亲,你脑袋是不是被外星人改了构造,怎么就这么拧巴呢?你想什么呢?”   “他离开了,我说过不会等。他回来了,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理直气壮。”裘敏垂下眼睑看着面前的茶水:“我不是赌气,我输不起。他走,我无可奈何,他来,招招手我就乖乖就范,我怕我们以后的相处会变成这种模式。我真的没有安全感。何况,他的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想罗启不过尔尔都觉得我——”   “我看你真是!”虞乐陶恨铁不成钢的打断她的话:“你干嘛要拿罗启当标本去对比啊!有可比性吗?!罗启是个会劈腿偷腥的渣男,别的男人就都是了吗?你没安全感是吧,那我反过来问你,你说那个男人条件优秀担心自己罩不住,他喜欢你多长时间了?你们在一起有一年了吧。要是尝鲜也该厌倦了。再说了,劈腿偷腥这种事,不是长得帅条件好的男人就必然会做,罗启那种不咋地的男人不是一样不靠谱吗?何况,哪个女人结婚的时候会想着以后说不定会离婚,然后就不能在一起?我说裘敏你这是什么GP逻辑?你韩剧看多了还是小说中毒了?慢说这个男人还在坚持不懈的追求你,要是我,这种男人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快马加鞭赶上去把他拿下,弄回家慢慢揉,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的。”长篇大论说下来,虞乐陶愈发觉得好友极度不可思议:“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裘敏,你不觉得你自己也很优秀吗?跟谁站一起都不丢份儿啊,罗启那是个瞎子加二百五,他不懂珍惜你的好是他的损失。你看我上次介绍给你那个谁谁谁,人家就很喜欢你啊。裘敏童鞋,你的长相身材,那是绝对端庄宜家的正室范儿,认真想结婚有眼光的男人绝对都想要你这种型号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裘敏听的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一转念,又觉得很窝心:“那个人叫柏世,百事可乐。”   “别打岔,怀孕的人允许健忘。”虞乐陶挥挥手,大有继续下去的意图。   “你最爱的咖喱虾来了,你不吃可别怪我下手快啊。”裘敏捏着筷子警告:“准妈妈饿不得。”   “你呀。”虞乐陶摇摇头:“让我说你什么好。”   咖喱虾还是记忆中的美妙滋味,可是裘敏出奇的没了什么胃口。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个测试吗?”虞乐陶突然想起来的拿起手机:“我找找看……”   裘敏当然记得。那还是她和许司南刚开始的时候,虞乐陶在微信转发的一个小测验,说是奇准,能算出真命天子的。   裘敏清楚的记得,结论是许司南就是她完美契合的另一半,是那种世界末日来临也要守在一起的恋人。   “说,”虞乐陶合上手机肯定无疑:“你当时死不松口,那个测出来的X先生是不是这个高富帅?”   X先生。许司南。裘敏低头吃虾:“不是,是古天乐。”   “你的口是心非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虞乐陶终于决定放弃:“你呀,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给我好好回去想想吧,对待感情三思而后行没有错,可是你未免思虑过甚。要不你就直接说出你的担心,要不你还是到庵里去当姑子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完结哈~ ☆、第五十六章   五月六号,许司南七天的最后期限。   一夜浑浑噩噩睡的极不踏实。早晨起床,裘敏就头重脚轻,极度的不想去上班。   可是比起跟许司南赵敏瑜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宁可还是选择上班。   吃过早饭出了门,裘敏还在纠结要不要请假出去找个咖啡馆之类的混一天。   杜明其就跟及时雨一样,立马打来的电话:“今天陪我去散心,我跟老刘打个招呼,别去上班了。”   裘敏立刻松了口气:“没问题,你要吐槽我当然义不容辞,不过你别小题大做找刘总,知道你们关系好,可是也犯不着让我在单位混不下去。我自己请假,说个地方我一会儿过去。”   电话里杜明其的语气极其消沉:“半山咖啡吧。”   没有一贯的调侃,直接挂了电话。   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直觉的猜测,会是跟宁茶有关。   裘敏加快了脚步,眼前浮现那张淡漠平和的姣好面容,会是她么?   ……………………………………………………   半山咖啡。   店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杜明其坐在靠窗的老地方,懒散的看着窗外发呆。   裘敏怀疑咖啡馆的大门都是他敲开的。不然哪儿有不到九点半就营业的咖啡店?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失恋?”裘敏也脱了鞋坐到榻上,身子向后一仰,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舒服的想叹气。   这个位置其实是个向外突出的大飘窗,店主铺了榻榻米,放了一张矮脚桌几个厚靠垫,极其适合闲散的窝着加发呆。   杜明其的下颌有青青的胡茬,如果不是知道他向来不走这种邋遢不羁的性感路线,裘敏会以为他是故意凹造型:“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们女人会为不爱的男人怀孕生孩子吗?”杜明其出其不意的开场就来了个火辣的问题。   “没经验不知道,”裘敏惯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轻乳酪:“不过我觉得不会。”   杜明其叹口气,眼底的黯然和自嘲更加明显。   “杜夫人怀孕了?”裘敏有点好奇:“那是好事啊。还是说,你在外面养了三儿四儿的有了麻烦?”   “我要离婚了,”杜明其端起咖啡杯饮牛样的一口喝光:“恭喜我吧。”   “神经病吧你,”裘敏觉得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才不到半年,你少糊弄我。”   “还有结婚一个礼拜闪离的呢,”杜明其故作轻松:“我们这时间算长的了。”   “你说真的啊?”裘敏皱起眉:“我怎么觉得不会啊。”   “为什么?”杜明其看着裘敏,眼底有氤氲不明的光芒。   “虽然你结婚后很少说家里的事情,可是我不能看啊,”裘敏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分析:“如果说一开始的结婚是迫不得已,可是后来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相处正在渐变融洽。记不记得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你接电话?我知道那个电话肯定是宁茶打过来的,你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虽然故作不在意无所谓,可是你内心的喜悦透过你的眼睛散发了出来。”   “少在那儿假扮神棍或是心理分析师了。”杜明其微哂:“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病的不轻。”   “好吧,”裘敏笑笑,被糗也不恼。就像虞乐陶说的,跟自己一样,煮不烂的鸭子嘴,就剩嘴硬了:“你也不是第一个损我的。”   “你说你,”杜明其皱着眉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大-麻烦:“不是挺明事理儿一姑娘嘛,怎么对你自己的事情就那么拧巴呢?”   不知道许司南跟他又说了什么,裘敏连忙岔开话题:“你要是犯了什么错误,回去跟你太太道个歉,日子还得过下去。我是为你好。”   微微的出神,这说话的语气,什么时候跟父母一样了?小时候最不耐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我是为你好。   “迟了,”杜明其的微笑落在裘敏眼里怎么看都是没加糖没加奶的黑咖啡,苦不堪言:“宁茶怀孕,我说了很不该说的话。这散伙的事,势在必行了。”   杜明其不管怎样的面冷心善,裘敏却知道,他犯起混来,也是混不吝口下无德的主儿。   两个人都有心事,偏生还都是不好劝,一时间也都无话可说,沉默的喝着咖啡。   裘敏的手机响了一下,短信息。   低头看完,不动声色的重新放到桌子上。   杜明其的手机也同时震动了几下,他翻看了两眼,随意一丢,声音不大不小的哐当一声:“你就装吧,许司南?晚上吃饭?叫你失望了,不是二人世界,也叫上我了。”   裘敏浅啜了口咖啡,苦。   散伙饭?看来是这样了。   叫自己给他答案,什么答案?怎么给?   结婚领证?顺便买份保险?保它个天长地久一万年?   哈,那种保险生效的经济补偿是建立在婚姻破裂的前提下,感情都没有了,要钱干吗?真真应验了那句话——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好的。   蓦地对自己厌恶无比,什么时候自己变的这样面目可憎?   有什么话直接说,窝在肚子里发酵变臭,什么用都没有。   就这样决定,用虞乐陶的办法。今晚如果自己不能直接问出来自己的疑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就此放手,死个干脆利落。   下了决心,裘敏松了口气。马上开始盘算想要问的问题。   “你这个傻妞。”杜明其嗤笑,五十步笑百步:“你的情商依我看,就是负数。”   不理会杜明其的奚落,裘敏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理顺。   ……………………………………………………   晚上吃饭平淡无奇,面对杜明其的刨根问底,许司南和裘敏很默契的三缄其口,任由某人求而不得的憋出内伤。   吃过饭,杜明其开着车直接到了共南新城不远的万和公园,很是善解人意的停了车开始轰人:“我好人做到底,看你们两个这种有话不说的闷骚劲儿我就受不了,家里有个老妈想必话也不好说,你们两个逛逛公园,把事解决了再回去,回头要是感谢哥哥我,记得包个大红包够一顿满汉全席就行了。”   万和公园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市民广场,不过绕过跳舞健身热热闹闹的广场,后面有A市早些年的人工运河经过,河边绿化做的不错,垂柳成荫,河道整洁。晚上天黑下来,很多小情侣会过来这里散步约会什么的。说起来裘敏和许司南住共南新城这么久一次也没来过,所有的事情都在镜湖边上解决了。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闷头走路,一直抛开鼎沸的人声站到黑黝黝的河边。   纵使有路灯,眼前沉默流淌的河水依然深色如墨,没有湍急的水声,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沿着既定的路线一路前行。   明明想好了很多的问题,可是这会儿裘敏一个也问不出口,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的厉害。偏生许司南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许司南的手机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刺耳异常。   “嗯,我跟小敏在一起,你先睡吧,我们一会儿回去。”是赵敏瑜。   “没事,真的没事。你多想了。”赵敏瑜真的很敏感,或者说有第六感?   “我先挂了。”   许司南的手机挂了,裘敏的紧张也一路飙升到了顶点。   “没话说?”许司南的手肘撑在围栏上,并没看向裘敏。   “有。”不过才说了一个字,裘敏觉得自己的嗓音都变了:“呃许司南,你不觉得,这个样子谈话好像,嗯,很奇怪?”像是政审,面试,考级。唯独不像是谈恋爱。   许司南臭着脸不说话。   裘敏自讨没趣,讪讪的自圆其说:“这个,也不过严肃了点。其实想一想,也不是太奇怪。”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扮小丑吗?   继续沉默。   “要不,去大胡子吃烧烤?我请客……我这样说不出话。”裘敏真想抽自己嘴巴,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从你在窗子里偷看我开始,”许司南竟然开了口:“不是一见钟情。那时候只是觉得你挺有意思,有胆色偷看却又表现的目不斜视,矛盾综合体。后来在哈尼,你喝的那么醉,拉着我说要去开房,我确实吃惊不小,当时还以为你是借酒装疯,也不过是个开放的女人而已。去了酒店,我才知道你是真的醉了,醉到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喋喋不休的拉着我说话,祥林嫂一样的。那天晚上你说了很多,从你的工作到你的家庭,到劈腿的男友,你反反复复的问我,你不过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能让你放松,像一切平凡快乐温馨的家庭一样,为什么就成了奢求?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打动了我,或者是引起了我的共鸣,因为我发现我开始对你有了点兴趣,想要更多的了解你。”许司南停顿了一下继续:“我以为我一直控制的很好,所有的进程也都按照我所想。那么充其量,到我完成我的目的——也就是说和我血缘上的亲生父亲许志成决裂,让我那个傻傻执拗的妈死心踏地的跟我回去美国,我和你之间都不会拖泥带水,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或是N夜情,到我收手友好的说再见,然后永不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许同学继续哈…… ☆、第五十七章   许司南从衬衫口袋里拿出香烟点上,夹在指间的一点火星闪烁出微弱温暖的光芒:“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初衷,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那次在和美吃饭碰到你那个劈腿前男友,也或许是后来你跟我借钱,也或许是宴请杜明其那次你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呵,谁知道呢。一点点走进你的生活,看着你矛盾着、犹豫着、想要逃开却又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我当做普通朋友看待。那次去B市,不是我故意安排的。王雪那个时候跟许裴华勾搭上了,许裴华不知道在哪儿听了她跟我关系匪浅的闲话,不准她去,所以才会临时换了你。郑宇电话跟我汇报换人的时候,我竟会觉得很高兴,因为我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做出那种指定带上你的荒唐举措。当时就想,瞧,老天都站在我这边,我为什么不试试呢?我承认我一开始算错了一点,我以为,呵,我只要勾勾手指头稍微表示出我的想法,你就会乖乖就范扑过来。现在看来,真不是一般的很傻很天真。”   裘敏低着头,看不清脚下的黑暗,却仿佛被禁锢了灵魂,除了倾听动弹不得分毫。   “离开兴盛,是按照我的计划非常重要的一步。恰好当时许裴华也非常不待见我,在许志成耳边吹了不少凉风。我又好巧不巧的造了一点关于我身世的谣言。然后就是你知道的,许志成沉不住气,要我去做亲子鉴定,我拒绝了,他以为我心虚,一怒之下把我赶出了兴盛。而这件事情终于让我那犹豫不定的妈彻底死了心,答应了她的初恋。事情进展到这里,其实我可以收手了,不论我妈肯不肯跟我回美国,起码她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可以见天日的幸福,我按照自己的计划可以回去了。意外就是你,”许司南无奈的笑,唇边若有若无的烟气缭绕着湮没在夜色里:“我不想说什么煽情的话,可是确实是因为你,让我犹豫着不肯回美国。那次分开几天后再次见到你,是自己都想不到的激烈情绪,不同于以往和任何女孩的交往。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我说服自己慢慢把工作重心转移回国内,即使是待在我不待见的A市也没关系。这里要提到白芷琳了。其实你的敏感是对的,我是没有骗你,我只当她是合作伙伴和曾经的床伴,可是她不这样认为。在她固执的念头里,她会是我厌倦花丛后最好的选择。在既定的时间里,我没有回去,她开始起疑心,通过几次电话后干脆的追来了A市,而且还带来了威胁我就范的一个大项目。如果我不如她的意,那个项目的终止不仅会重创我的公司,严重的话还会带给我牢狱之灾。那段时间你很不开心,我都看在眼里。不告诉你真的是不希望你多想,结果你还是多想了。利用你冒充媒体学到的那点捉风捕影的职业敏感,把我想的不堪,也把自己伤的不轻。我一直知道,你对自己没信心,我也希望我能够守着你,让你一点点的理顺,一点点的看清楚,我们之间,真的不是不负责任的身体依存,天亮随时说再见的那种关系。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我回美国去处理我的生意,你就要分手。没办法把事情跟你一一解释清楚,而我又必须回去。所以回美国那半年,不夸张的说,我每天差不多只睡四个小时,我要跟原本的合作伙伴白芷琳斗智斗勇,要把正在进行的合同履行完毕,要保证我的公司正态循环,联系有意向谈合并的集团公司一轮轮洽谈。最终,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愿结束了。白芷琳陷进了她自己制造的麻烦当中脱不开身,我的公司以很好的价格转让给了硅谷的一家集团公司,所有的员工不仅不会失业,还有了更大更好的发展前景。然后我就带着资金回来了。从杜明其那里知道你离职回家,我连A市都没去,直接转飞了C市。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生感激,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一路走到这里,不管你想怎样,结束还是什么,都该看的清楚分明。裘敏,”许司南按熄烟头,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她:“不管你今天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我都无条件的接受。两个人的感情,如果一直只有一个人的努力和认真,是维系不下去的。”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裘敏不是不想说,或是故意做出什么姿态。今晚她接收到的信息之大,让她一时间无法完全彻底的消化,哪里还能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论?   听了这些,不是不感动的。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无奈的赫然。   如果当初她不是把所有疑问都埋在心里胡思乱想,而是坦诚的问出来,事情就不会发展的这么波折。如今看来,完全是她自己的小心思,把自己折磨的不得安生。   “裘敏,我喜欢你对待生活的态度。它扔给你一付重担,不管你扛不扛得动。你不仅没有被压趴下还学会了微笑着说没关系,还能在踟蹰前行的路上看到身边有鲜花开的正艳。我喜欢你对待家庭的看法,平淡祥和,温暖安心,和我的不谋而合。我喜欢你对待财物的方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许司南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暗夜里灼伤了谁的眼睛:“我妈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不顾的住了下来。虽然她的方式有些极端,可是我知道,她希望我能幸福。她一直愧疚没能给我一个父慈子孝天伦之乐的童年,所以加了倍的希望能够在我以后的婚姻里补偿回来。没关系,呵,如果你真的觉着我们不适合走下去,我尊重你的意见,我妈那边我会去说服。”   裘敏哽住了嗓子,千言万语涌了上来,偏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直以为,那个单方面努力的傻瓜是自己;一直以为,对待两人关系看得清楚明白的是自己;一直以为,贪恋这份温暖害怕失去的都是自己……   不想矫情的哭,可是眼眶还是忍不住热了。   裘敏,你这个傻瓜,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害怕自己的付出会得不到回报,害怕自己的认真会换来嘲笑。可是你什么都不说,还一直可笑的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安排故事的结尾——   “算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许司南退后一步,原本清晰的面容变得模糊:“以后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开心的笑,就是那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没心没肺也好。”   你明白个P!裘敏禁不住要骂粗口了,可是还是讲不出来话,就像得了失语症。   情急之下,抬脚向前才记起自己还能走路。只是——   “哎呀!”一声惨叫,终于开口了,却是疑似灭门的哀啕。   裘敏捂着脚跌坐在地上,也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周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让河边的冷风一吹,整个人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   许司南叹着气蹲下来,完全的无奈:“裘敏,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的离开么?”   记得刚才仿佛听到了骨头相撞清脆的声音,疼的站不起来。裘敏却卸下重担般的松了口气,抬着头看着许司南傻傻的笑。   许司南摇摇头,伸手轻轻按上她的脚踝:“伤到骨头没?”   “应该没有吧……”原来这会儿能说话了,裘敏闷闷的想。看来只要不做深情表白状,自己的语言功能还是健全的啊~   “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回去吧。”许司南站起身,伸出左手给她。   裘敏伸手握住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掌心传来他妥贴的温度,一如此刻自己终于尘埃落地的内心。   一拐一拐的走了几步,看来骨头真的没受伤。   疼痛劲儿过去了,裘敏突然觉得两个人的现状很好笑。   一个脚扭了,一个手折了,两个伤病号啊……   “许司南。”   “嗯?”   “你听没听过一个瘸子和一个瞎子的故事?瞎子背着瘸子走路,瘸子大喊‘GOGOGO,’瞎子兴奋的合唱’哦嘞哦嘞哦嘞……’然后两个人都掉沟里去了,哈哈……”   “你的笑话还能讲的更冷一点么?”   裘敏翻了个白眼,这个迟钝的许司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努力缓和气氛吗?   “还有,关于企鹅的。话说有只企鹅很无聊,自己拔毛玩。拔光了最后一根毛之后大喊‘好冷哦‘……”   “闭嘴。”   “许司南,这次不开玩笑,很认真的跟你讲句话。”   “说。”   “嗯这个……咳,我好像看见你妈站在阳台上,手里还拿着望远镜……”   “裘敏,我是不是应该先掐死你,再扔进镜湖喂鱼?”   “杀人是犯法的,”裘敏脸红了,极快的小声说出了自己一直在肚子里打腹稿的话:“许司南我觉得你今晚讲的话挺有水平就跟你看人非常有眼光一样所以你就不用苦哈哈的回美国了留在这里继续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做个四有青年什么的也不错。”   轮到许司南不说话了,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也不用感动的说不出话,”裘敏用空着的手别扭的侧过来拍拍他的肩:“虽然你以前的行为有点不太光明磊落,总是掖着瞒着,当我是个弱智容易打碎的瓷娃娃似的……”   许司南幽幽的开口:“最后一句话,前半句不予置评。后半句,”他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裘敏:“没见过你这样的瓷娃娃,阿福吗……”   “许司南!”裘敏恼羞成怒:“算了算了,当我没讲。继续考察一个月再说吧。”   ……………………………………………………   “小敏啊,你别嫌我多事。”赵敏瑜一边收拾箱子一边说话:“你妈妈那点事其实很好解决,你和司南早点生个小孩给她带,保管她戒的比什么都快。哪儿还用得着你爸又是吵架又是生闷气的。”   裘敏头疼的哼哈应允着,心里松口气。哈,终于肯回去了,可以安生过段悠哉的日子了~   “离家这么长时间,真有点想念了。”赵敏瑜把最后一件衣服装好,盖上箱子开始埋怨:“你说说你们两个——”   又来了!裘敏瞄了一眼坐在电脑桌旁边专心打游戏的许司南,心里哀鸣不已:“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吵架了。”再也不敢劳您老人家大驾了。   赵敏瑜眨眨眼,不死心的样子:“真的不考虑六月份把事给办了?我可查过黄历,好日子有几个呢~”   “许司南,”裘敏看了下时间:“该去机场了。”   赵敏瑜也不恼,笑眯眯的看着裘敏,轻轻拍拍她的手:“你好好想想,回头打个电话我就过来。”   裘敏激灵灵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海里兀自冒出来自己父母赵敏瑜围在一起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奶包的画面。   打住!裘敏摇摇头甩开这个可怕的念头,伸手帮赵敏瑜拎起箱子:“阿姨,我们有空去昆明看你们。”   “一言为定。”   看着飞机腾空升起,直到消失在云层里,不知怎地,裘敏心里有点微微的触动。   对于赵敏瑜,她不知如何定义。   这个女人,执着执拗,认准的事情,九头牛拉不回。有时候觉得她很烦,有时候又觉得她很温暖。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不迂腐不做作,麻辣生猛,活的洒脱自在,怎么看来,有这样一个婆婆恐怕也不会无聊郁闷了……   回程的车里,许司南戴着墨镜单手握着方向盘,姿态很是好看。不知道的一定以为这是在故意耍帅扮酷。   “六月二十六,星期六,农历五月十七。”   许司南冷不防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裘敏装傻:“啊?怎么了?六六大顺?”   许司南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好日子,517。”   “我要吃?”裘敏笑话他:“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吃了?世界吃货纪念日?哈,也只有你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好日子吧。”   许司南也不揭穿她的小把戏,许是习惯了她的顾左右而言他:“送你的金砖呢?没变卖了出去旅游吧。”   “你也忒小瞧我了。”裘敏舒服的窝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调整了一个最惬意的姿势:“哪有人过生日送金子那么俗气?我又不是小孩子。”   “非要我说出来满足你的虚荣心?”许司南哼笑,阳光在他嘴角折射出璀璨动人的光芒:“女大三。”   抱金砖。裘敏绷着脸,心里却笑的开了花。这个闷骚的男人~   是啊,517我要妻,真是好日子呢。   可是比起现在自由自在的恋爱生活,结婚的事情还是拖拖吧,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局啦。看过花文章的应该知道,花不大写番外,如果番外,一般也都是副线CP的故事。 杜明其和宁茶,其实是有个中篇设想的。不过不是眼下想写的,大纲撸了,以后再写。 ☆、结局   佟老住在蟠龙山山脚下。   离市区半个小时的车程,这里却是山清水秀一派世外桃源的悠闲景致。   虞乐陶停车的时候,裘敏还在给她打气:“别紧张,不管是女孩男孩都是你们的宝贝,你可别心里负担太重了哈。”   “我本来不紧张的。”虞乐陶怒视着好友:“你今天怎么了?跟打了鸡血似的。”   裘敏嘿嘿傻笑,打算等回市区吃午饭的时候再跟虞乐陶交代。   佟老是一个眉目慈善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精神矍铄,笑呵呵的招呼两人进去坐。   闲话了一会儿家常,无非就是有关佟老原来的工作,这些年住在郊区自给自足心情舒畅了等等。   裘敏规规矩矩的坐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还是挺好奇的,仅仅搭个脉就知道男女,还能做到百分百的准确?   虞乐陶的小腹微微的隆起,有着准妈妈的幸福和憔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裘敏看着她有着些许的出神。对于这个孩子的来临,不知道虞乐陶到底怎么想的,只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得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即使走错了,也只能靠自己,或者回头,或者一错到底。   “是个小少爷。”裘敏回过神来的时候佟老已经慢条斯理的收了手。   “真的吗?”到底是事不关己关心则乱,虞乐陶也知道不该这样问,可是一时心喜,竟脱口问了出来:“不好意思,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   “我知道,”佟老也不以为忤,笑呵呵的喝口菊花茶:“听说你们夫妻已经有了个活泼伶俐的小公主,自然是比较期待个男孩子。确实是个小少爷,我不会哄你的,你就安心养胎吧。”   虞乐陶一颗心落回肚子里,面上亦是松了口气。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早就封好的红包,客客气气的递过去:“真是麻烦您了,佟老。”   佟老不置之否,也不推脱也没客气几句,侧了脸转向裘敏,笑眯眯的:“姑娘,我帮你把个脉怎样?”   “我?!”裘敏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尴尬不已的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状况,跟她不一样,谢谢啦~”真糗,难道自己看上去也很像一心求子的准妈妈么?   “姑娘,你有点体寒脾虚,俗称的喝口水都长肉对不对?”佟老不恼,好似对裘敏很感兴趣似的:“我又不只是诊断生男生女的,你想太多了。”   这个年纪的老人还真是幽默哈~   裘敏不无尴尬的摸摸鼻子,心里盘算着自己皮夹里还有多少钱,够不够包红包的:“这个,呵呵,不好意思我想歪了……”   要不说人岁数大了就成了人精呢。佟老挥挥手:“今天看你面善有缘,你不用考虑费用的问题。权当你朋友一起买单了,回去你请她吃饭好了。”   几个人都笑了,虞乐陶也没有半点不快的表情。裘敏又是期待又是兴奋的坐了过去,把手腕伸给佟老。   心跳的很快。要是真能找出自己发胖的原因,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微胖界混久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啊~   “嗯?”佟老眉毛微微上挑,有小小的诧异。   裘敏的心也跟着拎了起来,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怎么了?难道自己体内潜伏着某种不治之症?呸呸呸,乌鸦嘴~   那么,是不是自己这微胖属于无法调理解决的,神奇如佟老也无可奈何?   佟老的手指稍稍动了一下,表情是认真思索的样子。   在裘敏忐忑不安到了顶峰的时候,佟老终于收了手。   似笑非笑的看着裘敏,那表情还带着一点嗔怪和孩童般的狡猾:“姑娘,看来我要恭喜你了。”   裘敏很茫然。恭喜什么?   “你要做妈妈了。”   ……………………………………………………   裘敏郁闷的不行,垮着肩膀坐在床头。   面前是一字摊开的六个避孕套。   不仔细真的看不出来,每一个包装的正中间,都有个微不可见的细小针孔。   真是要疯了,怎么就有那么巧的事情?   “行了,不就是怀孕那点事吗?”许司南想笑又不敢笑的,伸手拍拍裘敏:“早晚都得生,他爸我在这儿呢,你尽管放宽心。”   裘敏捂住脸:“你妈也太奇葩了,这种事也做的出来?许司南,你是不是共谋?”一个月前,不过就是那次喝了红酒后的一晌贪欢,居然就中奖了?!   “我哪儿知道啊,”许司南很无奈她乱扣黑锅的行为:“我要是想要个孩子,尽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这个吧~”   裘敏满头黑线,无语。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许司南蹲下来,目光与她平齐:“六月份就把婚礼办了,不会耽误你穿婚纱,嗯?”   想起赵敏瑜离开之前信心满满的笑容,裘敏恍然。原来她早就算准了,自己早就在她下的套子里面了……   “别生气了,”许司南宠溺的揉乱她的头发:“跟你说个秘密。”   裘敏没什么兴致的挥挥手,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本来还想着要好好过一段只有两个人的恋爱生活呢,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   许司南拿出手机,调到那段希尔顿一夜的音频。   ……………………………………………………   哈尼酒吧。   答应杜明其的邀约不过是一时兴起加无所事事,真的身处这个音乐强劲灯光迷离的场所,没多久许司南就意兴阑珊,有了些许的悔意。   身边陆陆续续的,不停的有穿着清凉身材火辣的女孩过来搭讪。   也不奇怪,像许司南和杜明其这样的男子,在哪儿都是抢眼至极的,更逞论杜明其那付骚包样,摆明了就是来泡妞的。   “干嘛去?!”杜明其眼疾手快的拉住站起身的许司南,在他耳边大吼。   “尿尿。”许司南没好气的加大音量,不怀好意的想着,要不要就此放了他的鸽子,直接尿遁算了。   二楼的卫生间门口,有两个浓妆艳抹奇装异服的小女孩旁若无人的抽着烟,张嘴闭嘴都是自以为很酷的:“我X......DB......日......”   许司南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径直走进男卫生间。   身后传来那两个女孩的口哨声和嬉笑声:“嗨,帅哥,要不要一起玩玩?”   许司南在卫生间里抽了根烟,再出去时已经决定跟杜明其分道扬镳,回去睡觉。   门口那两个小太妹不见了踪影,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就戳了过来。   “你为什么从女卫生间出来,嗯?!”很理直气壮的声音:“喝多了?还是故意的?异装癖?”   这个女人矮了自己一头,脸红红的,目光没有焦距。   不等许司南回答,手指就戳上了他的胸口:“哎你倒是说话呀,心虚了吧。我跟你说,保安这会儿不在,不然你……”   许司南说不出是好笑还是无奈,这么拙劣的搭讪?亏她想的出来。那个有贼心窥视却又装作正襟危坐的女人。叫什么来着?是了,裘敏。   “裘经理,这杯酒我敬你。”   是了,都市房产的小助理裘敏。   “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裘敏皱起眉,努力想要看清楚的样子:“我见过你……”   许司南好整以暇的拿出根烟点上,等着她自导自演的结果。   “圆通快递的?不对,顺丰的!我记得,你姓宋!”裘敏恍然的样子,笑起来眉眼舒展,没心没肺。   许司南哭笑不得,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真醉了。   下一秒,裘敏劈手从他指间抢过抽了两口的香烟,叼在自己嘴里:“咳咳,咳……哎哟,这什么烟啊这么呛,咳……我失恋了,被人甩了,明白?咳咳……”   原来如此。许司南终于恍然,怜悯的看着这个些许狼狈的女人。   论姿色,不过中等偏上;论身材,在这个要命的以骨感为美的时代,她的圆润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论年龄,虽然看起来不觉得多大,估计也有二十五不止。   这样的一个女人,失恋了怕是致命的打击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哑巴吗?”裘敏醺醺然的靠过来,完全不设防的一双大眼瞪着许司南:“我是在跟一个石膏像说话?”   许司南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真的醉了,醉的还不轻。因为即使她再怎么装醉扮傻,也不可能像眼前这样——   她胸前的柔软紧紧的挨着自己,温热绵软的身子就那么“赤果果”的靠在自己怀里。   “裘敏裘经理,你喝多了。”许司南摊开手,身体莫名的开始灼烧。他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不要叫人送你回去?”   “不要!”裘敏胡乱的挥手,把脸埋在他的衬衫里含混不清的:“咦,你认识我?你真的是顺丰的……我不回去,没地方回……”   许司南很没辙,这样被“依靠”着,分毫动弹不得:“那怎么办?你朋友呢?”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吧。   “怎么办?”裘敏喃喃着,蓦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眸子极亮,仿佛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去开房,怎么样?”   若是一开始,许司南会以为这就是裘敏装醉的目的。可是现在——   等不到许司南的回答,裘敏扯着他的领口摇:“去嘛,不去快捷酒店,今晚就住希尔顿……”   “你确定不后悔?”鬼使神差的问出这句话,许司南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一段身体的慰藉也不错。   希尔顿大酒店。   许司南打算刷卡的时候,被裘敏按住了手:“我来……昨天才发的薪水呢……”   等她胡乱的翻了随身的包之后,又抓抓头发做恍然状:“呃小王还是小宋……我还没取钱,在卡里呢……你先垫付,回头还你……”   这一幕落在前台服务生的眼里已经够诡异吐血的了,幸好许司南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只是愈发觉得这个裘敏好玩的很。   不知道她若是清醒了,会不会鸵鸟的直接钻到床底下去?   许司南开始盘算,是不是应该让酒店烧点醒酒汤什么的。   进了房间,许司南打算把房卡插到取电槽里打开顶灯。   谁知道裘敏抱着他的腰就是不让他通电,黑乎乎的房间里,只听到裘敏醉态可掬的憨笑:“好硬,是肌肉么……八块,呃,腹肌……?”   她的手指不知死活的在他的小腹上一气乱滑,轻而易举的让许司南有了反应。   反箍了她的手在身后,许司南轻推着她靠在墙壁上,就着窗外朦胧的微光,低头去寻找她的唇瓣。   唇齿间有森郁的酒气,裘敏笑着闪躲挣扎。   “呵……别这样……痒……记住我哦……都市房产裘敏……”   身体的摩擦更是撩的许司南难受异常,此刻只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狠狠的摔在床上,吃干抹净才好。   “我跟你说哦,其实那个男人……真TM不是东西……居然在办公室里做那个……我很差吗?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温暖踏实的家……”   呃,有点煞风景~   裘敏的双手挂上来,藤蔓般的缠住许司南的脖颈:“你长的真不错,好像一个我喜欢的电影明星哎……”她嘟起嘴巴苦苦思索的样子竟有一丝天真:“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许司南轻柔的勾起她的下巴,诱哄的低低开口:“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嗯?”此时此刻,办正事要紧。   他的手指探进她的衣衫,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抱起来手感极佳,皮肤又滑腻,想必一会儿在床上不会令他失望。   “哈,我想起来了!”裘敏兴奋的叫出声,差点撞到许司南的鼻子:“林青霞!呃,不对吧……哪里不对?”   许司南停了手,有瞬间石化的迹象。   “喔,你这样压着我,很难受的说……”裘敏扭着身体想要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一放一收,欲擒故纵。看来是自己走眼了。许司南苦笑,这个裘敏,是段数很高的调情好手?   身体的直接接触让感官一路高歌猛进,宣告着自己的欲望。   许司南气极,低头打算封住她的喋喋不休,直奔主题。   偏偏这个裘敏不得安生,一边低低的笑着一边躲闪他的进攻:“嗯,别闹……我还没说完呢……”在他的怀里,滑成了一尾泥鳅。   原本温情旖旎的风光,此刻生生有了角斗的迹象。   要是让杜明其知道自己连个小胖妞都搞不定,估计大牙都得笑到太平洋里去。   许司南的俊颜有点抽筋,发了狠的要把裘敏拿下。   于是两个人一个进攻,一个挣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有了微微的汗意。   然后意外就来了。   估计这么一折腾,裘敏的肠胃折腾难受了,眉头一皱低头就吐了出来。   许司南完全僵住了,一股冲鼻的难闻酒气施施然的传上来,他脸色绿的,都不敢低头看了。   这TMD算是怎么回事?!   裘敏舒服了,呵呵的笑着跌坐在地毯上,抹了抹嘴继续啰嗦:“我跟你说哦,我们老板巨搞笑,一个破广告公司,还要扯着媒体的幌子招摇撞骗……我弟弟去海里游泳,然后就被海龙王给收了……我爸后来开车,砰的撞了人,七年,你知道么……我这过的,叫什么日子……不过,我自己有办法,呵呵……愁眉苦脸也是一天,开开心心也是一天,我就告诉自己要笑,要笑……笑啊笑啊就变成了真的开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谁还没有点烦心事啊……”   然后这个晚上,就变成了裘敏吐槽之夜。   许司南被吐了一身,原本那点旖旎之心此刻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裘敏早被他掀开窗子丢到江里喂王八去了。   许司南气了半晌,突然不知想起什么又笑了。   裘敏被许司南叫来的女服务员扒了衣服草草清洗了下,塞到被窝里睡得人事不省。嘴巴微微张着,露出的两颗大板牙,兔子样的,傻模傻样却也带着娇憨之气。   杜明其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许司南刚好喝完第二杯黑标威士忌。整晚的事儿在心底过了一遍,气也顺了。   “姓许的不带你这么玩的,去尿尿多久了?你前列腺有毛病?还是小便不走肾改道了?”   “碰到了合眼缘的,出来换场希尔顿了。”许司南叼上烟,懒洋洋的笑。   杜明其怪叫:“不是吧,什么仙女这么本事,能入了许大少的眼?快领来给我膜拜一下。”   胖仙女。许司南瞟了一眼床上那位,轻扯嘴角:“希尔顿,你来?”   “我操了!”杜明其败下阵来:“你好好玩,哥们儿没双-飞的癖好。”   挂了电话许司南又抽了会儿烟,摁熄烟蒂后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衣服被酒店拿去加急干洗,一时走不了,凑合一晚上。看胖仙女明早醒酒啥反应,也算是生活中的小乐趣不是吗?   临睡着之前,许司南迷迷糊糊的想,这个女人挺有意思,既然胆敢招惹他又放这么大一鸽子,依照他许司南睚眦必报的性格,改天一定找回场子……   这么想着,心莫名就定了。依稀间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人从窗子的倒影里偷窥他,被他逮个正着的时候,明明惊惶的跟只炸毛兔子差不多,偏偏要强作镇定一脸淡然。   或许,回美国之前,能有个不错的伴儿……   窗外,希尔顿闪烁的霓虹遮蔽了夜色中的星空,江水静谧流淌,远远近近的人间烟火那么真实,记录着每一个喜怒不一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许妈的大招在这里呢,猜到吗…… 结束。谢谢優子的地雷,不离不弃的跟文。 不管你们爱的哪一篇,我都会认真去完成。 即使不是明天,也会是后天大后天。 近两个月会完结春风,然后预计会开篇BL…… 谢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